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帮凶神恶煞的土匪走了,董全弯腰将地上的大洋捡了起来。一转身,正看见王老五瞪着他,董全眼珠一转,赶紧过来将大洋递上说:“王头儿,你留着买件衣服吧。”董全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就想先把他给收买或稳住。
王老五也是个财迷,心说这是五块大洋,相当于五两银子,在这里干苦力半年才能挣这么多,这小子肯给我?于是马上就换上了笑脸:“哎哟,小兄弟,看你说的,这是你拿命换来的辛苦钱,我怎么能要呢!不过要是改天你请哥哥喝两盅倒是可以……”王老五看见董全一下子得这么多钱,眼睛都蓝了。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意思拿走,而且他还担心那帮土匪会卷土重来。
“……一定,一定,最近几****一定请您和孙头儿喝酒!”王老五的一句话使得董全眼前一亮,心说这是个酒鬼。我怎么忘了?孙大炮也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对,到时侯我让他喝个断头酒。想到这里董全乐哈哈地满口应承。
又过了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董全跟王老五告了个假,到凤凰庄铁将铺买了一把小号的菜刀揣在了身上,然后又到一家饭店里买了一些好酒好肉。晚上忙完以后也就是九点钟左右,因早就约定好了,董全便叫上王老五来到了孙大炮的小木屋,将酒菜摆上,三个人坐下来就喝上了。
董全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喝烈酒,又是在这种场合,仇人近在咫尺,跟他们对饮还要装作讨好巴结亲密无间的样子,董全难免心里一阵的紧张。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端起了一杯酒满面陪笑地说:“孙头儿,那天多亏你和东家来得及时,要不然小弟我可就废了……以后还得仰仗着您混呢,我先敬你!”说完和孙大炮一碰杯带头一仰脖,一盅酒就进了肚子了。董全感觉着又苦又辣,其味难耐,呛得他还咳了两下。
孙大炮微微一笑没言语也把酒给喝了,倒是一边的王老五一听董全说这话,感觉着非常尴尬,面带苦笑地拿起酒,不等董全让滋溜一口把酒喝净。
“王大哥,你可别挑我,我这个人直性子,说话没把门的,我没别的意思,希望你以后对小弟多多关照。小弟以后有不周之处,你还得多多指点,多多包涵。来,请!”董全也不怎么看他,把酒杯和他一碰又喝了一盅,这次他感觉着这酒不那苦和辣了。孙大炮仍然没言语,把第二杯酒一仰脖也喝了。
“兄弟,看你说的,今天让你破费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大哥说,只要我们能办的在所不辞!”王老五一脸的媚态,说着还看了一眼孙大炮,“是吧,孙头儿?”炮大炮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点头。趁着吃菜的机会,董全偷偷地看了一眼孙大炮,就见他那张大饼子脸面无表情,一双贼眼目光飘忽不定,大鲶鱼里嘴嚼着菜。于是,董全把二人的酒都给满上,自己也倒了一杯又端起来了。“来,二位大哥,今天承蒙你们看得起我,小弟再敬你们俩一杯。”说完他又带头把酒喝了。
三个各怀心事的人三杯酒下肚后,王老五和孙大炮的话匣子可就打开了,都是些见闻趣事,还有他们两个奇的特经历,当然大多都是相当年如之何之类的东西。董全也耐着性子听了几耳朵,不失时机地还点头恭维他们几句。酒壮英雄胆,这时董全就感觉着气血上涌,热血沸腾,本来他胆子就大,这时他浑身上下甚至汗毛眼里都是胆。
“兄弟,你究竟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呀?”孙大炮突然收敛了微笑,正颜立色地问董全,两道凶光直逼着他。
“……大哥,你,什么意思?……”董全一听,坏了,难道他知道什么了,他这是诈我还是真的?……唉,管他呢,时候也差不多了,干脆我一刀把你劈到这里算了。想到这里,董全支应了一声,就一背手握住了腰间的菜刀把子。
这时旁边的王老五换上了一副奸诈和得意的笑容说:“兄弟,让我来说吧,你不姓章,应该姓董,你也不是孙家堡子的人,你老家是新口村的,对吧!”说完冷笑起来。
原来,王老五那天挨了董全的打,就一直怀恨在心,以后这小子隔三差五地在孙大炮耳朵旁边说董全的坏话。刚开始孙大炮不置可否,后来他突然恍然大悟:这小子怎么这么像我们村的死鬼董云山呢!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难道是他儿子?要是那样的话可对我不利呀,我必须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话他跟谁也没说,为了稳妥起见,孙大炮就让王老五去孙家堡子调查董全的根底。王老五不知道他们二人有深仇大恨,只是想借机报复一下董全,于是他只去了一趟就完成了使命。“孙头儿,这小子不姓章,而是姓董,老家是新口村的,两年前流落到了吴家,后又被老吴头赶出了家门……”孙大炮听了王老五的汇报,就想立刻把董全置于死地,但东家那里没法交待呀。而且弄不好自己再东窗事发,官府还得抓自己。怎么办?此时,正好董全要请他们两喝酒,于是就和王老五定下了一条毒计。
董全一听,坏了!自己真实身份暴露了是肯定的,只是不知是什么时候暴露的。董全又一想早晚得有这一天,今天就拼了吧!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左手一把就把桌子掀翻了,酒菜、盘子、杯子溅得满地都是,不是王老五早有准备躲得快,非把他压在桌子下面不可。
这时董全的右手就抽出了那把菜刀,嘴里还喊着:“****的孙大炮,老子叫董全,是董云山的儿子,四年前你杀了我爹,我今天劈了你!”说着抡刀就要和孙大炮拼命。
“别动!动一动我让你脑袋开花!”哪知孙大炮早有准备,不知什么时候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一下子就抵住了董全的额头。董全刚一愣神儿,从外面冲进来两个家丁,一个手里拿着一杆长枪,一个手里端一把老洋炮,“别动!”“别动!”两声之后就站在了董全的背后。
孙大炮把另一只大手一摆,王老五一把从董全手里就抢下了那把菜刀,然后帮着那两个家丁三下五除二就把董全捆了个结结实实,像一根棍一样。
“小兔崽子,你还敢来这里杀人闹事儿?”孙大炮一只脚踩着凳子,用枪对着董全的脸冷笑着说,“想报仇哇,我就在你眼前,你倒是报哇!想跟我们玩鸿门宴,你毛太嫩了!”
“****的,算你赢了。不过,孙大炮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姓董的三寸气在,我绝不会放过你!”董全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孙大炮放到嘴嚼碎了。
“好,你有种,那我今天就灭了你!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爹了……”孙大炮说着把枪收起来插在腰里,转身对那两个家丁说,“拉到对面的山林里敲了,带把锹去,要不留痕迹,明白吗?干利索点儿,银子少不了你们的。一会儿我们重新在这里喝酒,我请客!”
“放心吧孙头儿,交给我们了,走!”两个炮手说着押着董全出了小木屋,直奔对面的山坡。
“来,把这里收拾一下,重新摆酒!”孙大炮说着和王老五两个人一齐动手,把桌子扶起来,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清扫干净。二人坐下来等着,孙大炮看了看时间,正是夜里十一点钟。正在这时,“啪……”,对面的山林中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看着儿子董全赌气离开了家门,黄氏难过的心里多少有一些安慰。她含着眼泪松开了怒气未消的章铁将,声音颤抖地说:“……他爹,纵使小全有错,你也不能这么打他呀,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说完呜呜又哭起来。
“行了,行了!你哭什么?我亏待你们母子了?……你看看你儿子那样,还说不得了。我说一句他犟三句,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看样子今天我不打他他就要打我了,真是反了天了……走!我们继续干活去,今天就是不吃饭不睡觉也把那套农具和那把刀赶出来……”说着带着章军气乎乎地又回了铁将铺。
黄氏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和时不时吹过的一阵寒风,心里像刀扎一样,心说这是过年呢!这是我们的家呀!……全儿你出去躲一会儿赶紧回来。你爹正在气头上,过一会儿就好了,可千万别在外面呆太久了,这冰天雪地的,你穿的也不厚,冻坏了可怎么办呢?……黄氏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
“快过来拉风箱,听见没有?在那儿张望什么呢?还真把他当回事儿啦……”章铁将明显是在催黄氏。是呀,现在董全走了,她不干谁干呢!无奈之下,黄氏也进了铁将铺拉起了大风箱,这下改章军抡大锤了,章铁将抡小锤,叮叮当当的,一家三口就又忙活开了。
别看章军比董全小了几个月,但论个头,章军比董全还高出半脑袋,长得比董全强壮多了,又是打铁的出身,力气头自然不小。但这小子平时懒散惯了,特别是黄氏跟董全来到这个家中,他就更懒了。多长时间不干了,这猛一捡起来还真不习惯。有道是有勤变懒易,有懒变勤难呢!没出一个小时他便拧屁股掉腰不想干了,一会儿上厕所,一会儿喝水,气得章铁将直拿眼睛瞪他,可这小子就装作没看见一样,照样推三拖四的。
黄氏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和章军交换了一下。别看黄氏是个女人,还真有把力气,干起来比章军强得多。可章军这小子就连风箱也不想拉,就这样三个人勉强凑和了一个上午,赶出了几套农具和一把刀。章铁将一看气鼓鼓地说:“不干了,休息吧,大过年的干个什么劲儿呀!”
等黄氏做好中午饭后让他们父子二人先吃,她到门口守望了半天,可仍然不见董全的影子。饭菜早就凉了,吃完饭后的章铁将父子催了她几次,黄氏答应着就不动地方,此时的黄氏早已不知道饥饿了,她盼望儿子真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