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肖玉龙根本就听不进去,硬生生地截住了董全,把眼一瞪:“谁稀罕你们报答?你们就是带再多的钱我们也不在乎,别看我们兄妹生活得清苦!董全,你想过河拆桥,拍屁股走人是吧,办不到!”
“肖大哥,何此出言呢?我们实在是要事缠身,穿上军装就得听人家的,我们现在是身不由已呀。回头,我们肯定还得回来看望你们,决不食言……”
“你拉倒吧!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别扯那些无用的,就说眼前,你们要走我也不拦着,我妹妹怎么办?难道你没看出来吗?你可别跟我装糊涂。她可是刚满十九岁的大姑娘,一直未许配人家。你们倒轻巧,一拍屁股走了,她怎么办?男女收授不亲,如今她一个身大袖长未出门的姑娘家,跟你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将来谁还能要她?你说!”肖玉龙火了,越说声越大。
董全最怕的就是扯到这上面,可是怕神偏遇鬼,如今这事来了。董全一时也没词了,救命之恩先搁一边不说,这一个多月姑娘多辛苦呀,照顾几个伤病号那是闹着玩儿呢?可是姑娘就是贤慧,多脏多苦多累,人家从没抱怨过一句,是呀,这么大个姑娘整日里跟我们这些年轻的老爷们混在一起,知道的好说,不知道的呢?恐怕是越描越黑吧。这可怎么办呢?……哎,有了,董全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对肖玉龙说:“肖大哥,恕我冒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你看我这俩哥哥……尚氏二杰,长得都是一表人才,手底下都有两下子,而且心肠也好;还有我这兄弟田凯,今年也才二十岁,正值青春年少,长得也是要模样有模样,有身材有身材,为人仗义豪爽。这三个人让玉凤妹妹随便挑,我从中为媒,你看如何?”
“兄弟,不成,不成啊。你说得有没有道理呢,有,但是还是不成。我今天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妹妹可说了,她就看上你了,非你不嫁,这次你明白了?别在给我推三扯四了,就我这妹子许配给你,我乐意还不乐意吧?……”肖玉龙吃包子终于啃住了馅儿,这也是他们身边树林里藏着的肖玉凤最愿意听到的问题。
“不行,不行啊……”董全一听肖玉龙这话,脸也涨红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连说了几个“不行”。
“怎么?姓董的,难道你看不上我妹妹?还是嫌我们家人单势孤,出身低贱?我可告诉你董全,不是我自夸其德,我妹妹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也长相端庄,知书达礼,温柔贤慧,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我妹妹,你包括你那三个生死弟兄现在全喂了王八。实不相瞒,按我的意思当初根本没打算救你们,是我妹妹说服了我。恩不恩的我不说,我妹妹一个女孩儿家,在水里把你拖上岸,当时的你可是一丝不挂!还有,你们四弟兄躺在病床上,特别是你,这一个多月来,都是她在你的床前背后围着转,伺候你这个,伺候你那个,端屎端尿,换洗衣服,缝缝补补,这得什么人才能够做到,那得是夫妻!你懂吗?这些你都得负责任!……”肖玉龙挺能说,一席话把董全说得尴尬无语,嘴里直打结:“这,这……”
“肖大哥,不是我董全不识好歹,也不是我忘恩负义挑肥拣瘦。令妹的的确确是难得的好人,论相貌美若天仙,论人品温柔贤淑,要配我董全绰绰有余。只是小弟有难言之隐,实话告诉你,我早已经成家了,我的妻子名叫方敏,也曾经在飞虎岭落草,现在也是城防团的军人了,我们俩一见钟情,是患难的夫妻,现在她已有几个月的身孕,再过几个月孩子都有了。你说我要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令妹怎么安排?难道说你这当哥哥的还要你妹妹给我作小吗?你忍心吗?这也太委屈玉凤妹子了,你说呢?”被逼得实在没办法,董全只得把家底给抖落出来。
“是吗?这些你怎么不早说呢?这确实是始料未及……这样吧,容等我们兄妹商量商量……”说着肖玉龙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其实,他们俩的谈话,树林里的肖玉凤一个字也没落下,全都听见了。容等肖玉龙见到妹妹肖玉凤问她怎么办?肖玉凤一言不发,只呜呜地一个劲儿哭。无论肖玉龙怎么问她,姑娘仍是一语皆无只是哭,把这肖玉龙给急得真想跳楼可惜无楼可跳。
“既然你不说话,那就宁可作小也愿意嫁给他啦?”肖玉龙又问。
肖玉凤还是不说话地直哭。“……唉,真急死人了!……那好,我这就去找他姓董的,他要是再不答应,看我不拿火枪嘣了他?”肖玉龙气乎乎的转身又来到董全近前。
董全正在那里等信呢,心说兴许这下他们兄妹肯定能改变主意,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心肠又这么好,谁甘心给人作小老婆呀。再说自己算什么呀,一无权,二无势的,不要说家财万贯,连个家都没有,才刚刚扒掉贼皮重见天日,也不配有小老婆呀。
“董全,我妹妹可说了,她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就是作小她也愿意跟着你,这一回你该没什么说得了吧?”肖玉龙也豁出去了,这时的尚氏二杰和田凯都知道怎么回事了,但谁也插不上嘴去。
“还是不行呀,肖大哥……”董全刚说到这儿,肖玉龙就翻脸了,原来这肖玉龙也是火暴的脾气,长这么大没求过人,尤其是这种事情,死皮懒脸地求董全,为了自己的妹妹他已经破釜沉舟了。可是被董全再一次拒绝,他可挂不住了,好像受了奇耻大辱一样,眼当时就瞪圆了:“什么?姓董的,你再说一句?……你敢耍我们兄妹?看我不嘣了你!”说着他一探手把背后的猎枪给摘下来了。尚氏二杰一看不好,赶紧过来把肖玉龙劝住了:“大哥,有话好好说……”,“大哥,快把枪放下!”
“肖大哥,你今天就是把我给嘣了,我也难以从命呀。容我把话说完,杀剐存留我就听你自便了。肖大哥,方才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急着找玉凤妹妹商议了,你不知道,我那妻子方敏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优点我就不说了,只说缺点。方敏也是土匪出身,手使双枪,比我的脾气还暴,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要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她要否定的事天王老子也说不动她,一句话,她是一个极其倔强的人。我们俩感情那么好,如今我背着她把令妹收下,将来还不得闹得人命来吗?不说令妹安全无法保证,恐怕连我的脑袋也保不住。此事万万不能,万万不能啊……”别看董全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事儿他可真作了难了。
这时,田凯瘸着腿也从屋里出来了:“肖大哥,这事我也知道了。我说两句行吗?”
肖玉龙冲他点点头。“肖大哥,你们兄妹救了我们四人的性命,我们感激不尽,但就这事来说,董大哥确实有难言之隐,强扭的瓜可不甜呢。相信你们兄妹都是明事理之人,肖大哥你还是回去再劝劝玉凤妹子吧,这种事要强人所难也好说不好听呀……”
“唉……,好吧,好吧……”肖玉龙把枪收起,脚一跺又找他妹妹去了。
董全他们四个人面面相觑地在这里等着,突然,从屋内传来一阵男子的哭喊声,董全他们四人听了暗道大事不好。
董全四个人正在等肖玉龙的消息,突然,从屋里传出一阵男子的哭喊声:“妹妹,妹妹呀,你怎么这么傻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他姓董的不值得你为他这样啊……”四人个听明白了,正是肖玉龙的声音。
四个人就知道出事了,赶紧撒脚如飞跑进了屋里一看,这四个人傻眼了:肖玉龙坐在地上,怀里正躺着肖玉凤。只见肖玉凤脸色白得像张纸,白中带青,两眼略向外鼓,只是嘴里的舌头没伸出来,脖子上像是被勒的又红又肿的。再抬头一看,梁上还悬垂着一段白绫子,晃晃悠悠的,四个人就明白了……肖玉凤悬梁上吊了。
原来肖玉凤是个节烈的姑娘,别看外表温柔贤淑,性格也很刚烈。从她见到董全那天起,姑娘就动心了。特别是那天她意外看到了董全的身子,姑娘害羞地跑了。后来她稳了稳心神一想,我早晚要嫁人,这是天意,这是上天用这种方式把他送到我身边的,这就是缘分。从那时起,她就把董全当成自己托付终身的对象了。姑娘把心思埋在心里,她当然不能说了,因为这事仓促中带着荒唐,万一没有结果还不被人耻笑,那以后自己还怎么做人呀。后来,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照顾他们哥几个,特别是照顾董全,可以说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再后来,董全献艺也征服了姑娘的芳心,她让董手把手交她武艺。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姑娘发现这董全为人坦荡,性格豪爽,在内心里已经把董全当作自己的终身依靠了。
就在前几天,姑娘红着脸把这事对他哥哥说了,因为长兄如父,从小到大姑娘就这么一个亲人,有了心事她当然要跟哥哥商量了。肖玉龙一听直摇头,妹妹,这些是什么人我们并不摸底,只是听了董全的一面之词,你就相信他了?万一他花言巧语哄骗我们呢?到那时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肖玉凤说不能,凭女人的感觉我相信他,准没错。他这么年轻又四处漂流,也是穷苦人出身,肯定还没有妻室,抽空你问问他乐意不乐意,把这件事定了就得了。哪知肖玉龙还没来得及问董全这些事呢,董全就三番五次地急着要走。肖玉龙回来跟妹妹一说,肖玉凤说,说什么不能让他们走,想办法拖住他。后来,肖玉龙一看不挑明不行了,这才把董全拉到树林边上说出了实情。
可天意弄人。年纪轻轻的董全偏偏就有了家室,姑娘得知以后像万丈一脚蹬空一样,又像高飞的风筝突然断线,当时心里没了一点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