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蓝傻了,眼泪凝在喉间,这是怎么了?
孟碧云打完她就哎呜一声号哭起来,捂住脸,她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羽蓝听见她在屋里哭的嚎啕,她说,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
而此刻的凉城,在医院里,亲眼看着那些平日熟识的护士阿姨姐姐们将她们的护士长,将他的妈妈,婉荷从抢救室,送到太平间。
怎么会下那么大的一场雨,在凉城的记忆里,从来不曾觉得下雨天,原来是这般地令人心灰死寒。
他的妈妈自杀了,在与他那个并无血缘关系却有养育之恩的爸爸程立德吵闹了一夜之后,她抛弃了他。
凉城跪在冰冷惨白的太平间的门口,泪痕满面,从中午到天黑,再到一个漫长的黑夜过去,他跪在那里,只流着眼泪,一动不动,谁劝都没有用。
他想,妈妈怎么就舍得把自己抛下了呢?头天晚上父母的争吵,凉城是知道的。从程立德凌晨回到家开始,似乎他们二人就开始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中途凉城想去劝,但他们把卧室的门锁的死死,凉城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男人的解释、怒喝、咒骂以及女人的质问、啜泣,尖叫……
他们从凌晨吵到天快亮,凉城一直听着,他怎么睡得着?突然而至的破碎让他难以理解,难以接受,不知所措,从小生活在和美如梦的环境中的凉城,根本束手无策。
他坐在床上,脊背紧紧地贴着墙壁,灯关着,他就在黑暗里,整整坐了一夜。
直到天亮,吵闹声平息了,他听到父母卧室门打开的声音,和程立德在门口换鞋去上班的声音,他想,也许,战火就此平静了。
他悄悄地起床推开了主卧的房门,透过门缝,他看到母亲正睡在枕头上,美丽的面容,波澜不惊。
她好像,睡得很沉,很香。
卧室里并不像想象中的狼籍遍地,一切就如往常,凉城立在门口松了口气,也许大哥说得对,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他去洗漱换衣,又跑到厨房烧了水,在火上煮了一锅小米粥,他想,妈妈胃寒,吃小米是最养胃的。微波炉里烤了几片面包,他准备好一切,然后跑去喊婉荷起床。
妈,妈妈——他撒娇似的摇着她的胳膊,婉荷似乎刚从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地摸着凉城的头顶,笑容无比宠溺和温和,凉城却无端觉得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净是哀伤。
婉荷说:“好儿子,你要永远记得,你姓楚。你的爸爸,名叫楚风。”
凉城点点头:“我知道的,妈,从小到大,我一直记得的。”他懂事地拉她起床:“我煮了一锅粥,你快起来吃点。”
婉荷欣慰地拉着凉城的手,目光既留恋又决绝:“儿子长大了。妈妈也放心了。凉城,你去听课吧,我想再睡一会儿。”
凉城帮她掖掖被角,点头道:“好吧,我去辅导班上课,你待会要记得自己喝粥哦。有什么事,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
婉荷笑了,笑得像秋日塘水中的一朵荷花,又温柔又凄凉,她轻轻地浅吻了一下儿子的额头,拍拍他的肩膀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