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祥之罩笼上他们的心头,董全心里默默地念叨,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希望弟兄们平安无事,希望我娘他们一切安好……心急嫌马慢,他们狠劲儿地抽打马背,太阳刚一落山,四个人就到了飞虎岭下。
可到岭下一看,四个人就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上岭的路上不远一个,不远一个,横躺竖卧的都是尸体,有一部分是飞虎岭上的弟兄,那能不认识吗?鲜血一片一片的,有些都干了,提鼻子一闻,还有一股血腥味儿和腐臭味儿。
四个人吓得魂不附体,就知道山上出大事了。赶紧飞身下马,扑过来连喊带叫,结果一个带活气的也没有。还有一些不认识人的尸体,董全用脚翻了一下,也没发现是哪个绺子的。
四个人不顾一切地冲到岭上。“田凯,田凯……,田……凯……”黄子厚等人噪子都喊破了,也没人回答。因为黄子厚临下山时,安排得非常明白,让田凯带二十名弟兄守山。只要能找到他,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章军呢?海氏弟兄呢?又喊了半天,仍无人回答。四个人跑到聚义大厅一看,大厅早就被大火烧焦了,现场一片废墟。四个人赶紧寻找,结果前山都找遍了,也没找到田凯和章军等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时,董全疯了似地往后山跑,黄子厚和尚氏二杰也在后面追了过来。
到了黄氏的住处一看,几个人都傻眼了,院门大开,人去屋空,里面一片狼藉。
“娘,娘……娘……”董全连喊数声,山谷空旷,略有回音,无人应答。董全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泪下来了……
黄子厚和尚氏二杰一看,赶紧劝吧。好半天,董全擦干虎目中的眼泪,四个人又来到前山,对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董全跪在地上就喊上了:“弟兄们,在天之灵别散,我董全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的。可是,谁能告诉我,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声嘶力竭的喊声很快被夜色和山林所吞没。
“兄弟,别喊了,迟早我们会找到凶手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下山吧……”黄子厚怀着沉痛的心情劝道。
“二哥,我怀疑是老河口的人干的。你还记得吧,我和方敏大婚那天,老河口的独眼龙带人来要吞并我们。双方差一点发生火并,多亏李成勇兄弟用计退兵。独眼龙临走时撂下狠话了。后来,我带人下山到辽城购军火,又被他派人跟踪,多亏了”二勇“弟兄弃暗投明,归顺了我们。是不是他知道信以后,恼羞成怒乘机报复我们呢?”董全冷静下来,理了理思绪问黄子厚。
“对呀,兄弟,这极有可能!……这样吧,兄弟,我们现在人手不够,我们连夜赶回城防团,秉明团长,让他派兵荡平老河口,搭救娘和田凯等弟兄,为死去弟兄报仇雪恨。”黄子厚比较沉稳,想了想说。
“二哥,这样不妥。我们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再说了,参谋长对我有成见,我们到那儿一说,李团长他们不一定就能派兵,到那时我们再想出来可就难了。这样吧,三位哥哥,你们先回城防团,我绕道老河口,摸清情况后再回城防团搬兵……”
没等董全说完,尚氏二杰就不干了:“那怎么能行呢?你一个人到老河口,人单势孤的。你的脾气我们知道,你是想闯老河口,我们哥俩陪你一块儿去,让二哥先回城防团吧!”
黄子厚一听,眼瞪圆了:“合着就我一个人怕死呀?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四人同去老河口!”
还真让董全给猜对了,这事还真跟老河口的独眼龙有关,毛病就出在董全的兄弟章军身上。
原来,章军和海弟兄奉了黄子厚的命令带领五十名弟兄到赤峰北城门口接应,他们这支队伍刚出飞虎岭的山嘴路,章军就让弟兄们改道一路东进。
海宽和海林不明白,就问道:“兄弟,我们不是到赤峰北城门口接应黄子厚,营救方敏他们吗?赤峰在南面呢,我们怎么往东走哇?”
章军冷笑着说:“到赤峰接应他们?我才没那么傻呢!这次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当初他董全差点儿杀了我,还抽了我五十皮鞭,他这样对我,我还去为他们卖命吗?我没那么贱!再说了,赤峰有那么多警察,还有城防团,少说得有上千人马吧。就他们那几个鸟人去劫法场?这不是笑话吗!我们去了也是白去!先不说这些了,二位哥哥,我们哥仨的交情怎么样?”
海氏弟兄几乎是异口同声:“那还用说吗?过命的交情,虽然不是亲弟兄,却胜似亲弟兄!你对我哥俩有恩,到什么时候我们都会铭记肺腑的。兄弟,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二位哥哥说得好,有这几句话我就知足了。有道是交遍天下友,知心有几人呢?这辈子能有你们两个知心朋友,我死也知足了。那么我再问你们,董全这个人怎么样?我要的是实话,掏心窝子的话。”章军说着很认真地看着两人。
“董全人是不错,只是有些高傲,孤僻,独断,只知有已,不知有人,做事天不怕地不怕的,有些不计后果……哎,兄弟,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海宽一看今天这章军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起感慨来了。
“哥哥,我看你今天没完全放开说,是不是因为我们是兄弟,你们二位不好意思深说呀。那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我和他董全势不两立!这可不能怪我薄情寡义,是,我们从小在一块生活过几年,在仁和镇他也救过我的命。但我章军对他怎么样?你们哥俩最清楚。他离家出走,我冰天雪地里去找他。落草为匪后,我主动请缨,替他带人下山去绑周财主的票。事情虽然没成功,但也不能完全怪我呀?我冒死出手杀了李义!李义是谁?那是他老婆方敏的灭门仇人,我对得起他董全不?功不功的我不说,就算没有功劳我还苦劳吧?可回山后他是怎么对我的?你们在场吧。仗着自己是山上的三当家的,哎哟,你看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小脸一绷非要杀了我不可!说我屡次违反山规,说我擅自改变行动方案,说我为了一个风尘女子滥杀无辜,说我这说我那的。哥哥,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谁给求情也不行呀,他把兄弟情谊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后来,你们把我爹和他娘搬来,哭着跪下来求他,他还不依不饶地抽了我五十鞭子,好悬没把我打残了。从那时起我就认清了这小子是个什么变的,我们早已不是兄了,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那鞭子打在我身上,恨在我心里。当时我暗自咬牙发誓:这五十鞭之仇我迟早要报,只要有我章军三寸气在,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不,今天机会终于来了……”说完,章军由冷笑到哈哈大笑,笑得海氏兄弟心里直发毛。
“兄弟,那你打算怎么办?”海氏兄弟人很厚道,认为章军说的话有些偏激,但也有一定的道理。
“怎么办?哼,有仇不报非君子!咱们就来个先远后近。你们俩也不会忘记吧,当初在仁和镇耿四家,老子差点儿死在这一对狗男女手里。那么冷的天,把我扒光衣服绑在柱子上用鞭抽,用冷水浇。我被你们哥俩救到家里后,他耿四还不算完,又买通警察非要置我章军于死地不可,这么狠的人我章军到此都不能忘,也不敢忘啊!今天我就要报仇,我要杀他全家!”章军说到恨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耿四这个人的确很过分,当年你没少为他家出力呀,他竟听信女人的谗言,对你下其毒手,真是太不地道了。好,这次我们哥俩就和你一块去找他算账!
恐怕他们两口子做梦也没想到,我们到现在还惦记着他们吧……“章军一提耿四,海宽和海林便想起了往事,也替章军愤愤不平。其实,他们哥俩一对浑求,他们根本就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便被章军的假仁假义完全给俘虏了。
他们这五十多人一直跑了一天,到傍晚时分,他们进了仁和镇,是人困马乏。找了一家大店房,他们便安顿下来。要好几桌酒菜,并叮嘱店家把马匹照应好,小二答应一声忙去了。
现在的任和镇跟当初不一样,这里离辽城不到二百里,经常能听见鬼子的枪炮声,闹得人心惶惶的,人们都没心思在这儿住了。附近的村庄,有不少人都舍家弃业逃走了,房屋倒塌,田园荒芜,有几分荒凉,镇上也远没有以前热闹了。
章军他们住的这家店房好久也没有这么多客户了,今天一下子来了五十多号,可把掌柜的和小二乐坏了。心说,财神爷来了!
掌柜的和小二一看来了大客户要住店,可高兴坏了。心说,这么多人,这么多匹马,当头的三个还一表人才,肯定是做大买卖的,可别慢待了。因此从上到下他们都小心地侍候着,把最干净的房间让给他们住,给他们上最好的酒菜,又分出几个伙计对马匹涮洗饮料,忙得不亦乐乎。
吃喝已毕,章军一看时间还早着呢,这也不用踩盘子了,耿四家里,他和海氏弟兄太熟悉了,闭着眼睛也摸它几个来回。他们定在二更十分行动,于是就让两个人注意时间,别睡过了,安排完后他和海氏兄弟等几十人倒头就睡。
也许他们跑了一天的路太累了的缘故,这么兴奋的事他们还能睡得着,章军就感觉着刚躺在床上没怎么着,便被人小声叫醒了:“头领,时间到了……”
章军一骨碌身起来了,把手下人全叫了起来,然后吩咐一声:“把店家找来!”
不一会儿店小二和掌柜的惊惶失措地过来了,很纳闷地看着这几个人,心说,这黑洞半夜的,财神爷们要走吗?是喊我们要给结账吧!
“老板,我们要走了。多谢你的房间和酒菜!”章军乐哈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