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拽丫头偏爱冷漠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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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触(1)

送蔺霖出校门,送着送着却送到了他楼下。

然后她就说:“我上去坐坐好吗?”

他明明是不想和她更多相处,她是张凯皑的女朋友,那身份按道理就不该两个人这样相处,但是蔺霖不会说不好。

她知道他擅长避重就轻,但不擅长拒绝。

所以蔺霖微笑,“我们先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吧。”他带她去买了点矿泉水和零食,然后才回公寓,“我家里什么也没有,不过有几张碟片。”

“你干嘛买这么大瓶的矿泉水?”她愕然看着他提着4升的矿泉水,还买了几瓶350毫升的饮料,一些薯片和一些巧克力。

他有些尴尬,“我家里没水。”

她持续愕然,而后爆笑,“你竟然连水也不烧……哈哈哈……你比我还懒!”

蔺霖扬眉,迅速转移话题,“你看不看×档案?”

“看啊看啊,很好看啊。”她立刻忘了嘲笑他,拼命点头,“我喜欢穆德,犹太血统傻傻的样子,我喜欢什么细菌啊、怪物啊、凶杀啊、鬼鬼怪怪的案子,最唾弃那些所谓的政治斗争,好假。”

“我上面有碟片。”他和她走进电梯,往7楼去。

“我在学校看到第三季,好像是第四季,忘了……”

“我有第五季和第六季。你要从哪一个看起?”

“你看到哪里就从哪里看起。”

他滞了一下,“我还没看。”

她奇怪地看着他,“你买了碟干嘛不看?”

他那个表情很好笑,想装得淡泊,却又明知搪塞不过,“一个人看这个片子不好。”

她愕然,然后拉住他的袖子,想要大笑却呛了一口气,“咳咳咳……你——怕——鬼——”接着她终于爆笑出来,“哈哈哈,我不行了你怕鬼,你不敢看X档案,笑死我了……哈哈哈……”

他尴尬极了,“我不是怕鬼……”却说不下去。

“你不怕鬼为什么不敢看?”她持续爆笑,然后拍他的肩头,故作豪爽,“不要紧,今天婧明姐姐会陪你看,不怕不怕。”

婧明姐姐?他愕然,看着她笑意盎然的眼睛,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们同龄,“你是几月的生日?”

“七月。”她还没笑完,“你呢?”

“十二月。”他说。

“哇!”她吓了一跳,“我比你大,我比你大了好几个月,快叫姐姐。”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蔺霖会比她小,那个说她是小女孩的男生竟然比她小,笑死她了。

婧明姐姐?蔺霖勾起嘴角笑了一个,“你心理年龄比我小。”

“切,我上次做心理年龄的测试,我测出来是42岁,你玩过吗?你测出来是几岁?”她不服地唠唠叨叨。电梯到了七楼,她和他往713走,蔺霖拿钥匙开门,“咿呀”一声门开,她眼前一亮。

她本以为连水都懒得烧的男生的房间必然很乱,开门之后看见的是出奇的整齐,一丝不苟的房间,每样东西都放在该放的地方,连书本都按照高低排好,整齐得让人怀疑他有强迫症。进门之后她不由自主地问是不是要拖鞋,蔺霖说昨天没有拖地所以不用,让她啧啧称奇。她们宿舍一个星期才洗一次地板,而且四个人还要以各种理由互相推托,就连她们那种宿舍都被评为卫生文明宿舍了,真不知道蔺霖如果住校会怎么样,会把男生宿舍洗得闪闪发光吗?

小心翼翼地踩进来,踩进来的时候,她简直觉得如果没来蔺霖家,她永远不知道这种不好的瓷砖也能“闪闪动人”,一脚踩上去差点觉得亵渎了那地板,没来绝对会终身遗憾,她发现了蔺霖一个出奇的优点:整洁。

蔺霖看着她蹑手蹑脚的样子,转过身去关门,说:“小心摔跤——”

话还没说完她真的“砰”的一声滑了下去,摔得一个眼冒金星,“这地板好滑。”

他微笑,“我租的时候地板瓷砖的油面给磨掉了,我自己打了一层蜡,打得好像过头了。”

“在这种地板你也能走得安稳,果然不愧是团长。”她索性在地上坐,地上和椅子上一样干净,“来了来了,婧明姐姐要陪蔺霖弟弟看X档案,你去找碟放出来吧。”

蔺霖去开DVD,她看那两盒碟片,居然那两季X档案还是原封的,用剪刀挑开包装,她拆出来翻片,“我们看这个《雨》吧?好像蛮诗情画意,不怎么恐怖的样子。”

“都可以。”他拿了那片《雨》过去放,顺手把饮料瓶递给林婧明,“椰子。”

椰子汁?她笑着接过来,“我不喜欢椰子汁,我喜欢矿泉水。”

“是吗?竞兰很喜欢椰子汁。”他随口说,按着遥控器选择“雨”那一集,“开始了。”

她的脸色有点黯淡,李琛和竞兰,是蔺霖生命中永远不能忘记的女人……“请不要把你从前女朋友的爱好套在我身上。”她说,“我就是我。”

他笑笑,“小女孩。”

“你比我还小!”她叫了起来,“开始了不要乱说了,专心看电视!”

DVD里开始播放X档案,开场是个貌似贫民窟的村庄,一个蛮漂亮的女孩倚在汽车后面和一个男孩聊天,故事播放中……

“这女孩长得蛮漂亮的。”林婧明边看边撕零食的包装纸,蔺霖很会挑零食,这个牌子的薯片是最好吃的,“只不过好胖……呃……和她妈妈比起来身材算不错了。”

“外国女孩都比较胖,像你这样是在健康线以下,不正常。”蔺霖陪着撕开另一袋薯片,“胖一点好。”

“胖一点好难看。”林婧明接话,“咔嚓”吃薯片。故事播放到天上突然下了一场黄色的阵雨,村庄的人们纷纷避雨,刚才的男孩女孩却跑到外面去了,跟着跑出去的还有几只羊。雨停之后,那男孩疯狂地跑回村庄,那女孩死了,死得死相难看无比,眼睛嘴巴都被什么霉菌感染腐蚀了。“哇,我喜欢。”她睁大眼睛看着那具恐怖的尸体,边吃薯片边看。

蔺霖看着林婧明,他不看电视,“李琛和竞兰都怕恐怖片。”

“我喜欢,”她转过来对他做鬼脸,“我喜欢细菌啊、病毒啊、怪物啊、诡异事件什么的,X档案里的外星人我就不喜欢。灵异故事推在外星人头上根本就是在推卸责任,没意思。”

“我怕了你。”他笑笑。

她看着电视,“人家说不敢看恐怖片的男生会比较温柔体贴,不会大男子主义,但是不可靠,没有安全感,说得真是准极了。”

“我挺受不了这音乐。”蔺霖老实地说。

“X档案的配乐是拿国际大奖的,我觉得它的光线也很好。”她很快吃完一包薯片从蔺霖那里拿新的,“人家说喜欢恐怖片的女生富有冒险精神,做事勇往直前不计后果,喜欢刺激。”

“像你。”他评价。

“所以说测试有时候也是有道理的。”她挥挥薯片,“别看我这样,我很会吃东西,你要吃哪一种?”她撕开了巧克力的袋子,里面有七八种口味杂在一起。

“我要榛子杏仁。”

她把榛子杏仁棒丢过去,“你喜欢坚果,我喜欢黑巧克力,苦的。”

他接过榛子杏仁棒,“你如果是个男生我们肯定吵架。”

“不会。”她坦然说。

“为什么?”

“我会让你。”她说,“对我喜欢的人我会很温柔。”

“女生在爱情开始的时候,总会很温柔。”蔺霖看着电视,电视里一群人在乱跑,“而后来的温柔就要在你买给她名牌衣服的时候才会看到。这些话不是我原创,网上流传的。”

她把吃空的薯片包装袋子往他手里塞,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死里逃生的男孩,看着他手摸到什么什么东西就发霉,边说:“我虽然喜欢衣服,可是不喜欢名牌,这规则不适合我。”

他微笑,不去看那些发霉死掉的人的尸体,看着她的侧脸,“我喜欢名牌。”

“啊,男生都喜欢名牌,男生的衣服不是名牌的不好看,没型。”她的注意力都在X档案上了,说话都凭本能随口说。蔺霖的诱惑力虽然很大,但是比不上电视里发霉的豌豆。

“吃完了?我去倒水,你不喜欢椰子汁我去换矿泉水。”他站起来一点被她拉下来,“不许逃走,陪我看。”

“我去倒水……”他挣扎起来,林婧明又一把把他拉下,“我不要喝水,陪我看!”

“原来你也害怕。”他终于明白,“害怕还看?”

“不怕有什么好看的?”她叼着最后一片薯片含糊地说,“陪我看。”

他一笑坐下,看着她的侧脸。

林婧明的确长得很漂亮,不过蔺霖觉得她很可爱的,是她叼在嘴里的那片薯片。

硬要人陪着看恐怖片还敢吃薯片的女生很可爱,他一直在微笑着,看婧明的时候多于看电视,单纯爱做梦的、很直接又任性的小女孩,和这种人在一起,很快乐呢。想着,他微笑地转过头去看电视,他怕的其实不是鬼……

X档案的剧情挂着悬念地继续,那个在黄色大雨中死里逃生的男孩变成了那种雨的携带者,也就是某种生物酶的携带者。那种生物酶会让各种普通细菌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男孩摸到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发霉,摸到人人就因为细菌感染死得死状难看无比。镜头的视角在旋转,闪闪闪的光线暗喻着那男孩惊恐的心情,他四处奔波企图越境逃生……音乐伴随进行,不和谐的弦乐拉紧人的神经,气氛一片惊悚。

她其实蛮害怕的,但是喜欢这种刺激的故事,何况X档案总是让人很期待看见一个死状恐怖的尸体,结果看见的都是一只手或者一片血或者一块伤口之类,根本看不清具体是什么样子。因此她理智上相信不会有过于恐怖的画面出现,但实际上还是寒毛直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男孩跑到女朋友家求助,她转头对蔺霖笑,“这么漂亮的一个美女如果被他摸一下,突然间活生生地变成发霉的尸体,实在是够恐怖……”话说到一半她停了一下,“蔺霖?”

蔺霖闭着眼睛不看电视,眉头微蹙。

那微蹙的眉心让她心头怦然一跳,像心里炸开了一团烟花,陡然忘了背后的电视,被那蹙眉炸开的心里只有一片微疼——他怎么了?“蔺霖?”

他陡然睁开眼睛,他想看婧明但是一眼看见了电视。电视上刚刚闪过一具黄色的霉尸,他显然注意力在那一闪而过的霉尸上,婧明和电视上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听见。过了一会儿,他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妈妈……”

妈妈?她想象力丰富的脑子顿时冒出许多想法:难道蔺霖的妈妈也是变成这么恶心的尸体然后才死的?难道蔺霖怕看这种恶心的东西怕到要叫妈妈的地步?不会吧……她战战兢兢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他一下,“喂?你还活着吗?”

他叫了一声“妈妈”以后从床上拿过一个枕头压住脸,不说话也不动。

林婧明先是呆呆,一会儿后理解他是突然受到刺激情绪失控,无脸见人,站起来“啪”的一声关了灯。

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她反手关了X档案,让一切都在寂静的黑暗中。

这种……突然之间的崩溃……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的……因而无法防备的崩溃……就好像戴了多年的面具不小心掉了一样,要叫习惯坚强的人……如何承受?如何面对……

过了好一会儿,蔺霖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她动了一下,“我回去了……”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蔺霖的声音有点哑,却似乎已经渐渐恢复清醒正常,“陪我一会儿……”

她的心在渐渐地软化,渐渐地往深渊里滑,滑到无法再爬上来的地方……她垂死挣扎,“宿舍要关门了,我们十点半锁门,再迟一会儿我就回不去了。”可是她没有挣开他的手,他是蔺霖、他是蔺霖、他是蔺霖……啊……

“陪我……一会儿……不要开灯……”他哑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但他却放开了她的手。

被放开的时候,她颤抖了一下,清晰地知道这个人也在挣扎,挣扎着想从某种绝望的境界里爬出来,可是他爬不出来,也在渐渐地往下滑落……掉往某种……非常痛苦的境界……他想要求救然而不愿,他表面上常常微笑实际上像石头一样自负……

“我不开灯。”她在黑暗中去握他的手,没有握到他的头触到了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软,但是是湿的,一片冷汗,“我要回宿舍……”她的心持续在软化,在碰到他冷汗的时候,她觉得碰到了蔺霖从灵魂深处沁出来的东西,那依稀比眼泪还苦、比舌头火热、比嘴唇更冰凉。

他没再说话,沉默。

她的眼睛适应了一点黑暗,隐约看见他用枕头挡住了整个脸,用力地往下压好像要闷死自己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我送你回去,现在比较晚一个人回去很危险。”

那声音还是哑的。

像一个外强中干的国都,一旦戳破那一层砖瓦就会颓然崩塌,却还可笑地妄图保护别人……可笑的……自尊,可笑的责任感,可笑得即使他崩溃了还是那么清醒!连疯狂颓废都做不到。

她觉得轰然倒塌的是她胸膛里的东西,而且不是心,似乎是血。热血从冰凉的心脏突然勃发出来,让她心口冰凉却胸膛火热,让她脸红让她激动,眼圈一热,连泪水都涌了出来。她那颗逐渐滑落的心突然间笔直地掉下了深渊,并且在那深渊里面快活得不想回来……如果从前她喜欢蔺霖只是因为他神秘他是个故事,或者他温柔他对她有吸引力,那么现在她全盘崩溃已经无可救药毫无防备地爱蔺霖,只是因为他这一句“我送你回去,现在比较晚一个人回去很危险”的那种语气。

那是一种忧苦的迷迭香,一种从诡异深处渗透出来的纯良,一种痛苦却不能相忘的温柔,一种理智冷静清醒得那么可怜的痛楚……

她从地上挪过去,双手抓住他的枕头往回拉,拉了一下,他不放手,她连枕头一起拥抱了他,拥抱住没放手,“喂,我喜欢你。”她这样说,盘膝坐在蔺霖旁边背靠着床铺,叹了口气,“喂,我很爱你。”

蔺霖动了一下,“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她打断他的话,“告诉我怎么会突然害怕……不要紧我不会开灯。”

他即使在枕头底下她也知道他在勾起嘴角笑,“你不觉得,刚才那个人很像我吗?”

她愕然,然后沉默。

他也沉默。

只听着黑夜里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秒针走着,过会儿分针“嗒”的一声移了一小位,而后隔壁家在看电视的声音出奇地响亮清晰,“呜——”的一声楼下掠过了一辆公车的声音,而后墙壁仿佛消失了,对眼望出去四周是无垠的黑暗和星空,脚下没有踩着任何物体,两个人悬浮在空中,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和空洞。声音,有很多声音在发生,时钟的声音、隔壁电视的声音、楼下公车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刺耳,头顶星星的光亮一闪一闪那么遥远却刺眼得令人憎恨。

“刹”的一声楼下有车急刹车。

她悚然一惊,惊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这就是蔺霖在这间屋子里常有的感觉吗?是蔺霖刚才的感觉吗?那或者非关寂寞,只是空洞而已。

无人拯救的空洞,也不想要任何人拯救,就像骷髅头那一双漆黑的眼窝,空洞得让人想举身跳入地狱,死于艳火之中。

不要别人关心和拯救,这种人——她淡淡一笑,笑得有点苦——这种人很讨厌……很让人牵肠挂肚……

“我妈妈……和李琛死得一样……”他突然说,“我六岁半的一天晚上她买菜回家爬上三十五楼楼顶,就那样跳下去……我在窗口看,她买的两只鹌鹑有一只从窗口飞进来……”他的声音噎住,就如有人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哑掉了好一会儿,才勾起嘴角笑笑,“我家在三十四楼,那天晚上隔壁的刘阿姨拿了五十块钱过来说,楼下菜市场的菜贩子还给我妈妈的——说她买菜的时候把整个买菜兜子都给了人家——”

她慢慢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蔺霖对李琛的死刻骨铭心,还因为他妈妈的缘故……“你妈妈——得了脑病吗?”她低声问,声音哑哑的。

他跟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她本来很健康,我妈妈是个很健康而且很能忍耐的女人,能做很繁重的家务。我爸说她不会自杀,他去报警……结论出来是我妈的乙肝疫苗过期,她被感染乙肝,肝功能衰竭导致肝性脑病——家里惟一带病毒的人,就是我。”他轻声说,“妈妈不知道她自己在生病……”

“所以你才以为李琛也是这样死的?”她突然大声起来,“谁告诉你李琛也是这样死的?你没有证据是不是?没有证据你怎么知道李琛也是这样死的?再说竞兰的自杀是她性格的问题不关你的事,她回去烧坏脑子失忆也不关你的事,明明是她自己倒霉!总之就是李琛她自己要自杀,竞兰她就是那么倒霉,你妈妈的事纯属意外——所有的事都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