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松林把手一摆,这两个卫兵敬了个礼下去处理后事去了。
随后,万松林命人把李春祥带来,欠身离座,来到李春祥近前亲自给他解开绑绳,拉住他的双手歉意满怀地说:“兄弟,你受苦了。林晓伟已被我当场枪毙,柳复明我押到省军法处,我这给你陪礼了,你不会怪我吧……”
“师座,开玩笑没这么开的啊,说着说着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下不为例啊……”
“兄弟,你就别埋怨了,再说这也不能全怪我呀,谁让你有理讲不出,还要拿枪嘣人家呀!”
“我这人直性子,事情过去就算了,你放心,我不会和你记仇的。不过,师座,一看柳复明和林晓伟这两小子就不是好东西,你还跟他费这么多吐沫星子,早就该枪毙,全都枪毙!怎么?你怎么还嘣一个留一个?”
“兄弟,法不责众啊。主谋已经伏法,其余的就不再追穷了吧,难道这一旅人马全都突突了不成。另外这柳复明也是罪大恶极,不过,他可是省主席的人,把他的参谋长枪毙就够瞧的了,最好是把他交省军事法庭,然后向省主席详细汇报此事,让他看着办吧。你说呢?”
“也有你这么一说,好吧……”
万松林和李春祥又咬了一阵耳朵,然后重新归座,当面谢过成萃莲,把她送走后继续开会。会上,万松林为李春祥正式地正名并道了歉,并表示主犯已经伏法,其余人等不再过问,重点表扬了董全李成勇王商和海氏弟兄等人,当众提拔董全为团长,李成勇为团参谋长,王商为连长,田凯及海氏弟兄也在原来的基础上升一级。因兵员不足,形势紧张,万松林命赤峰和建平的守军合在一起编为一个旅,交由旅长李春祥全权负责,众人皆大欢喜。
处理完杂事之后,第二天,万松林的车队押着柳复明回了承德师部。
惩处了林晓伟和柳复明后,李春祥和董全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但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首先是两旅合并,然后是整顿军纪,坚守阵地,确保建平和赤峰的安全。
李春祥盘点兵马,说是两个旅,其实加上留守赤峰的两个营,镇守长兴峪的两个营,全都算上,也只有三千八百多人,好嘛,原来六千多人,连打鬼子带自己内讧,一下就损失了两千多人。
自己离开赤峰好多天了,得赶紧回去,因此李春祥留下了一千六百余人交由董全和杨成勇,全权负责建平和长兴峪的防务,自己带着二千二百来人奔赤峰去了。
李春祥走后,董全和李成勇一点儿也不敢大意,鉴于以往的教训,在长兴峪安排了三个营的精兵强将,整修工事,增设明暗火力点,还在两边高地上了部了几门火炮,这下,长兴峪可谓是固若金汤。然后全军上下开展大整顿,首先从整顿军纪开始,约法三章,严禁抽大烟,不论是当兵的还是当官的,违者必严惩;其次,加强操练兵马,严阵以待,董全和李成勇每天亲自巡逻值班。这一千多人,绝大多数都是柳复明和林晓伟手下的兵马改编过来的,还都非常害怕这两位新长官,这是师长亲自提拔的,那谁敢不听?就这样一下子就整顿了一个月。
一个月以后,效果出来了,军令畅通,部队面貌焕然一新,一个个紧张严肃,精神抖擞,跟过去相比形同两个部队。
这一天,董全突然想起点事来把李成勇找来了:“大哥,我打算到赤峰去一趟,看看我干爹吴老汉,没有人家当年相救,我董全早就冻饿而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团座,你现在是一家之主,怎么能随便离开呢?这样吧,我替你走一趟,把老人家接到建平来住,安排人专门服侍,这不就完了?”
“不,大哥,我亲自去一趟,带着尚氏二杰,就我们哥三个骑马去接我干爹,穿老百姓的衣服,这里就交给你了,这里离赤峰县闫寨镇孙家堡子不到二百里,三两天我就回来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起程。大哥,千斤重担,千万要谨慎。”
到了晚上,董全巡逻查岗,经过海氏弟兄的房间时,无意中听到屋里面有人说话。
“兄弟,团座明天带着尚氏二杰要去赤峰的孙家堡子看望他干爹,你怎么看?”海宽问。
“怎么看,团座年轻有为,重情尚义,知恩必报,这些值得我们哥俩学习……”
“当然,我不是说这个。兄弟,你看,董全每次出远门都是带着尚氏二杰,要么就是二勇,要么就是田凯王商,很少带我们哥俩。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是铁哥们儿,我们哥俩是降将,我们是后娘带的……”
窗外的董全一听眉头一皱,暗道不好!
董全夜间巡逻查岗,经过海氏弟兄的房间时,无意中听到这两个人正在发自己的牢骚,就是一皱眉,暗道不好!
这时就听海林又说:“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团座对我们不错,被逼也好,自愿也罢,当初我们跟着独眼龙和章军做了多少对不起他的事呀,背叛了黄子厚,血洗飞虎岭,火烧山寨,还杀了那么多人,并虏走他的母亲黄氏……我们弃暗投明后,团座不计前嫌,仍待我们如亲兄弟,如今我们还当了连长,这都是团座给的,我们该知足了!……”海林不同意海宽的看法反驳说。
“按说我们是该知足,但我说的是不是事实,是不是理?论功劳,这次建平对质,惩处林晓伟,我们哥俩是首功一件,他尚氏二杰能跟我们哥俩比吗?论能耐,也不是我自夸其能,我们俩随便拉出一个,远远超过他们两个。可是呢,只要团座一动身,就是尚氏二杰,根本就没我们哥们的份。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哥俩有前科,团座不可能再重用我们哥俩了,就算我们再忠心耿耿……”海宽还想往下说。
“……别,哥,快别说了。人能比吗?论关系,那确实人家铁,我们算什么呢?不过我们也不生气,用我们呢,我们就不遗余力,不用我们就拉倒,我们歇歇多好?别再说了,睡觉,睡觉……”海林紧拦着海宽。
董全赶紧闪身走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可睡不着了。海氏弟兄说得对不对呢?对,要换我我也会发牢骚呀,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有点儿厚此薄彼,因此,他当机立断,明天就带这哥俩去孙家堡子,不再带尚氏二杰。
第二天早上,他命人把海氏弟兄找来了,当面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海氏弟兄听了吓了一跳,这是军营呀,董全现在是一团之长,我们这叫背地里议论长官,罪可大了。因此二人显得很不自然:“团座,兄弟,我们……那是做梦发呓怔,胡扯八道,你千万别当真……”
“不,二位哥哥牢骚得对,牢骚得有理,是我董全不够周到,我必然改正,下不为例,以后对弟兄们都一视同仁。现在我就决定,这次孙家堡子之行,不再带尚氏二杰了,就带你们哥俩去,往后兄弟有什么不对,尽管指出来,我们哥们交的是心……”董全这一番话说得二人心里热乎乎的。
临行时,李成勇说:“团座,你们三个人太少了吧,要不再挑几个当兵的跟着吧,也好有个照应。”
“大哥,我们这是去看我干爹,是串亲戚,不是去打仗,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再说了,孙家堡子属闫寨镇,那是赤峰的地盘,我们旅座的防区,还能有什么意外?我们三个就足够了!”
说完,三个人换了一身老百姓的衣服,辞别了李成勇,骑上三匹快马,暗藏枪支和短刀,准备了三颗老人参,带了一千块大洋,悄悄地出了建平城,打马如飞直奔孙家堡子而来。
眼下已经入秋,天气已不那热了。骏马奔驰在风光无限的热河北部山区,本身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三个人极目四望,远处蓝天白云,长鹰击空,近处山丘交错,绿林片片,令人心旷神怡。
中午十一点左右,他们便进了孙家堡子。董全在这个大村子里生活了几年,轻车熟路。董全一看,村子基本上还是当年的模样,没多大变化。很快他们带着在镇子里买好的礼物来到了吴老汉的小院前。
与几年前不同的是,吴老汉家里头门换了,不再是栅栏门,换了黑油漆的木门。董全跳下马交给海氏弟兄,上来敲门。
刚敲了三下,门开了,闪出一张熟悉的脸,开门的正是他干爹做豆腐买卖的吴守艺。
董全跪下来就磕头,“爹,我是小全呢,您老人家一向可好,不孝儿看您来了……”说完,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
吴老汉一看,可不就是当年自己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小全吗?这孩子既勤快又懂事,自己非常喜欢他。本来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后来因为儿媳赵美凤不守妇道,从中挑拨,自己和儿子吴登珂错怪了他,还把他连夜赶出了家门。后来,恶贼李义贼心不死,为了长期霸占赵美凤,用毒计依仗权势把我们父子送进了监牢,好悬没死到里面。多亏了董全舍命相救,土地庙绑票了李义和赵美凤,我们才被放出来。这些事吴老汉父子都挂记着呢,今天一看董全来到自己家门口,老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把董全从地上拉了起来:“孩子,小全,真的是你?……好孩子,让爹好好看看你,又长高了,又壮实了……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听说你后来当了兵,还打鬼子,吃了不少苦吧?……当年是爹糊涂,被那贱人所蒙蔽,和你哥打了你还把赶出家门。是爹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说着老泪纵横。
“爹,你快别说了,这些事我早就忘了。您老了……”说着董全站了起来,打量着老人满是沧桑的脸。
“傻孩子,爹今年都六十了,能不老吗?……”说着吴老汉脸上又笑开了花。
“爹,我哥呢,他还好吧?……”
正说着,西屋门一开,从里面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后面还跟着个小女孩儿,有两三岁的样子,乌黑的小脑袋上扎着两个小辫子,红头绳,白脸蛋儿,一身小连衣裙,在两人身前背后蹦来跳去的,很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