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四月七号,距离他们分手的日子,整整七年。
楚凉城买了提前好几天的飞机票,他想早点到日本,去东京的大街小巷走走看看,也许他脚下的一些路,刚好就是她曾经走过的,也许,就在街头的某个转角处,她和他走着走着就碰了头,像分流太久的河水,总有一天要交汇相融,流入同一片大海。
七年了,他的心等成了一座空荡荡的凉城,除了那些回忆,还有什么可以支撑?
他越来越害怕忘记她的样子,常常一梦惊醒就要去找她当年留下的照片,再看一下她的鼻,她的眼,她红润如花瓣的小嘴,再在心头镌刻一遍她的模样。
羽蓝,我一直都愿意等你,等你长大,等你老,等你寻寻觅觅辗转红尘依然孤身,没人娶没人要的时候,把你领回家,让你做我今生今世的小娘子。
放手七年,楚凉城带着戒指登上航机,最怕的,是羽蓝的身边,已经有了她想嫁的人。
若真如此,他当情何以堪?
若彼时,他也许会像个真正的男人那般洒脱放手,笑着转身,把戒指扔进海里,从此,良辰不待,凉城不再。
可是凉城怎么也想不到,老天连一个让他踏上东京土地的机会都不给,偏偏乘坐的那班飞机就失事了,在满舱旅客惊慌哭叫的时候,唯有二十五岁的楚凉城,面容沉静,目光深邃,弧度完美的唇角,甚至衔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心,一寸寸地荒下来,所有的焦虑、期盼、思念和不安,在面临生死的一刻突然变得沉寂,楚凉城配合地坐在位子上,静静地等待,生抑或死。
飞机在开满白云的天空中如一朵花瓣坠落的时候,楚凉城的右手放在左心房的位置,掌心紧紧握着一枚戒指。
羽蓝,依然恨你,依然不原谅你,若有下辈子,换你,等我七年。
自从新闻播出飞机失事的消息后,羽蓝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魂,连着两天不吃不睡,除了盯着电视就是疯狂地看报纸、上网,四处搜索和浏览相关的消息。
羽蓝这样子,苏浅微只能住在酒店陪她,回来两天了,羽蓝的家里不闻不问,连苏浅微看着都觉寒心,羽妈妈改了嫁,就不要自己的亲生闺女了么?
第三天上午,电视台终于公布了罹难乘客的名单,羽蓝在酒店的床上缩成一团,死死盯着电视画面,生怕漏掉一个名字。已经确认死亡的乘客有三四十名,羽蓝一个个地仔细看过去,没有他的名字!
没有楚凉城!
那么或许他当时没上这班飞机?或许他安然无恙?
羽蓝狂乱了,不知该做什么,受伤人员的名单里,也没有他,那么下落不明的那部分里呢?
她不敢再胡思乱想,猛然想起一个人,或许他能找到楚凉城?
羽蓝匆匆地换了件衣服准备出门,迎头碰上带早饭回来的苏浅微,她一把揪住她问:
“你去哪?先吃点东西,我陪你一起去!”
不等她话说完羽蓝就冲出了门,苏浅微只好放下东西疾疾跟上去。
招手叫了一辆出租,急慌慌地坐进去,苏浅微安慰地揽住她的肩:
“我刚在楼下也看到新闻了,死伤者中并没有楚凉城,所以你别太担心,说不定他好好的呢。”
羽蓝深深地吸了口气,枯槁了两天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神采,她疲惫地靠在苏浅微肩头,说:
“我想,现在只有他才知道凉城的真正下落。”
“谁?”
“程天蔚。”
羽蓝从小到大唯一恐怯和厌恶,甚至于到最后变成无比憎恨的一个人,程天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