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家教父母的上岗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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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没有秘密的孩子长不大

没有秘密的孩子长不大,我曾经以这个题目出过一本书,在北京西单图书大厦签名售书的时候打了个横幅“没有秘密的孩子长不大”,结果很多人到这儿来,眼睛都瞪大了,很害怕。为什么呢?其实我非常理解,做父母的有一个共同的心理,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像个水晶人似的,一看是透明的就放心。但是孩子越大越不透明,越大秘密越多。这下大人就急了,就怕自己不了解孩子,所以好多爸爸妈妈偷看孩子日记、偷听孩子电话。

有一个妈妈悄悄跟我说,她女儿都上大学了,她不放心她女儿,就花钱雇了侦探,告诉她侦探结果。我说:“你这样做,你女儿一旦知道了,那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完了。”我是不主张父母都要掌握孩子所有的秘密,那是不可能的。

当孩子进入青春期,很多父母就非常紧张。如果家里孩子是个女儿,一个男孩子来家里找你女儿,父母一看:我的天哪,狼来了。很紧张啊!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嘴上不好说,只好说:“来吧,来吧。”让人进屋了,给人家倒水。然后妈妈就在屋里擦桌子,永远擦不完的桌子,干吗呢?不放心啊,守着,怕出事。

其实这样的父母非常不明智,你在这个地方擦桌子,孩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你不信任他们。父母在这儿转来转去,孩子怎么说话呀?那孩子就会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孩子一旦找个地方藏起来,那才容易出问题呢。

聪明的父母不会这么做,聪明的父母会这样,他们说:“来了,太好了,来,你们同学难得坐一块儿,你们好好聊聊天。”父母可以送个水果、端个茶水。“你们聊吧。”然后父母就离开。离开了之后,孩子觉得,老妈真给我面子,老妈这么信任我,我也不能让老妈担心呢。

真正的教育是自我教育,真正的控制是自我控制。我们要特别小心翼翼地对待孩子的秘密,我的观点是,孩子的秘密是孩子长大的营养品。秘密就意味着孩子要独立地面对、意味着一种责任,它并不都是那些危险的、可怕,或者不好的事情,所以父母要给予理解。

很多孩子跟我说:“孙老师,你知道吗,我们家里都是爸爸妈妈的领土,我们没有地方可以藏身。你知道我的日记放哪吗?我的日记都藏在褥子底下,每天上学揪一根头发丝放在那个地方,放学回来我就看头发丝动了没有。”

有的孩子说:“孙老师,你知道吗,我妈妈可贼呢,老偷看我的日记。我又爱写日记,她又偷看我日记,怎么办呢?我就写两本日记,一本日记专门写豪言壮语,那就放在比较好找的地方,妈妈一看满意了。妈妈会认为:我孩子很上进,我孩子很阳光,我孩子很高兴。其实我还有另外一本日记呢!”这孩子多累啊,本来现在负担就重,还写两本日记。当然,现在的孩子已经开始改变手段了,升级换代了。现在在网上写日记,加个密码,父母打不开。

不良的家庭教育会变成捉迷藏,猫捉老鼠藏来藏去,父母对孩子很不信任。我提出个观点,叫没有秘密的孩子长不大,你要允许孩子有一些秘密。有的父母不理解,说:有什么秘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是他妈,我是他爸,还能不知道吗?还不应该知道吗?其实每一个人长大的时候都伴随着很多秘密,现在看来很多秘密根本就不像个秘密。

你发现没有,孩子一上小学,特别上到中学,一放学就把门关上了,不出来了,而且还要求父母进来要敲门,有时候你一敲门他还很紧张。其实那里边没有多少秘密,他没有秘密他也把好多事弄得像有秘密似的。

浙江人文大讲堂请我讲课,有一位出版社的资深编辑,她女儿很优秀。有一天她女儿在学校找东西,实在太着急了,万般无奈之下让她妈妈从学校回去,说:你帮我在我的抽屉了拿什么东西回来。然后把钥匙给了她妈妈。她妈妈是很守信用的人,这么多年从来不打开女儿的抽屉。这次受女儿的委托,终于有机会打开女儿的抽屉。打开之后一看,妈妈心酸了,她发现上高三的女儿抽屉里真没有多少秘密,就是当年她送给她的小手镯啊、什么一个画片啊、一个什么同学的信啊。所有这些东西几乎构不成秘密,但是女儿就像保守什么巨大的秘密一样保存了好多年。

这实际上是成长中的一个现象。孩子特别是从进入青春期以后,他有一种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倾向。比方说他打电话,一放了学就给同学打电话,特爱打电话。这个时候他说的事其实也没有多少秘密,但是他就坚决不能让你听。写信、发短信也都是这样。这个时候,父母要对孩子多一分的理解。如果你对孩子不理解,你会发现,你越追查得紧,你的孩子的谎话越多。

现在我们大家都非常头疼孩子撒谎,一旦发现孩子撒谎,你会觉得特恐惧。但是孩子为什么撒谎呢?孩子撒谎有两个主要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说真话受到惩罚。孩子只要跟你说了真话,得到了一种惩罚性的后果,那么他下一次就很可能撒谎。说真话受到惩罚,孩子就会加倍撒谎。

第二个原因是逃脱困境。当孩子处于某种困境没法对你说,你还非要问的时候,孩子就会撒谎。比方几个男孩子说:“这件事就我们三个人知道,谁也不能说,谁说了是小狗,谁说了是叛徒。”妈妈知道了非得让孩子说,千方百计让孩子说,孩子就很为难。孩子要跟你说了,在他心目中就意味着自己是叛徒、自己不能保守秘密,对同学来说不能保守秘密,这就失去了交朋友的条件。他觉得:我们这件事我们能处理好。但是你不信任他,你就让孩子为难。很多孩子在这个时候就会选择撒谎。

父母可能会说:“孙老师,你搞儿童教育还不明白吗,孩子闯了祸怎么办呢?有危险怎么办呢?”孩子的秘密的确包含了某种危险,但是你要看清楚,你对孩子要信任、要了解。如果你了解你孩子的做事风格、习惯,我想你可以断定你孩子保守的秘密是否有危险,应该说是基本上可以判断出来的。如果你真的认定这件事有危险,那你作为监护人当然有权利来干预这件事情,而且你要给孩子讲明白,你是监护人,你必须对他的安全负责任。但是你要看到,在孩子保守的秘密当中,绝大多数是没有危险的。孩子的成长需要一个空间,其实我们小的时候也有很多秘密。没有秘密的孩子长不大,孩子一定要学会自己独立地面对和处理一些事情。

我们需要从平等和谐的亲子关系的角度来对待这个问题。在我们的调查中发现,父母对孩子的希望就像孩子对父母的最大希望一样,他们希望父母是好父母。什么样的父母是好父母呢?全国中小学生回答的最高数据是“信任我”。2005年,我们在全国做了个大型调研,发现孩子对父母最大的期望是“信任我”,因为父母经常怀疑孩子,孩子经常受到冤枉,不被信任。

那么孩子对父母最不满意的是什么呢?是说话不算数。很多父母对孩子说:好好学习,学习好了我带你去哪哪玩,给你什么什么东西。小孩听了以后很高兴,好好学习,达到这个水平了,这时候他们说:“爸爸妈妈咱们走吧。”“上哪儿去啊?”“你不是说上哪儿去玩吗?”“哎呀,挺累的,去干吗呢,甭去了,以后再说。”孩子就特别生气。

孩子特别渴望父母信任他们,我们可以看到“信任”二字在孩子的心目中是多么重要啊!我认识一位学校的领导,他说让他感觉到自己长大了、成人了的就是父母的信任。当时他们家在农村,很穷,要给爸爸看病就得把自己种的大蒜什么的拿到城里来卖,父母居然就让他去卖。他觉得自己第一次拿着这些东西到北京来卖了,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

后来更让他感动的一件事是,家里要去买缝纫机(我们小的时候都知道三大件,缝纫机是一大件啊!),他父母居然让他去买。他拿着钱到了店里以后,那个店的售货员都有点不敢相信,问:“你的钱哪来的?你买这个干吗?”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我能做事就是被信任。所以后来这位老师独立性很强,很敢于负责任。

所以孩子一定要被信任,当孩子拥有秘密的时候,你也要信任孩子。我记得有这么一件事,我有个朋友,她在北京当过三十多年小学老师。她跟我说:“孙老师,有件事我真后悔。我儿子上高二了,有个星期天,我儿子在家里转来转去,就像驴上了磨似地转来转去。我就判断我儿子一定是失恋了。”她知道她高二的儿子跟一个女同学挺好,她看到他在屋里愁眉不展的,她断定她儿子失恋了。这个妈妈就想:“儿子啊儿子,你可要有点出息呀,别这么点事就挺不过去呀。”

儿子转悠转悠就走了,这个妈妈心里就痒痒的,特别想解开这个谜,到底儿子想什么呢?她知道她儿子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个妈妈从来没有偷看过儿子日记,但是这一天忍不住了,她太担心她儿子想不开了,就千方百计地进到孩子的房间打开那个抽屉,千方百计把那个抽屉给弄开了。

后来这个妈妈跟我说:“我一拿到儿子的日记,我的手就像被烫了一样。”原来她儿子在日记里边夹了一张纸条,上边写着:“妈妈,我料定你会来偷看我的日记,我有心事你不要管我,我自己能处理好我的事情,你这么鬼鬼祟祟的,我瞧不起你。”这个妈妈拿着这本日记,手像被烫了一样,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后来感慨: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她以为她观察她儿子,她就没想到她儿子对她了解得清清楚楚。

孩子在长大的过程当中,是需要自己慢慢地长大,你不能代替他。我看到有个作者写了篇文章,写得非常精彩,他说:

蛾子都要破茧而出,这个过程很痛苦。蚕茧就像个大房子,小蛾子在里边嘣一飞,嘣掉下来了,嘣一飞,嘣掉下来了,撞得头破血流。每一个蛾子破茧而出都要经过这个过程。有一个人很好心,说:“哎呦,真不合理啊,这么厚的茧子,什么时候能破开呢?我们可以帮助它一下。”拿个剪子,咔嚓一剪子,这不就剪开一个洞了吗,那个蛾子顺利地就爬出来了。结果发现,从洞里爬出来的蛾子不会飞,飞不了就等着灭亡。原来蚕茧里边的蛾子飞呀、撞呀,是锻炼,它在一次一次的撞击当中锻炼它的翅膀,让翅膀充血,力量越来越大。

孩子的成长是大人不能代替、不能省略的,是你帮不了的,你必须给他一种自我锻炼、自我成长的机会,这就是成长的过程、成长的奥秘。所以我们说没有秘密的孩子长不大,它最本质的意义是给孩子一个自我成长的空间,让他自己去面对,自己去承担,让他意识到什么是责任,怎么面对责任。

父母替孩子做得越多,孩子就会变得越无能,不但无能,而且被同学瞧不起。你发现没有,等孩子上了中学之后,哪个妈妈要是经常出现在学校里边,她的孩子一定被嘲笑。孩子们会说:“宝贝,你妈妈来了,你妈妈来了!”没有孩子会受不了的。

孩子长大有一个特点,做父母的要有个心理准备。孩子过了10岁以后,好像跟父母的关系就不那么亲密了,这是有理论根据的。心理学发现,人的心理发展有不同的周期。

孩子在10岁以前对父母是个崇拜的年龄,这个时候他们觉得爸爸妈妈都是英雄。小孩总是说:我爸爸说的,我妈妈说的,说的时候特别自豪、特别相信。

10岁到20岁就开始进入一个轻视父母的年龄。这个时候孩子老怀疑父母,老觉得父母不对、父母没什么出息,就特别叛逆,容易反叛。

20岁到30岁,对父母就多一些理解,对父母有些爱。

大概40岁以后才到了深深理解父母、爱父母,也就是歌里唱的“常回家看看”的年龄。

在这样一个心理变化的周期过程当中,另外一个现象跟着就来了,你会发现孩子从上了小学高年级,特别到了中学以后,他有个很大的变化,就是同伴的影响开始超过家庭的影响。非常简单的一个标志就是,给孩子买衣服,爸爸妈妈说:“哎呀,真好看,真漂亮!”同学说:“俗不可耐,真难看。”你就知道你孩子听谁的了。年龄越大越听同伴的,年龄越小越听父母的,这就叫群体社会化的影响。

孩子在10岁以后,特别上了中学以后,他越来越在意同伴的评价,特别希望得到同伴的认可和接纳,他甚至在父母面前宁死不屈,而在同学面前乖乖投降,这就是孩子成长的一个特点。所以为什么说没有秘密的孩子长不大呢?因为孩子在同伴交往中就必然产生秘密,这个秘密是由他的心理特点导致的,他这个时候半独立半依赖、半成人半孩子,他这个时候特想跃跃欲试,什么都想自己试一试。而且跟成年人、跟父母产生了一种隔阂、一种距离,不希望他们参与。这个时候,他就像那个蛾子一样,不停地碰撞,这个时候你是不能帮他剪开这个蚕茧的,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就是我们讲的平等和谐的亲子关系当中关于秘密的问题。父母面对这个问题怎么办呢?最重要的是跟孩子保持良好的关系,信任的关系,让孩子知道最可信任的人是父母、最知心的人是父母、最安全的人是父母。

你千万不要像我们前边讲过的一个妈妈,偷看女儿的日记,一看大惊失色,因为女儿在日记里写了性幻想。青春期的孩子性幻想太容易了,它是一种自然的流露,这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可是她觉得女儿不要脸,骂女儿不要脸,还要把女儿的日记送给班主任看,还说:“我让你们老师看看,你看看你的脑袋在想什么呢?”所以女儿愤而离家出走,因为青春期的孩子非常顾忌自己的形象。其实她写了这些,本来是一个很正常的心理活动,并不意味着孩子就那么肮脏,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结果就没有办法沟通。

要做一个现代的父母就要做一个信任孩子的父母,就要做一个允许孩子有秘密的父母。有的时候,孩子的秘密和你有关系。孩子跟你约定这事谁也不能说,那么你就得遵守这个诺言。如果你能遵守这个诺言,他就把你视为他的朋友、可以信任的人。如果你转眼就告诉别人,那你就失去了信任。为什么这样呢?因为青春期的孩子特别偏激。

我开玩笑说:“谁家有一个青春期的孩子,谁家就有一颗定时炸弹。”我说:青春期的孩子是只有一只眼睛的孩子,他看问题很片面很偏激;青春期的孩子是只有一只耳朵的孩子,他偏听偏信。他们特别偏激,呼和浩特那个孩子为了证明往老师身上甩的墨水是一滴不是四滴,他能够拿着生命去证明,他能自杀,他觉得“我可杀不可辱”。其实大了以后你就明白,证明这个有什么意义呢?世界上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所以我们要特别小心翼翼地对待孩子的秘密。我的具体建议就是,现代的父母要做到不偷听孩子的电话、不偷看孩子的书信日记、不去搜索孩子在网上和谁聊天、不去调孩子的聊天记录,总之你不要去当警察。你跟孩子之间的关系不是侦查反侦查的关系,如果你想侦查你的孩子,成为一种侦查反侦查的关系,你会发现,那就和当年日本鬼子和八路军一样了。因为你越想侦查孩子,孩子就会比你更高明地藏起来。

信任是教育的基石,信任的基石是不可动摇的。你去搜查孩子的秘密可能会有所收获,但是你失去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