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请……”就这样,李春祥和柳复明两个人飞身上马,并辔而行,有说有笑,其他人在后面跟着,热热闹闹地进了建平县城防旅司令部。
下马以后,早有卫兵跑过来把马接过去牵走,李春祥和李成勇尚氏二杰还吕奉等五个人被让进了待客室,当然其他人也都有人安排接待。
由柳复明和林晓伟等五六个人陪着,众人分宾主落座后,有人端上茶水。
未曾说话,李春祥偷眼一看,就见柳复明面色腊黄,两眼无神,嘴唇发紫,直打哈欠,跟没睡醒一样,眼泪好悬没下来。这时,早有人先把大烟枪装好,将烟土点上,副官接过来递给柳复明。柳复明接在手中“呼噜呼噜”地吞云吐雾了一阵,又把烟枪递给副官,副官又转手交给卫兵把烟枪收起。
再看过足烟瘾后的柳复明,顿时像换了个人一样,精神抖擞,脸上也有了血色,两眼也明亮起来。柳复明不笑不说话:“哈哈哈,兄弟,见笑了,我这老毛病了,怕是改不了了,这玩意早晚得被我带到棺材里去,哈哈哈……”
李春祥坐在他对面,两米外就能闻到他刺鼻的烟味儿,听了柳复明的自谑,只是微微一笑,没说话,心里却说,你真是个大烟鬼,你说得不错,那杆烟枪迟早得给你陪葬。都说你是“双枪旅长”,看来一点儿都不假。你身为一旅之长,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都影响手下兵士,听说他们之中抽大烟者少说在三分之一以上,你的手下成了名副其实的“双枪兵”,疏于训练,管理松散,只顾抽大烟了,也抽虚了身体,哪来的战斗力呀?怪不得鬼子一来,你们都吓麻爪了,真打起来,你们真不行。
“兄弟,虽然我们两旅相隔仅百里之遥,但平日里有军务在身。”
甚是繁忙,你老也不来,这次来了,就不要急着走,留下来多住些日子,让愚兄尽尽地主之谊……“柳复明乐哈哈地说着,用眼睛的余光悄悄地扫了扫李春祥的眼神。
“是啊,是啊,建平可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风景秀美,历史悠久,人文荟萃,旅座既然来了,就要好好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啊……”林晓伟也附和着说。
别看柳复明和林晓伟待李春祥他们热热和和,恭恭敬敬,双方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但这只是表面,其实内心里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呢。二人这一番话,猛一听是在挽留李春祥,实则不然,那是在变着法地寻问他来这里有什么事情,要没什么事情的话赶紧走,就是这个意思。
李春祥何等聪明,跟他们两个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了,能不明白这个,只是心里窝着火呢,心说你们这两个杂碎真行啊,只字不提打鬼子的事了,你们不提我可得提。我到这里可不是游山玩水来了,也不是串门闲游溜达来了。今天有几件事必须弄清楚,鬼子进攻的是你们的防区,你们感到战事吃紧,防御无力,向这儿也求援,向那儿也求救,一天十多份加紧电报,可怜巴巴的。我李春祥是被上锋派来的,是被你柳复明请来帮兵助阵的。我带着几千人,不远几百里,翻山越岭才来到你的长兴峪。不敢说辛苦,可我们跟鬼子交手了,你们却龟缩在这里抽大烟,享清福,坐失战机,令我损失了多少将士呀!这笔账我还没跟你们俩算呢,你们两个必须就这件事给我个满意的解释,这是一。
另外,我的参谋长于海鹏是怎么死的?我不能光听你林晓伟一面之词,海氏弟兄说的跟你说的完全相反,我不相信你的人品。如果事实真如海氏弟兄所说,你就是害死于海鹏和我那两营弟兄的凶手,你林晓伟罪就大了,恐怕这事得到万师长那儿或省主席那儿说道说道,实在不行了我就找少帅去。有些事情,我必须当面求证一下。
第三就也是我来建平的主要目的,数天前我派董营长一行十四人到你这里搬兵,可到现在未见你发来一兵一卒,而且董全他们十四个人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你也得给我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这些问题,李春祥和李成勇在路上早就考虑好了,现在时机成熟了,李春祥心说,我哪有功夫跟你们在这里闲扯淡呢,这三个问题,你们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我李春祥还不走了,非要把你的城防旅闹个地覆天翻不可。
李春祥带着近五百人马,气得鼓鼓的,到建平县城防旅找旅长柳复明和参谋长林晓伟兴师问罪。等他们一到建平,柳复明和林晓伟非常亲热和恭敬,亲自带人出城迎接,把他们让到会客室,嘘寒问暖,亲热得不得了。李春祥一看我不是来跟你们拉家长来了,不能中了你们俩的迷浑阵,眼下有三个问题我必须当面澄清,看到时机成熟,李春祥把话锋一转就直奔主题。
“柳兄如此礼遇,李某受宠若惊,感激不尽,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几件事情需要跟柳兄当面探讨,希望柳兄能居实相告。”
“是嘛,兄弟你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说,我和参谋长洗耳恭听。只要是我们知道的,决不隐瞒……”柳复明嘴上说着,看了看一边的林晓伟,就见林晓伟脸上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二人对视了一下目光,他们似乎意识到了李春祥接下来要问什么。
“那好,我就直说了。请问二位长兴峪是谁的防区?建平县又是谁的防区?”李春祥突然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地问。
“当然是我们旅的了,这还用说吗?怎么了,兄弟?”
“既然知道这是你们的防区,防区就是阵地,就是职责所在。我李春祥率领弟兄不远几百里,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来到这里为什么呢?是为了帮助你们,帮助你们守护你们的防区。我是奉命帮忙来了。可我不明白,我们旅的弟兄在前线与鬼子浴血奋战,你们旅在干什么?我们复夺了长兴峪,并把长田的联队阻击在小松岗一带,那场阻击战我们打得异常惨烈,仅小松岗一战,我们旅就损失了近两个营的弟兄,那时你们在干什么?……战场离这里只有五六十里地,炮火连天,喊杀声震天,你们不会说不知道吧!然而自始至终我没看到你们派出一兵一卒,多好的战机呀!就这样给贻失了。你们说,这段时间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发兵袭击长田的后路?你们说?”李春祥越说越气,声间越来越大,眼珠子越瞪越圆,把室内震得嗡嗡直响。
“……这个……啊他这个……啊,那个啥吧,啊……”李春祥像审犯人似的,突然像连珠炮似的质问,令柳复明张口结舌,直说外国话,憋得满脸通红,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理亏呀。
“旅座,有什么话您慢慢说,别气着,这气大伤身呢。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见柳复明理屈词穷,林晓伟仗着胆子接过话来,“你们在前线抗击鬼子,那种艰辛我们自然理解。但你要认为我们旅按兵不动,看你们的哈哈笑,那就屈枉了我们旅座了。我和柳旅长当时几乎是倾城而出,连警察局都出兵。我们两千多人马没到小松岗就遇到鬼子的大部队了,一场激战各有伤亡。但鬼子人多,器械精良,我们生怕时间长了建平有事,这才不得不退守建平。因为建平是我们的防区呀,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呀,就是我们脑袋掉了,建平也不能有事呀。此种情况下,我们哪还有时间和兵力去顾及其他呀?旅座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去调查了解,看看有没有此事!至于说到贵旅不辞辛劳来援助我们的问题,我们全旅上下都感恩戴德,铭刻肺腑。但话又说回来了,我们全旅上下感念贵旅,那都是私人情谊,贵旅出兵援手抗击鬼子,那才是公事公办。旅座之神勇远近闻名,妇孺皆知,贵旅此役之功勋相信师部的功劳薄上定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贵旅虽然受了些损失,但旅座及幸存者都将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啊。况且,我们都是为了党国还需分彼此、讲价钱吗?……”林晓伟真不愧是参谋长,这小子有的也说,没有的也讲,把黑说成白,把一说成二,这一套软中带硬的话把李春祥给端回去了。
柳复明听得是洋洋得意,连连点头,心说,还是我的参谋长啊,小嘴真能白活,都快赶上三国时期的诸葛亮了。
“参谋长,也有你这么一说。这件事咱们暂且不争,事实胜于雄辩,相信是非曲直自有公论。那么我再问你,于海鹏是怎么死的?长兴峪是如何丢的?”李春祥一看林晓伟发话了,心说,好,你说话就好,下面这个问题看你如何回答。于是,李春祥也不再问柳复明了,说话的矛头直指林晓伟。
这个问题非常尖锐,也一直是林晓伟的心结,因长兴峪第一次战斗是他负责指挥的。结果阵地丢了,伤兵损将,他弃阵而逃,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种耻辱。况且,这次失利他有直接责任。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春祥又旧事重提,这等于揭他的旧伤疤,故意让他难堪。但李春祥是旅长,他才是个旅参谋长,官职上差着级别呢,尽管他心里恨得直咬牙,但也不敢造次,只得继续狡辩。他稳了稳心神,把早就编好的那一套词又给端出来了,把那场战争的责任全都推到于海鹏和汉奸独眼龙章军等人的身上,仍然是颠倒黑白,夸大其词,说得跟真的一样,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尽管李春祥不信,但没有证据,一时也驳不倒他。
没有办法,李春祥又摆出了第三个问题,也是他们此行建平的主要目的。
“数天前,我们在小松岗附近阻击长田的联队,因敌众我寡,战机稍纵即逝。为了能全歼长田的联队,我连夜派出我的骑兵营营长董全等共十四名弟兄来这里搬请救兵,二位可曾见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