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拽丫头偏爱冷漠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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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流言(2)

这对林婧明的“落雁”来说是很大的伤害,网络写手最珍贵的是名声,就好像贞洁烈女最珍贵的是节操,失去了大好名声几乎等于什么都没有了。他移动着鼠标,她两年来写下文字打下的江山,就这么一朝丧尽了吗?因为……她喜欢了他?点开闻风给落雁的留言板,上面多了许多疑惑和咒骂。他的手指缓慢地打击着键盘,打了“Fenrir”的用户名,按下密码——他登陆了,相隔两年再次登陆闻风……相隔他发出那个“自刺一剑,刎颈而归”那个帖子两年零五个月以后再次登陆闻风……

Fenrir这个用户名下面没有弹出任何短信,当年他就选择了屏蔽短信的设置,如今更没有人发言给他。登陆闻风,今夜闻风的人太多,他刷新了两次才进去,在相关落雁的帖子下面回了一句:“落雁的文字流动性很好。”

那帖子刷新得很快,一下子两个人回帖,一个说:“我居然被这种女人骗了。”另一个人说:“我一早就不喜欢这种没脑的文章,果然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他再刷新一次,这下冒出一个女生的帖子反驳:“落雁姐姐的文笔很好,我很喜欢。”如此刷新了三次,版主漠漠回帖了,他说:“Fenrir?冒名吗?”

他引了那个帖子,而后打了个“^_^”。

漠漠立刻在下面回了一串惊叹号,“Fenrir,终于回来了?”

他没再回帖。

但那帖子下面一串开始在询问“Fenrir”是谁,知道是谁的已在尖叫疯狂回帖,有些人闭嘴了沉下去,有些人开始顺着那帖子的意思说落雁其实也是蛮好的……他看着,勾起嘴角笑笑,让“Fenrir”挂在论坛上,他不关电脑,躺回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

已是夜里0:52,他不想睡。

眼前浮起的是一行慢慢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语言:我爱蔺霖怎么办?

越来越爱怎么办?

嘴角依然勾着那丝微笑,他的目光移到电脑边一具古筝上。他其实学的乐器是古筝,但兼修了钢琴,如今古筝几乎就要被他废弃,如果不是昨天恰巧拿来伴奏,他恐怕已忘了拨弦的感觉。突然坐起来,他坐到古筝面前,点燃一支烟,开始拨弦。

他弹的是那首《花雨夜》,点燃着烟弹古筝,他并不抽烟,但是喜欢点燃一支烟弹筝的感觉。拨着弦,任凭烟上的火从头燃到尾,他并不抽,只是那么点着,让它烧到手指、或者燃到嘴唇,看见烟头灼痛着跌落在筝面上,在上面炙出斑点的伤痕,感觉手指和嘴唇的热,会在弹到最清寒的时候,感觉到一丝丝快意的烫极的痛楚。

花雨夜、雨夜花……

他弹着那个带着冰凉花香的雨夜,这首歌的感觉适合婧明。她就是那样不解世事、单纯又浪漫的小孩,没有经历过挫折,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和误解,以为被人拒绝就是天大的事……满心都抱着美丽的幻想……和竞兰一样,苦苦要跟在他身边,抱着美丽的幻想,以为只要努力了就一定能相爱,不能的话她就落泪……以为眼泪是万试万灵的法宝。他弹到“……你说我太傻,人生本匆忙,花儿身上插,挥挥衣袖吧,我不想要历尽沧桑——”的时候断了弦,顿了一顿,抬手看手指……血……

血……

他去拿了块创口贴贴了,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他的手指上很少皱折,生得很漂亮,修长白皙,染了一点血显得更白。看了一眼,他推开古筝,熄掉那支烟,重新回到床上去。林婧明,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比李琛更简单,比竞兰更没有欲望。山风溪水,狗狗炊烟……他抬起一只手压在自己眼睛上,说不定,其实她一直都活在梦境里,本来就活在她的那个“红叶森林的牧场”,本来什么都很完美,只不过喜欢上了他才从她的梦境里跌下来的吧?笑她太傻,她不想历尽沧桑……她或者本来不必历尽沧桑……

我爱蔺霖怎么办?

越来越爱怎么办?

李琛坠楼,竞兰割脉,婧明……会怎么样?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冷汗涌出了额头,但他没动。

很快冷汗湿透了衣服,他站起来要去洗澡,一脚没有踏稳重重跌回床上。跌回床上之后,他双手抓住枕头闷住了自己的脸,低低地叫了一声:“妈妈……”

“妈妈……”他以枕头压住自己的脸,“妈妈……”

电脑里的“Fenrir”带着居高临下的微笑,看着芸芸众生为了博君一笑而丑态百出。因为“Fenrir”说了落雁一句好话,帖子里赞美落雁的回帖多了起来,用意自然是要结交“Fenrir”这位传说中的传奇人物。

谁知道他现在拿着枕头挡着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脸,低低地抽泣哭着喊“妈妈”?

谁知道呢?

网络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你可以选择让人看见你最强的地方,也可以选择让人看见你最弱的地方。最弱的人未必值得同情,就像最强的人也许躺在床上哭泣一样,像谁说过的:浮生若梦,不过冷暖自知。

夜里1:38分,电话铃响。

他一手抓起电话,“喂?”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熟悉而甜美的女声,“蔺霖……”

是婧明。他呆了一呆,把电话放在耳边,双手交叉压着枕头扣在脸上,一动不动。

“我睡不着,半夜起来上网。我看到你挂在闻风,不是说再也不发言了吗?”

他没回答。

她继续说:“我看到你的帖子了,不过……不过什么叫做流动性?”

他的嘴角勾了一下,像是笑了笑,还是没说话。

“蔺霖?”林婧明那边问,“你睡了吗?”

“嗯……”他以鼻音答了一声。

“那我挂了,对了,你们比赛的照片在我这里,明天我拿去给你。”

“嗯。”

“再见,谢谢你帮我。”她挂了。

他没收线,话筒仍然在耳边,一动不动。他刚才不说话,一开口是哭声。

林婧明大惑不解地放下电话,她觉得……她觉得电话里那个鼻音像在……哭……

哭?

蔺霖会哭吗?那个满身都是故事,却还可以笑笑慢慢说给你听的男生,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很镇定理智的男生,知道她心情不好会唱《花雨夜》给她听的温柔男生。满脸客气礼貌的微笑,外壳硬得怎么打也打不破,怎么样也不能了解他。这样的人会哭吗?

在静夜里、在那么侠义地帮了她一把之后、在只有一个人的房间,他会哭吗?

林婧明突然把电话又拿了起来,她刚扣下去没一两秒,拿起来本想重拨,一听却发现刚才的谈话没有断线——蔺霖那边还没有挂掉。

她不知道现在话筒是搁在电话机上还是哪里,反正没有扣上。

而后她听到真正的轻轻啜泣的抽气声,有人喃喃地喊“妈妈”,那声音破碎得让人差点认不出是蔺霖的声音,含糊得不知所云。

她拿着听筒,半晌只听到一句——“妈妈……你决定生我的时候……也是那样的吗?”

妈妈?

她手一颤挂上了电话,蔺霖身上像有无穷无尽的故事,她觉得她又窥探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这个男人究竟有几面?普通人有两个假面已经足够,这个人却像有无穷尽的侧面,每个侧面下面都光怪陆离,都是蝴蝶的翅膀,都被切碎了,或者正被切碎中。

第二天上课。

林婧明正在上精读英语,收到一条蔺霖发过来的短信:照片还是我过去拿吧。

她回了一条:照片在我宿舍,不在我这里。

他回了一个微笑:那么下课我在教室门口等你。

她犹豫了一下,因为张凯皑也会来接她,但是蔺霖要等她下课……也许一辈子就一次……于是很爽快地回:好。说好了以后摸着手机,她给张凯皑发了一条短信说下课她要和同学去逛街,要他不用过来找她;想了想有点愧疚,补了一条我买榴賨回来给你吃。张凯皑喜欢吃榴賨,蛮奇怪的,听说榴賨这种东西通常是女生喜欢,喜欢榴賨的男生很少。

而后整节课教授在说什么她都没听见,点名提问的时候她说“I am sorry。”毫不客气地就坐下,换来满堂同学惊愕的目光——林婧明一向好强,一向要争成绩第一,居然会放弃上课提问的成绩——果然最近传闻林婧明和谁谁谁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她整个人都不正常。

在周围频频表示诧异的目光中,她低头看课本,手指在转笔,谁都知道她没在听课,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婧明变了。

大家默契地回头做自己的事,同班的林薇幸灾乐祸,大部分人耸耸肩,小部分比较善良的人频频叹息,她却什么也没听见。

她才女的地位在动摇,她知道的,却又不想知道。

下课时分,蔺霖背着书包靠着林婧明教室门口的墙壁,望着天。

有一句话,叫做:临远而忘忧。

临天之远而能忘其所忧。

那是李琛《长门赋》里面的一句话,林婧明走出教室看见蔺霖的时候,这句话骤地出现,深深地刻画在蔺霖身上,像逃不掉的李琛的诅咒:蔺霖身上时时刻刻都会有李琛的影子。

心情乍好乍坏,她变忧郁了,变不爱计较了,变淡泊名利了,大概是吧……因为蔺霖下课会来等她,她骗了凯皑又听不下课,仅仅是因为他说要来等她下课而已。林婧明啊林婧明——她在他身上看见李琛影子的时候想:林婧明你堕落了你堕落了你堕落了……深吸一口气迎上蔺霖,她笑靥如花,“等了很久了?”不可否认,堕落的感觉比升腾愉快,她……喜欢……太喜欢了,怎么办?

蔺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和黯淡蓝相间的T恤,她私心评价是清爽而且有气质。蔺霖穿暗色会显出一种朴朴的旧意,那种忧郁会变成寂寥;穿白的显静,就不会给人压抑的感觉。

“刚到。”蔺霖笑笑,一点看不出这个人会哭,林婧明歪着头端详他,他扬了扬眉,“看着我干什么?”

她也扬了扬眉,扬得比他有锐气,“没什么,走吧。”

“竞兰的事连累到你,对不起。”蔺霖说。

她在前面带路,没有回头,“如果不是我自己说出去,谁会知道我喜欢你?我活该,没怪谁,当然也没怪你。”

他笑了一下,“你对自己和别人都很宽容。”

她跳上校道边沿的大理石围阶走着,“是啊,那是我的优点。大家都是普通的生物,我不会因为大家没有达到圣人的境界就讨厌还是指责别人。我认为,怪别人八卦自己的闲话是不对的,我只能感激那些不八卦的人,人都是很有劣根性的动物,没必要对自己和别人要求太高。”

他又笑了,“那样的结果是大家都会严格要求你。”

她怔了一下,“有道理。”

两个人聊着些无聊的问题,沿着校道慢慢走。这时是五六月,天空很蓝,学校里树高草长,有点林阴森森的感觉,虽然天气有点热,道上却很凉。

她的心情很平静,不像和凯皑在一起她常常觉得很浮躁。走着走着她不知不觉习惯让蔺霖走在前面,她落后半个肩头追着,追上去说两句,又落后又追上去……心情很平静,当蔺霖回答或者是转头来看她的时候她会心跳,有种被一再证实他眼里有自己的兴奋,但心情一直都很平静。

这种平静并不是无谓的没有情绪起伏,而是很平安……她愿意跟着他一路这么走,相信他走的方向就是对的,不觉得无聊不觉得不耐烦也不觉得浮躁,因为他是蔺霖。

他不是凯皑,他是蔺霖,是一只多翼的蝶,会变色、会闪光,有些翅膀碎了,但还能飞的多翼蝶。

路再长也有尽头,似乎穿越了整个红叶森林牧场的梦境,转到了女生宿舍大院的门口。

“我上去拿下来给你。”她往自己的宿舍楼走,女生宿舍不让男生上楼,除非是修电脑。

“嗯。”他很绅士地送她到8栋的楼下。

林婧明往楼梯口奔去,蔺霖站在花圃旁边打量女生宿舍,他常送女生去的地方是医务室,竞兰是个脆弱的女孩。女生宿舍楼下的环境比男生宿舍那边整齐,有个小小的牛奶铺卖牛奶,看起来颇可爱。

“喂,嗯……我同学说要过来……”

前面传来轻柔甜蜜的女声,那声音甜得有些像在做作,但也不失好听,蔺霖恰巧一抬头:前面五米之外拥在一起的两个人是张凯皑和另一个漂亮的女生。

他一抬头,那边拥在一起的两个人跟着往他这里看来,六目相交,面面相觑。蔺霖先微笑了一下,转开目光,当做没看见。

张凯皑沉默,突然拖着那个女生走到蔺霖面前,“她是——”

“蔺霖,这是你的……”楼梯口林婧明拿着照片奔下来,突然停住脚步,呆呆地看着楼下张凯皑拉着一个女生站在蔺霖面前,蔺霖脸上犹带微笑,那个女生娇娇地叫了一声:“凯皑你干什么啊?”

她瞪大眼睛看着张凯皑,张凯皑满脸是快要起火的沉默,蔺霖还是在勾着嘴角笑,像这档子事和他没关系,只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女生的手还搭在张凯皑的腰上,搞不清楚状况。

实在是——很好笑啊。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像不像两恩爱夫妻周末各自约会却路途巧遇?哈哈哈——实在很好笑啊——

四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张凯皑一拥那女生的腰,把她带走了。

他没说什么也没回头,即使他本来想解释什么的,但是看见林婧明之后他不想解释。

“凯皑……生气了吗?”她走到蔺霖身边,递给他照片,“那个女生是谁?”

“外校的吧?不像Z大的气质。”蔺霖说,说着接过照片,又看了看表,“差不多该回去了,我走了。”

“我送你出去。”她很爽朗地说。

蔺霖微笑,“这是女生该说的话?”

“我在追你。”她老实地说。

“凯皑会生气。”蔺霖扬了扬眉,眼色有点笑,也有点正经。

她耸了耸肩,过了阵子再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也许他早就知道我常常在骗他。”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喜欢我。”蔺霖转身往外走。

“也许……你也常常在骗我?”林婧明追上去和他并肩,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他皱了一下眉头,舒开眉头笑笑,就这么暧昧不明地默然。

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问那句话是无心的,但蔺霖默然。

代表……他也曾经……骗过她?

又是哪些话语,哪些事骗过她?

是他说的故事?

还是她眼里看到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