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柳绿,莺飞燕舞,施晓然的心由浮躁渐归平静,不再天天挂念顾北遥哪天会出现,也不再打探,他一直都在摘星峰,两人不过几里相隔,似乎都在身边。她的生活忙碌而充实,七阳宫的账目她看得愈发明白,余暇时养养花,弄弄草,日子倒也不那么难过。
月底账目繁多,书桌上摞着厚厚的一大叠,竖排的字让人头大,看久了就变成一堆黑乎乎的蚂蚁在纸上游走。日近晌午,她有些眼花,搁下笔伸手揉了揉,从账簿堆里抬起头,靠在椅背愣愣看着门外。她似乎看到远处顾北遥和顾南远并肩而走,有说有笑,她半扯嘴角,闭上眼抚了抚额,果然管账这差事不是那么好做,看久了人都产生幻觉。
只是再睁开眼,还是两个人影,愈来愈近,俱都身姿挺拔,顾南远着了件玄色的衣服,顾北遥还是那件一成不变的黑袍。
施晓然愣愣看着,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你看,你一出来她都快傻了,丫头可是念你念得辛苦。”顾南远踏进门,面上几分戏谑。
顾北遥站在门口,冲她清风朗月淡淡一笑,便是月华散开,俊逸尽显。
施晓然心上一跳,眼神恍惚明暗不定,半晌,看着来人,青菊般淡淡一笑,“你也来看帐吗?”
顾南远一呛,“他自然不是来看帐。听说你在这里,便和我一道过来。还愣着做什么?”
顾北遥唇角笑涡浅现,轻抿着嘴。
施晓然方才反悟,拉开椅子站起身,问道:“你的毒都解了?”
她自是知道是多此一问,他既然站在顾南远的身边,那定是已经解毒,许是太多的思念横亘其中,她有些糊涂,那些在脑海中反复说过的话此时全没了踪影,竟吐出这样一句。
“都解了,费的时间长了些。”顾北遥淡淡答道,眸中流华波动,五彩斑斓。
“解了就好,时间久一点就久一点。”日日思念的人在眼前,她竟像个含春少女带了半丝羞赧。
顾南远唇角微勾,道:“不要在这里了,你们先回去吧。”
“嗯。”施晓然低了头,开始整理账簿笔墨,顾北遥也走到桌边意欲帮她整理。
顾南远连忙阻道:“别整了,放着我来。”
施晓然抬头微微一笑,“那有劳大宫主。”
“去吧,也快到午饭时候,北遥,你也和施姑娘好好聚聚,过两天我们再把酒言欢。”顾南远露出促狭笑意。
长廊上,小径间,时不时有仆从路过。两人向沉华殿方向走去,肩距一尺,步伐不紧不慢。顾北遥颜面沉静,施晓然目光放在两旁美景上,却是没有焦点,不知究竟在看何处。人间四月,佳木繁阴,路边的野草绿树,生机勃勃,绿得沉,绿得酣,绿得照人如濯,路边的蔷薇,开着几朵红色的小花,点缀在层层叠叠的绿树上。两人都不说话,似乎这美好时光是水中幻影,稍有打扰便会破灭一般。
天空明净无云,太阳照得明亮而温暖。
施晓然微侧过头,冷不防正对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轻轻一笑。
“你瘦了!”
“你瘦了一点!”
两人同时说道,闻言俱又一笑,施晓然轻道:“今天天气不错。”
“天朗气清,是个好日子。”顾北遥附和。
“那,你是今天出来的?”
“是,大哥这两天一直在我那里。中途不是很顺利,薛神医也是头一次做这些事情,本来预计一年内就能弄好,不想耗时这么久。”
“只要解了毒就好,刚才看大宫主是真的很高兴。”
“总算解毒了。”他如释重负,偏过头看着她,女子的睫毛在阳光下跳动着光,他眸中一脉深情,“听说,最近几个月你在帮大哥看帐?”
“嗯,大宫主让我学着点,反正也是闲着,便找点事做。”
“不要太累就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轻轻擦过她的手背,肌肤轻触,却像是一阵微小的电流流过,施晓然心弦一震,全身一麻。
“刚才看你精神不太好,是太累了吗?”还不待她回答,他便抓了她的手,握紧,手心有细汗渗出,轻轻用力,她的身体便紧贴自己胸膛,像是蓄谋已久按捺多时,他面上浮出薄粉,声如林中清泉,“既然累了,路远,还是我带你回去吧。”
施晓然脊背一僵,声音似闷在喉咙,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路不远,一炷香就可以走到。
顾北遥薄唇微勾,双手勾上了她的腰,施晓然头脑混混沌沌,双腿脱了力,恍惚中便见到了沉华殿的花木。
这是沉华殿偏僻一隅,茂密花园中,四周安安静静,只剩鸟儿在枝头啼叫,几颗油桐花开正好,白色小花密密麻麻,似白雪缀在枝头,风一吹,整朵飘下。顾北遥停了步,却仍是将她箍在怀中,正好一朵落花飘在施晓然的发间,他轻拈起,“油桐虽是寻常树种,但我却认为花开甚美,满树似雪。”
“嗯。”施晓然欲从他怀中出来,却不料顾北遥没有放开的意思。她也没有挣扎,静静靠在他怀中。
顾北遥肤色比从前更白皙,面庞泛着点点光泽,拈过花的那只手轻拂她的秀发,“整整十六个月,我每日都在想你。”
“我也想你。”施晓然糯糯说道。
顾北遥倏忽一笑,手指轻轻滑过她的面,她的眉峰,每一下都带着深深爱恋。
那琉璃剪瞳沉黑似墨,深不见底,又有星星光芒隐匿其中,施晓然心如鼓槌,有震颤,也有渴望。
面越贴越近,吐纳可闻,鼻尖轻触,他再也不能抑制,吻了下去。
两片薄唇附上,施晓然刹那间迷了神智,似跌入太虚之中,云雾缭绕。她力气全失,膝弯力乏,全凭他的手拦在腰上支撑,闭了眼放任感官欲望,虚虚伸了手勾着他的腰,将一年多的思念尽数发泄,伸出舌轻舔勾转,化作一片水乳-交融。
他亦轻轻****,在鲜红水润的唇上辗转反侧,只觉香甜柔软,身体变得轻飘飘,如飞仙般在云中徜徉。随后慢慢伸出舌头,越过贝齿,与那丁香小舌交缠丝绕,一分分吸食她唇中的甘美甜汁。
他起初的动作极其温柔,舌头打着转扫过每一分领土,但这份香软柔嫩实在勾魂,只恨不得一口吞下肚中。舌尖扫过每一颗贝齿,他身体的火越烧越旺,绵长细吻已不能满足,只好不断攻城掠地,将她揽得更紧,似要将人揉入骨血中,嘴上动作加重,或吸或轻咬,引得她发出闷闷轻哼,这轻哼却似浇在火上的一盆油,火势腾地窜上了天,烧得通红通红。
鸟儿发出啾啾的叫声,在树枝间轻跃,一朵一朵的白色油桐花飘起,风吹舞动,宛若四月飘雪。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很长,深深浅浅进出,轻轻重重交替,品尝这甘美之物,直至施晓然的唇舌近乎麻木,他才移开,从唇角到下颌一路****轻舔,最后含住了她的耳垂,吸食摆弄,引得她全身一激灵,潮湿淋漓一片。他厚重的呼吸喘在她耳边,似压抑,似痛苦,又似无上的愉悦。
又回到唇舌,几番交替,他才收了势,目中欲-火燃烧,一片缱绻缠绵,看着她火烧云一般的面庞,低吟道:“原来是这个味道,妙不可言!”
施晓然被他严丝合缝贴紧抱着,下面似有灼灼硬物相抵,她的手还环在他结实的腰上,只是虚虚搭着,不敢乱动,垂了头不敢看他。
顾北遥抱着她,用手一下一下拂过她的脊背,带了丝轻笑,在她耳边吐息呢喃:“害羞了么?你以前可是大胆。”
施晓然面上更红,心中混乱,道出一声:“我挺想你的!”声音一出口,却似带了几分娇嗔,轻柔温媚,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顾北遥闷声一笑,笑意于胸膛间微微震动,“我日日亦在思念你,撩心撩肺。”
他又在她面上啄了啄,一双乌润的眼眸溢满了迷离雾气,一瞬不瞬地缠绕着她,直到听到她肚中传来咕咕声,才温良一笑,音色淙淙如流水,“回去吧,午饭时间都过了。”
他牵了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渗出汗渍,看她红霞满面,心中有一股溪涧奔涌,明快而满足。
许是今日的经历过于澎湃,黄昏时顾北遥在院中舞剑行云流水,身姿轻巧,引得一片花枝乱颤。施晓然坐在门口春风拂面,觉得他舞剑比那大戏还好看。看了半晌,她方念起一件顶顶要紧的事,连忙跑进寝殿,将床上锦霞底色牡丹织纹的衾被卷起,抱着就向偏殿走。
却不想顾北遥收了剑,正好在门口堵住,目光在她抱着的被褥上扫过,“这些事叫人来做就好,换个被褥也要亲自动手?便是这颜色,我也不讨厌,换不换无妨。”
施晓然脚步原地蹭了两下,细声答道:“我今晚搬到隔壁去住。”
“为何?”闻言顾北遥微微蹙了长眉,神色奥妙难辨。
施晓然浑身一哆嗦,“这么久,习惯一个人睡了,你既然回来了我就去偏殿睡,怕突然多个人晚上睡不着。”她半低了头,眼珠乱转不敢对视,他现在是个正常男人,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怎么可能象以前一样盖着棉被纯睡觉?施晓然现在还没那个心理准备,自然要搬到别的地方住。
顾北遥眼中光华渐渐黯淡,声若上好的丝绸,温和带了丝冰凉,“既然在这边住了这么久,想来也是习惯了,就不要换了。若怕我打扰你,那我去偏殿住就是。”说着欲伸手替她拿过手中被褥。
施晓然侧身偏过,目光躲闪,“还是我去偏殿吧,让人知道会笑话的。”
说着便夺门而出,脚步急急,让顾北遥心上一紧,担心她抱个被褥碍了视线足下容易被绊倒,也生出少许失落,分开的时间太长了,她竟有了几分生疏。
也罢,突然多出个人,总要相处几日才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