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背着书包出了门,他去找羽蓝,可是羽蓝已经早走了,辅导班八点半开课,现在已经快九点,他急慌慌地跑到公交车站,准备上车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出零钱,后面排队的人不耐烦地催着,凉城一着急,索性退出了队伍,站到一边去翻书包。
一大早,风就闷闷的,凉城的额头沁出了汗,他骂着自己笨,心想,如果羽蓝在,他一定不会这么尴尬。羽蓝是个粗中有细的女孩,出门前会记得提醒他带衣服,提醒他带零钱,提醒他吃早餐,这十年来,仿佛她已经成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你看,不过是一个早晨他们没有在一起而已,凉城就觉得什么都乱了套,他找零钱的时候,包里的笔盒又摔了出去,钢笔橡皮尺子在水泥路上咕噜噜地滚着,凉城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捡着,心口突然痛的要命,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挖去一块一样,他顿时慌起来,是说不出的惶恐,一种莫名的害怕和不好的预感从脚底冒到头顶,他突然想起临走时母亲那一个又温暖又薄凉的浅吻。
自有记忆到现在,妈妈有多少年,没对自己做过这样亲昵的举动了?
凉城顾不得捡拾那些四处散乱的文具,拔脚就往家的方向折回,一路狂奔。
妈妈,妈妈!他是一路喊着回的家,门锁的紧紧的,他明明记得,走的时候他只是轻手带上了门。他慌了,掏出钥匙哆嗦了半天才打开门,房子里静悄悄的,他喊着,
“妈?妈?”
没有声响,没有回答。
浴室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他扔下书包,发狂般地推开门,幸好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可怕情景,他松了口气,声音也缓下来。
“妈?你起床了吗?早饭吃了没有?”他一边问着一边推开卧室的门,铺着浅绿色睡莲被单的大床上,婉荷还像凉城出门前那样,静躺着,他舒了口气,朝她走过去。
脚底下一只白色的塑料瓶被凉城无意间踢得四处乱滚,他弯腰捡起来,只看了一眼,慌了。
氰化钾!
他扑到母亲的床边,摇着她大喊,妈!妈!
没有反应,凉城的心像从中间齐齐裂开,他拼命地拉着她摇着她,大声地在她耳边喊:“妈妈你快起来!你吃什么了,你怎……”
他愣住了,一股浓稠的黑血从他母亲的嘴边冒出来,缓缓地,汹涌地,流过她的唇角,沾到他的手上,干净的床单上盛开了一团鲜红的荼蘼。
……
孟碧云和程立德的事在婉荷抢救无效死亡之后,迅速地传播开来,像一滴墨滴入水池,流言被传成无数种版本,有人说,婉荷是被孟碧云那只狐狸精给故意毒死的;有人说,孟碧云是为了给丈夫报仇才蓄意破坏程家,若不是当年程立德酒后手术失误,孟碧云也不会早早就成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