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村子,佳佳的漂亮使这个破败萧条的地方一下亮了起来,村里人对佳佳的漂亮赞不绝口。
父亲正在炕上咳嗽,我喊了声“爸”。父亲硬把剩下的一声咳嗽憋了回去,脸涨得通红。我指着佳佳说:“爸,这是佳佳,我们要结婚了。”父亲又咳嗽了起来,在他的咳嗽中夹杂着一连串的好。佳佳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爸”。父亲的泪流了出来,他一把拉过枕头,把外面的套子撕掉,掏出五张存折,往佳佳手里塞。佳佳说什么也不要。我说:“爸,这些钱你留下吧,我们年轻。”父亲说:“你这孩子不懂事。我没有能力给你们操持婚事了,你找下佳佳是你的福气。我还没有见过这么俊的闺女呢?你不要太委屈了人家。”我还是不要,父亲怒了,他说:“我没有本事,像别人家给你们买房、买车,连你母亲的病也没有治好,但我是你们的父亲呀!”父亲说着说着就哭了。我只好把它接过来,放佳佳手里。父亲说:“这下我就放心了。家里也没有个干净的地方,你们今天去外边住旅店吧。晚上,把咱们的本家请一请。”父亲的每张存折都是一千元,是分五年存下的,我能想像出父亲劳作一年到头后,怎样郑重其事地存下这一千元。我的心里酸酸的,知道这一走,以后回来看父亲的次数肯定少了。
我们去哪儿,是个问题。佳佳说:“你闭上眼睛。”她拉着我的手转了三圈,说:“你指一下。”我睁开眼睛,指的是北方。佳佳说:“咱们坐火车往北走,不买票,走到什么地方被赶下来,就在那个地方生活。这是命中注定让我们呆的地方。”
我们混上了北去的火车,佳佳显得十分高兴,对车外晃过陌生的一草一木都兴奋地大叫,引得旁边的人不停地对她注目,她毫不在乎。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兴奋,对这次前途未卜的迁移也变得信心十足起来。我在心里默默感到生活中存在一种不可预测的幸福,现在被我遇到了。只要佳佳高兴,陪她到天涯海角我也高兴。
但结果我们不是被赶下车,而是被一种香味吸引下车的。那时是早晨,我们打开一扇车窗,清新的空气拥挤着挤进窗口,像一组雄浑的交响乐。一股香味从窗口飘进来,那是久违的槐花的香味,很浓郁的香味绵绵不绝传了过来。佳佳忽然跳了起来,“就是这个地方,咱们下车吧。”我们收拾行李下了车,才发觉站台上空空的,只有我们俩下车。那辆沾满灰尘的列车缓缓驰入早晨的一片白光中,最后像消失在稀薄的空气中。我吁了一口气,觉得那种不安被长长的火车带走了。这个地方叫云城。云城,这是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我觉得它会给我们以后的生活也带来诗意。
第一天,我们就租到了满意的房子。那是一个独门的小院,房东不在,通过他的邻居租下了房子。我们住他的两间屋子,房租低廉,阳光充沛,院子中间有一棵无花果树,其余的地方还可以种菜。
我们把东西准备好之后,就开始收拾屋子。这个简单、朴素的家就是我和佳佳的,一想起来就有些兴奋。我们在收拾的过程中,不时就来了激情。我从来不知道我的身体这样好。晚上,我也一次次地要佳佳,一点儿不知疲倦。我觉得自己好像杰克·伦敦笔下《热爱生命》中的那个淘金人,佳佳是我永远也吃不饱的美食。
佳佳一次次地问:“你爱我吗?”我的回答是一次次地要她。一次做的过程中,佳佳哭了,我莫名其妙,感觉很沮丧。问她,什么也不说。我觉得自己进入了佳佳的身体,离她内心的世界还很远。佳佳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就是爱她,就是想要她。我想自己有的是时间,一定会像了解自己的指头一样了解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