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程青舟真是大开眼界。
这是一间较为空旷的房间,木质的地板,镜做的墙面,中间林立着几根铁棍,妙龄女子在上面使劲的蹭。
传说中的,Pole Dance。
“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换衣服。”苏合意说。
青舟被满屋的长靴皮裤女晃直了眼,木愣愣的站在房间中央应了一声,“哦。”
清歌丝竹,女孩们随着音乐节拍倚着钢管扭动身姿。若有似无的摩挲,弯腰、旋转,长发一甩,眼波旖旎。没有五光十色的舞台,没有暧昧非常的灯光,单单是寻常的排演,就让人踯躅不前。青舟像是唐三藏进了蜘蛛精的盘丝洞,抱着自己的大衣挪不开腿。直到有人走到她身边才回过元神。扭头一看,那人正弯着一双眼眉冲她笑。
“程青舟。”那人面目工整,眼眉清晰,“好久不见。”他说。
地球就是一个村,走哪都能遇熟人,青舟一惊,竟是前不久相亲桌上的男人。
“呵呵,好久不见。”她答道。
林肖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打量她,程青舟迅速回忆起自己那天的德行,下意识捂住脑门。林肖笑意加深,“你怎么会在这?来跳钢管舞?”
青舟瞪他一眼,心想:你才跳钢管舞,你们全家都在跳钢管舞。
好吧,要她在一根钢棍上爬上爬下,难度系数太大。
林肖接着调侃她,“看你这样子也爬不上去。”
青舟再瞪,“小瞧人,我能爬的比她们都快!”
两人正说着,苏合意走了过来。她换了一身大红的旗袍,胸前一朵火焰红莲,一直热烈的绽放到腰际,每朵花瓣每个枝叶都飞了金线。话说大俗即是大雅,这一身缎子将她的身材衬的更为婀娜。
“老板。”她大步走来,朝着林肖弯了弯腰。
老板?不会吧,青舟立在他俩中间傻了眼。骗人,明明相亲那天那人自己说是人民教师,还是教高雅音乐的,这不是残害祖国小花苗吗。
林肖点点头,瞧了青舟一眼,转身去和别人交代事项。
“他是这的老板?”人走了,青舟转头看向苏合意。
“是啊,”苏合意说,“你们认识?”
“算是吧,往事不堪回首。”
“呵呵呵,”苏合意拍着她的肩笑道,“走吧。”
青舟拉住她,“等等,让我再看一会。”
“怎么,你也想试试。”
青舟摇头,手一抬指了指坐在角落的一长发女子,高跟短裙紫色眼影,看这她那身装备,估计爬上爬下会非常壮观,青舟咧着嘴笑道,“我想看她跳。”
苏合意瞥了一眼,“人家只卖笑不卖艺。”
“噢!原来如此。”
在后台磨菇了半天,出来时,真正的‘夜未眠’刚刚拉开序幕。
半明半昧的灯光,撩人心底的乐声,浓重夜色掩饰下的原始躁动,被台上丽人们一个勾手一个眼神撩拨的蠢蠢欲动。
青舟坐在一个小包厢里,四面八方的激昂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感染力,瞬间占据了她的脑仁。什么叶赞什么工作,一下子抛到了九霄殿外,难怪那么多人沉溺于此,这种暂时丢开一切的轻松,让人亢奋。
酒水一杯下肚,青舟脸上染开一丝红晕。
台上轻歌曼舞,林肖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有酒有曲,人间乐事,青舟一颗心轻飘飘的,心想人都来了总得搭个话吧,于是弯着眉眼说,“唱的真好听。”
林肖抿了抿手里的酒水,看着她答道,“走调了。”
“走调?她这也算走调,”青舟来了劲,她一学法律的身上完全没有艺术细胞,中学时音乐鉴赏,老师播放了一首节奏强烈激情高昂的交响乐,青舟一听就乐了,还给它配歌词:‘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贝塔贝塔贝塔贝塔贝塔贝塔贝塔,开坦克的贝塔’,字字都在点上,合了还能唱,大家都乐了,只有她下场凄凉,后半节课就没坐下过。所以对学音乐会唱歌的她都是45度仰望。
青舟抬头望了一眼舞台上的丽人,“要说她唱歌走调,那我唱歌基本能把狼给招来。你看我说话有没有走调。”
两人正说的高兴,苏合意摆着小腰就过来了,大大方方往林肖身上一挨。
林肖不以为意,照旧喝着酒。
青舟脑袋里闪过头一天在沙发缝里摸出的套套,虎躯一震,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林肖放下酒杯斜睨了她一眼说,“你不适合来这。”
青舟不服气:“干嘛,小瞧人。”
苏合意笑的花枝乱颤,“你看你,脑门上刻着‘良家妇女’四个大字。”
青舟更不服气,“我背后还刻着‘精忠报国’呢。”说吧,手一抬,一口闷。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是好东西,喝多了就让人变的不是东西。
程青舟以前没喝醉过,因为她从来不多喝,可这晚上她捧着小酒杯,是一杯接一杯。几巡下来,她终于体会到了两脚踩在棉花堆里的感觉。有首歌是这么唱的,‘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参北斗’,她满脑子都是小星星。
人一醉,不仅走路闪腿,说话还走嘴,青舟到后半场基本丧失理性,拉着林肖苏合意,叨叨絮絮说叶赞,说地摊,深情并茂,还一把鼻涕一把泪。
第二天醒来,迷迷糊糊记得是林肖送她回的窝,苏合意扶她上的床。
她早上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挣扎着拿来一看,号码显示是叶赞,犹豫了半刻接起一听,声音告诉她是楚连云。这大清早没睡醒,感觉真穿越。
不过,楚连云一声‘学姐’,青舟立马来了精神,看看时间刚过9点,她花了半小时收拾自己,黑着眼圈打着哈欠,开门出去。
临出门前发现苏合意竟没在屋子平躺,真是奇了怪了。
一路上头痛欲裂,冷风一吹甚是销魂。宿醉害死人,特别是要顶着这幅尊容去见自己的前情敌,丢人。
青舟跨进咖啡屋,楚连云已经到了。她坐在窗边上,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洒在她脸上,光彩照人。
“学姐,这里。”楚连云招了招手,大大的笑意漾在脸上,青春洋溢。
青舟现在很想拿个大麻袋套住自己脑袋,让你乱喝酒,让你不睡觉,没脸见人了吧。幸好叶赞没跟来,没看到她这幅鬼样。
青舟在楚连云对面坐定,招手要了一杯咖啡。
楚连云睁着一双剪水大眼,定定的看着她。
青舟定力不够,没支持过30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学姐,”楚连云说,“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青舟胆一颤,心想不会又做错事,要赖我头上吧。
显然是她想多了,楚连云一把抓住她的手继续说:“我想你和叶赞以前一定互相喜欢过,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你们一定能走的更远。对不起。”
这种来自情敌的安慰和歉意,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任谁都受不住,青舟原本快平复的心境被她这么一搅和立马又开始翻腾。鼻子一酸,她打了个哈欠。凌晨2.3点才睡,没睡多久又被电话叫到这来,能不困吗。她眯了眯眼,眼前一片水茫茫。
“我真的很喜欢叶赞,不能把他还给你。”楚连云表情投入,青舟又一个哈欠。
“对不起对不起,你继续。”青舟抹了一把脸,心想这人是不是琼瑶阿姨上身了。
接下去,楚连云对程青舟进行了高达半小时惨无人道的安慰和道歉,内容基本如上。青舟强忍着睡意,本想以紫薇宽容的心去聆听,听完后她就变成了容嬷嬷,只想捏出一把针,插她,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做零。
楚连云的结案证词,“学姐,这个给你。”又是一个信封。
青舟接过,信封正面写着‘天正律师楼’5个烫金大字,她打开一看,竟是面试信。
“学姐,别去摆地摊了。”楚连云说,“叶赞我不能还给你,用这封信做补偿,可以吗。”
在没饿死之前,青舟基本上还是比较有骨气,不吃嗟来之食的,但现在,她的手微微在抖,‘天正律师楼’几个大字在脑袋里无限扩大。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想进‘天正’的律师不是好律师,青舟把天正当作自己的毕生理想,而现在理想居然落到了手里。
“好了,信交给你了,我要回去上班了。”楚连云说。
“嗯”,青舟抬头看到她笑的灿烂,应了一声。原来这人大清早扰人清梦是为了这封面试信,果然跟陈总跟久了,说话没重点。
嗟来之食,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