“你要截断我军东西岸联系,我也要截断你东西岸联系。谁截断了谁就赢得了主动!”朱可夫咬紧牙关说……“我们此役的最终目的,不是消灭一部分日军,而是要消灭尽量多的日军,不仅要打退敌人,而且要打怕敌人。这是从战略层面来考虑问题。”朱可夫强调说……“又要和人家打,又不放开手脚,这真他妈捏着鸡巴洒尿!”小林恒一骂道。
拂晓前,苏军顾问阿福宁上校驱车前往巴音查冈高地视察蒙军骑兵第六师的防御情况,离高地还有两公里多,听到前面传来密集的枪炮声。
阿福宁一怔,让驾驶员放慢车速。他将头探出窗外,边走边观察,前面打得很激烈,而且隐约看到日军的军旗:日军正在攻打巴音查冈高地!
“停车!”阿福宁大声吩咐,随即跳下车来。
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阿福宁猫着腰,爬卧到一道土坎后,看清黎明的曙色中日军分多路向高地冲击。显然,这不是小股敌人偷袭,而是以重兵攻打。而巴音查冈高地离国境线七八公里,日军必有大的行动。
阿福宁让驾驶员掉转车头,直奔10多公里外的哈玛尔达巴山下五十七特别军司令部。
不到半小时,阿福宁闯进了朱可夫的帐篷:“报告,朱可夫同志,日军、日军正在攻打巴音查冈、蒙军高地。”
气喘吁吁阿福宁额头上滚落下汗珠。
坐在小马扎上的朱可夫霍地站起,眼睛瞪得老大:“再说一遍!”
依然上气不接下气的阿福宁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哦,真是这么回事——”朱可夫大声地自言自语。
拂晓前刚听到东面隐隐约约传来枪炮声时,半躺半卧在帐篷行军床上的朱可夫倏地起身,命令立即搞清情况。
不一会儿消息报来,日军第一坦克师团正在进攻巴尔其嘎尔高地,苏军炮兵拦阻射击,双方形成胶着状态。
朱可夫命令:“各炮兵阵地轰击巴尔其嘎尔阵地前沿的日军,一定要挡住第一坦克师团!”
说完,朱可夫对着地图边紧张地思索起来:日军第一坦克师团正面攻击?还有没有其他的动作?
而今听完阿福宁的报告,朱可夫急切地问:“日军有多大规模?是什么部队?有坦克吗?”
“规模不小,我判断大概有一个旅团,都是步兵,有装甲车,但没有坦克。”末了,阿福宁又补充了一句,“我相信我的观察、判断不会有多大出入。”
“一个旅团,都是步兵,没有坦克,集中在巴音查冈高地……”这些情况像电影镜头在朱可夫的脑子里划过。
“果然如此!”朱可夫又大声地自言自语。
朱可夫通过前一段的考查、研究,发现日军惯用偷袭战法,特别是在战争初期。他判断,日军已知苏军的后援部队正源源不断开来,一定会在苏军集结完成之前进行偷袭以赢得战场上的主动,最终达到其战略目的。为了应对日军的偷袭,朱可夫在现有兵力的基础上作了一定的调整。
今天黎明前他在命令火炮拦阻第一坦克师团进攻后,即认为必须搞清坦克师团是强攻还是佯攻。阿福宁带来的消息,使他认定坦克第一师团首先打响目的在于吸引苏军的注意力,待日军主力部队偷袭成功后步坦合围哈拉哈河以东的苏蒙军。
日军为什么偷袭巴音查冈?不错,这是一个高地,但是即使日军占领了巴音查冈,也阻止不了苏蒙军前后配合。
朱可夫的目光转移到了哈拉哈河与胡斯台河汇合处,那里有一条细细的绿线,表示苏军临时搭建的一座浮桥。
“哦,日军用一个坦克师团在正面先行佯攻,一个步兵旅团夺占浮桥,截断哈拉哈河东西两岸苏蒙军的联系,继而围歼东岸的苏蒙军。这是两个师团的重大行动,这是大规模战争的真正的开始!”朱可夫作出了清晰的判断。
就在这时,蒙军骑兵第六师师长丹达尔派出的人也到了,报告日军约一个步兵旅团已经攻占了巴音查冈高地,蒙军第六师剩余部队后退三四公里后正在设防。
朱可夫告诉蒙军来人:转告丹达尔师长,一定要节节抗击日军进攻,为增援部队争取尽量多的时间。
蒙军来人退出后,朱可夫咬着牙说:“你要截断我军东西岸联系,我也要截断你东西岸联系,谁截断了谁就赢得了主动!”
朱可夫根据各方面的情况作出了判断:日军在巴音查岗山集中了1万多人,而苏蒙军只有1千多人;日军拥有近100门火炮和60门反坦克炮,而苏蒙军只有50多门火炮,其中还包括从哈拉哈河东岸进行支援的火炮。但是,苏军能投入战斗的有坦克第十一旅的近150辆坦克,摩托化装甲第七旅的154辆装甲车,还有装备着45毫米加农炮的蒙军装甲第八营,苏蒙军的优势在于装甲坦克兵团。
对敌人的反突击绝不能拖延!朱可夫决心在空军和重炮拦阻日军坦克第一师团的同时,立即使用坦克、装甲车在行进间打击刚占领巴音查冈高地的日军,避免敌人构筑完工事以组织防御坦克。
9时15分,坦克第十一旅旅长雅科夫列夫少将赶到了军指挥部,朱可夫告诉他:“我决定使用全部空军压制敌人坦克和火炮,同时加速我坦克和装甲部队的运动,十一旅不得迟于10时45分向敌人发起进攻!”
“是!”
雅科夫列夫率领前卫营迅速开进。
朱可夫站起身来:“传达我的命令!”
一名作战参谋很快根据朱可夫的口述,记录并发出了朱可夫的命令:一线机场战机全部起飞,阻止可能来犯的敌机,轰炸进攻巴尔其嘎尔高地的坦克第一师团;位于哈拉哈河东岸的炮兵集中阻击日军第一坦克师团,西岸炮兵一四五重炮团也合力打击日军坦克,炮击的主要目标集中坦克第一师团,决不能让日军的一辆坦克越过巴尔其嘎尔高地;附近部队立即进击巴音查冈日军,其中第十一坦克旅从北面,摩托化三十六师的二十四团协同第八坦克旅从西北进击,第七装甲旅从南面进击,蒙军骑兵第八装甲车营和骑兵二十三团也向巴音查冈攻击前进。
朱可夫用兵的目的很清楚,对付日军第一坦克师团的是空军和远程火炮,第一师团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之力;对付二十三师团步兵旅的是坦克和装甲部队,同样以优势的兵器对付日军。而且,眼下朱可夫用兵的重点在巴音查冈,消灭妄图围歼苏蒙军的日军主力。
朱可夫把电话机拉到地图旁,逐一地给围攻巴音查冈的部队指挥员打电话,催促赶快到位。
接着,朱可夫又给河东的炮兵和河西的一四五团重炮团指挥员打电话,集中火力封堵日军坦克师团。他大声喊着:“封住西进的日军坦克师团,粉碎日军的步坦合围!”
朱可夫紧张地思索着:把日军分割开来,先集中优势兵力歼灭西岸的日军步兵旅团,然后再掉头打安岗正臣的坦克部队。他把仗分为两个阶段来打,这是因为他感到兵力还不够,增援的两个步兵师和另两个坦克旅紧赶慢赶,还在路上。
小松原道太郎正指挥部队作防御准备之时,天空传来隆隆声,掠空而过的苏军飞机编队气势宏大,歼击机掩护着轰炸机轰炸进攻巴尔其嘎尔的日军坦克师团。
小松原道太郎急令向植田谦吉发报,要求使用第二飞行集团拦阻苏军战机,支援沿河夹击苏蒙军。可是,闲院宫载仁再三严令使用飞机越境作战需经参谋本部同意,关东军不得不请示东京。
日军飞机虽然没有马上升空,但巴音查冈高地没被轰炸和炮击,小松原道太郎暗自正庆幸。可不到10分钟,苏军轰炸机来了,炸弹像冰雹撤落下来。
飞机轮番轰炸,越来越密集的炸弹使巴音查冈山坡不时掀起一阵沙暴火海。日军不要说还击,就连藏身也难,尸横遍野的高地上一次次叠加上尸体、鲜血。
小松原道太郎虽然身为师团长,可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惨重的打击。但他把指挥刀高高举过头,大喊叫着:“顶住!顶住!”
“瞿——”又一道尖利的炸弹下落声。小松原泉道太郎被卫兵按到一个沙坑里,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激起的沙土块重重地打落在小松原道太郎的头上、身上。
小松原道太郎惊起一身冷汗,卫兵忙不迭地为他拍打起身上的沙土。
轰炸刚结束,隆隆的战车从不远处压了过来。蒙军37辆装甲车上的加农炮和机枪形成了一道道火网,撒向日军。
不一会儿,更撼人心魄的巨大轰鸣声传来,第二梯队四五十辆坦克以长蛇阵式疾驶而来,坦克的平射炮火和机枪争相射击,整个漠野都颤抖起来了。
这是苏军第十一坦克旅旅长雅可夫列夫少将率领前卫营高速赶来。他发现巴音查冈高地上的日军不少于两个联队,并有为数不少的速射炮,便命令各分队放慢速度,在行进间实施火力攻击,以等待后续主力。
20多分钟后全旅的坦克赶到了,时间正好是朱可夫要求的10时45分。雅可夫列夫命令兵分几路,向日军占据的巴音查岗高地发起进攻。
日军步兵旅的反坦克武器很少,难以对付高速前进的坦克,便对远距离的用反坦克炮、装甲车阻击,对迫近阵地的则组织“肉弹”抱着手雷,高呼着“万岁”同归于尽。这一招还真管一些用,几声巨响,炸毁了苏军几辆坦克。
但是,苏军其他的坦克仍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竟有20多辆冲破七十二联队的阵地,冲向二十三师团司令部。
在这坦克、装甲车与步兵的较量中,双方都有较大的伤亡,苏军损失的多是坦克,而日军损失的却是士兵。
小松原道太郎从沙坑里抬起头来,看到眼下的战况,彻底断了指挥部队向苏军便桥攻击前进的念头,准备死守自救。
上午十时许,苏军第七装甲汽车旅和摩托化第二十四团赶到,支援第十一坦克旅向日军展开了全面的进攻。兵器上的优势,让苏蒙军勇气倍增,装甲车上的机关炮泼水似的射出成串的炮弹和机枪弹,专打日军的速射反坦克炮和“肉弹”,掩护坦克攻击,使日军本来就显少的速射炮连连被毁,而那些“肉弹”还没接近坦克,就倒在沙丘上。
小松原道太郎从沙坑里直起身来,命令小林恒一组织所有的野炮、山炮、迫击炮、步兵炮、装甲车的机关炮和重机枪一齐还击。
巴音查冈高地上爆炸声连天,烟柱四起。
小松原道太郎意识到面对苏军的飞机、坦克再打下去,二十三师团不说被全歼,也将遭到重创。
小松原道太郎忽然想到了第二飞行集团。他冲着大内孜大声喊叫着:“嵯峨彻二还在干什么?给他发报,让飞机赶快投入战斗!”
大内孜刚转身要去办理,小松原道太郎又喊道:“再给安岗正臣发报,要坦克师团不惜一切代价,向步兵旅团靠拢!”
失去了空中支援,得不到坦克支援的二十三师团步兵旅团陷入了空前的困境。
一支苏军坦克分队突破了日军前沿部队的阻击,穿过火网,径直向二十三师团司令部冲击。另有10辆装甲车跟在坦克两侧,以机枪掩护坦克侧翼,把日军的“肉弹”消灭在坦克前方。
二十三师团司令部里集中了一批将佐,日军的警卫队与12辆装甲车立即冲上去迎战。但是苏军坦克倚仗装甲厚、火力强、机动性能好的特点,喷吐着平射炮火,转眼间击毁了日军半数的装甲车。
日军的“肉弹”冒死抱着炸药包和手雷冲了上去,被装甲车上风暴一般的机枪弹击中,一个个栽倒在沙地上。坦克的履带碾压着日军的尸体,轰隆隆地直向二十三师团司令部逼近。
此时,前方小林恒一的步兵旅团官兵被苏军费久宁斯基上校指挥的摩步师第二十四团扭住;而列索维伊上校指挥的第七装甲车旅反复冲锋,把日军部队分割开来,使其七零八落。
蒙军的第六师十七团、第八师二十三团在外围砍杀逃出重围的小股日军。
日军后方的野炮联队有36门野炮和榴弹炮,但上有苏机轰炸扫射,下遭苏军重炮轰击,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日军野炮阵地爆炸声、烟火四起,受惊的挽马拖着火炮奔跑,弹药车为了躲避轰炸和炮击,四处乱窜。
这样一来,二十三师团司令部只剩下军官和一个班的卫兵,已经没有抗击装甲部队的武器。
小松原道太郎默念着:“二十六联队!二十六联队!”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指望预备队——第七师团的第二十六联队。但是二十六联队也被蒙军第六师的装甲汽车营、一个骑兵团,第十一坦克旅的一个营死死咬住不放。
日军二十六联队联队长须见长一郎大佐一面组织部队迎战苏蒙军,一面命令一个速射炮中队驰援师团司令部。
就在二十三师团司令部岌岌可危的时候,速射炮中队赶到了。
中队长在师团部前作好反击准备,4门速射炮出其不意地开火,顿时击中冲在最前的苏军4辆坦克,坦克冒烟起火,几名浑身着火的苏军坦克兵跳出坦克,立刻被日军的步兵射杀。
苏军的装甲车一见一拥而上,所有的机关炮和机枪又像雨点一样扫来,一下击毁了3门炮和大部分炮兵。
剩下的一门炮在一名少尉的指挥下,接连击毁了3辆坦克,苏军坦克退了回去。
小松原道太郎目睹了这短促决死的战斗,十分感慨地对辻政信和二十三师团作战主任村田昌夫中佐说:“是他们挽救了师团部,保住了众多高级将佐的生命,该怎样奖励他们呢?”
辻政信想了想说:“有了,师团长,你看——”说着,从图纸箱中翻出一盒香烟。
这是一盒天皇御赐的烟卷,根部印有天皇的菊花徽记。
小松原道太郎接过香烟。
浑身汗水、泥土的炮兵士兵每人分到了一支,乘这空隙纷纷抽起来。有人抽到根部的菊花时把烟掐灭,放在口袋里留做记念。
逃过一劫,但仅剩下一门速射炮了,苏蒙军一旦再组织攻击,日军哪里还得了手?二十三师团指挥所里为下一步的行动争执起来了。
辻政信主张集中所有的兵力和炮火在此地与苏军决战。
他拉开嗓门:“现在战局的发展已经明朗,苏军全部坦克、装甲车都集中在巴音查冈,空军和炮兵的绝大部分也都使用在这里。很显然,朱可夫认为步兵团是主要力量,坦克师团只是佯攻,便想集中主力先吃掉我军西路主力,然后调头向东。我们何不将计就计,集中兵力在此地与其决战?”
“决战?现在制空权丧失,巴尔其嘎尔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坦克师团怎么过得来?再说了,即使来了,如果苏机大编队轰炸,坦克师团可是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呀!”一名参谋提出了反对意见。
“苏机大编队轰炸?只要安岗师团得以突破,与苏军交混在一起,苏机大编队还怎么轰炸?”辻政信振振有辞。
“安岗师团怎么过得来?”那名参谋平时对辻政信就看不惯,现在争吵开了便寸步不让。
“……”能言善变的辻政信被噎住了。
“安岗师团到底怎么样了?”小松原道太郎转身问参谋。
“电文上说正与苏军的步兵、炮兵及第九装甲汽车旅交战,可望在下午二时歼灭苏军,然后向西合围。”通信参谋报告。
大内孜说:“看来安岗师团和苏军缠在一起了,不好脱身啊!”
小松原鼓了鼓腮帮子,又问村田昌夫:“你的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