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学利
在印度禅帮和泥泊尔的深山老林,生活着一批苦修苦禅的苦行僧。他们与世隔绝,极其孤苦。渴了,掬一捧溪水,饿了,化一顿斋饭。蓬头逅面,衣衫褴褛,青灯黄卷,绳床瓦灶。他们无爱无恨,无欲无求,远离人间痛苦,面带笑容,心中唯一的向往就是佛,就是菩萨。
母亲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还很小,对菩萨二字充满了神秘感。母亲是一位虔诚的信徒,虽然不是佛门弟子,但每逢初一十五,必定吃斋,烧香拜佛念经。母亲常言,举头三尺有神明,为人莫做亏心事。她一生积德行善,做了很多好事。按理,菩萨该保佑她老人家平平安安,健康长寿。令人不解的是,母亲活得好累好苦。她嫁给父亲没有几年,就因为父亲被错划为走资派陪着挨批斗,历尽欺凌。她生了十一个孩子,只带大四个,其余全部中途夭折,最大的儿子在十一岁上因病无钱医治而死。父亲平反后,母亲患上疝气病和胃病,折磨十年,直到五十多岁上西去。
母亲的苦难一生,让我大彻大悟,人活着就无可避免痛苦,一个坚强的人,不应该学只会念佛吃斋的信徒,消极地逃避,而应该做一个苦行僧,积极地体验和面对。我真的感谢母亲,老人家并没有引导我做一名佛门信徒,而是在煤油灯下,用古典诗词和童话故事启蒙我成了文学信徒。对我来说,文学就是精神的庙宇和灵魂的殿堂,而生活就是神圣的菩提树。树底下的我,就是一名苦修苦持的行者,无论面临多少贫穷饥饿,无论走在平坦大道还是险峻山路,始终要面带微笑,一遍遍翻读人生这本经书。一片云,一棵树,一座村庄,一条河流,甚至一次苦难经历,足以激起心灵的波涛。于是,我用笔代香,用稿纸作纸钱,锻词炼句,擦亮文字,洞明世事,把我的爱、我的痛、我的甜、我的苦,一格一格编织成至真至善至美的精神庙宇,让孤独空虚的灵魂有了理想的安顿场所。
含辛茹苦,孜孜以求。我知道,凭这点浅浅的道行,是难以修成正果,但我坚信,以自己的执著和一片虔诚,完全可以成为文坛大佛手中的一颗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