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微幸福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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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跟高禾汉那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晚,颠覆了戈美丽的生活。不但她自己,身边其他人似乎比她还在乎这件事。

首先是安志。自从看到戈美丽钻进那辆小车之后,就想立马搞清楚世界发生了什么事。他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加戈醒来,顾不得干别的,就从加戈那里套问。还用说吗,不用套问,加戈也会喜滋滋地把整个过程给他复述一遍。虽然不知道复述的这些事情代表了什么重大事件,至少那些送礼物啦、对话啦,他还能尽量原汁原味地说给安志听。

听完了,安志也明白个差不多了。虽然知道高禾汉和戈美丽一起爬过南山,吃过比格比萨,但戈美丽现在已经开始送高禾汉生日礼物了,还赴了人家的家宴,显然情况已经很深入了。安志想问戈美丽,又不太问得出口。打电话给安平,安平什么也不知道。最后忽然想起倪平平。倪平平敢作敢当,有女侠范儿,当时就承认她知道这件事,而且,在这件事里起了一些积极推动作用。

倪平平的话把安志噎个不轻,顺了口气才问道:“你撺掇戈美丽和别的男人好,还振振有词地说这是积极作用?”

“怎么了?不是吗?成就别人的美满姻缘,难道有错吗?”倪平平继续振振有词地给自己辩解。

安志无话可说,只好狡赖:“戈美丽曾经恐吓过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离婚的事,包括邻居包括同事包括她爸妈包括加戈,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她跟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撺掇她和别的男人好,这个我且不说,在外面偷偷好,我没意见,可现在人家把四个圈的小汽车都开到楼下了,这个密还能保住吗?戈美丽快四十了没见过男人,她哪能抵挡得住四个圈的小汽车?她要是跟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替我收尸啊?”

“所谓的保密,只不过是暂时性的保护措施而已,你还当真要保密一辈子啊?你总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们离了,就要一辈子守着这个秘密,不再找了?人家美丽既然能大大方方地送高总生日礼物,肯定就是不需要再保密了,你还这么小气干什么呀?”

“我可没那么小气。你问问戈美丽,我整天催她赶紧先找,别耽误我。”

“那不就结了?我知道,你们虽然离了,都不找的话都不觉得怎么样,一旦有一方先找了,另一方肯定不高兴。但你要正视这个现实。况且,美丽从你那受的委屈还少吗?毛橘都从天津跑来了,你俩还跑到岛上去过夜,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做的这些事?大度一点吧老同学,你应该为戈美丽感到高兴,她都快四十了,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幸福感受?人家高总又送手机又送红酒,那么有钱又有品的男人,遇上了是戈美丽的造化。从现在开始,你就当戈美丽是你的妹妹,亲妹妹。”

“行,我到时候给她准备一份嫁妆,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啊!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的!”

安志后悔得不行了。赔了夫人还得折了钱财。

他打电话给安平问这事,安平岂是能憋得住的人?把加戈从幼儿园接回来,在小区操场上玩,边玩边瞄着门口。戈美丽的身影一出现,她马上在操场边上迎着,问:“有新男朋友了?”

戈美丽看看四周:“小点声,嚷嚷什么啊。”

安平拿手捂了一下自己的嘴,放低声音:“真的假的?”

戈美丽晃晃自行车把上的塑料袋:“该做饭了,做晚了加戈又该喊饿了。等回咱自己家我说给你听。”

把安平急的,恨不得不吃饭了,马上回到山语世家。吃饭的时候,安志假模假式地问加戈:“昨天饭店的饭好吃,还是今天的饭好吃?”

加戈说:“都好吃。”

吃完饭,戈美丽给加戈剪指甲,忽然手机响了。加戈最爱帮大人干这事了,立刻跑到电视柜旁边从包里把手机给戈美丽拿了出来。安志说:“哟,鸟枪换炮了?”

戈美丽不说话,看了眼手机就放回包里了。安志说:“大大方方地回呗!不就是新交了男友吗,我不吃醋。”

其实来的是一条建行广告短信,但戈美丽就是不跟安志说。给加戈剪完指甲,安平早就急不可耐了,说:“走走,回家去。”

两人那晚喝的是高禾汉送的法国红酒,用的是戈美丽新买的红酒杯。安平几乎是刑讯逼供的架势,逼戈美丽把和高禾汉的事都说了一遍。不过戈美丽隐瞒了高禾汉吻她的细节。这种事情可以和倪平平说,但不能和安平说,虽然两人也是一起醉过的酒友了。

果然,安平极为不满,喝了点酒,情绪有点激动,指责戈美丽没有责任感,现成的亲爹在那摆着呢,却要给加戈找个后爸。

戈美丽说:“姐,听你这意思,我们离婚是过家家玩啊?离的时候就准备复?那你和我姐夫离婚也是这么想的?”

“呸!”安平啐了一口,“离了就不复。”

“那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两人说着喝着,不知不觉又都有点大,开始胡言乱语。戈美丽问:“今天星期几?”

安平说:“星期五。”

戈美丽说:“明天不用上班。喝。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可怜高禾汉那两瓶珍藏十五年的法国红酒,让两个中年妇女就这样很没品地喝光了。

星期六,戈美丽放安平两天假,让她自由活动。虽然接加戈来去也就是一个小时的事,但每天重复干一样事,也会让人感到疲劳。

安平没事可干,去彭湃画室玩了一会儿。彭湃周末是最忙的,正教几个中学生画画,顾不得招呼她。安平坐了会儿觉得挺没趣,就离开了。

彭湃一边教学生画画一边盼着他妈赶紧离开,因为是星期六,快到中午了,通常这时候,赵宁会买了盒饭带过来和他一起吃。他不敢想象他妈看见赵宁会发生怎样的壮烈场面。直到安平走了,彭湃才松了口气。

安平是一个不会逛街的人,无聊地走来走去,总觉得街上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观察她。彭湃的画室在解放路,离老彭公司大概只有三站路,安平走着走着就看见老彭公司那幢大楼了,忽然想起徐言言,干脆就去“言言语语”了。

上次安平大闹自己的生日晚宴,之后无家可归,跑到徐言言这里来,拉人家去“蒙餐”吃烤羊腿,把徐言言也喝醉了,一起给塞进车里拉到了安然家。第二天酒醒,那一家子人都忙着什么巫红豆啦离婚啦这些事,也没人理她,她只好自己离开了,心想,遇到这么一个大妈,也真够要命的。

不过,这么长时间安平没来,闲着没事的时候,徐言言看着对面那幢高耸入云的大楼,还真有点好奇她家里那一摊子乱事到底处理得怎么样了。安平推门进来的时候,徐言言正好又在看大楼,她只要看到大楼,就会想起安平。

两人见面了还感觉挺亲的,徐言言说:“大夏天的,不能吃烤羊腿了,你再请我吃什么?”

安平说:“我对烟台的餐饮不太熟,你说吧,我听你的。”

徐言言小店里有电脑,主要是用来在QQ群里跟客人聊天,发布货品消息。“我上网查查”。徐言言上水母网的烟台美食论坛,翻了半天,说:“烟台餐饮还真不行。算了,饶了你吧。再说了,大白天的,总不能关门歇业吧,我还得靠它糊口呢。”

安平站在门口四下看了看:“我去买饭,你等着啊。”

她记得刚才一路走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小市场,就原路返回,拐进去,买了一份麻辣鸡,两个馅饼。

徐言言饿虎扑食一样,说:“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麻辣鸡。”

安平说:“不许抢!我让师傅剁了整整一只鸡呢,够咱俩吃的了。”

两人风卷残云地吃掉一只鸡,太骇人了。安平打着饱嗝说:“现在嘛,要是有个冰激凌,凉飕飕的,就更舒服了。”

徐言言说:“我就知道这顿饭不是白吃的。你给我看店,我去买冰激凌。先说好了,买了冰激凌,咱俩就互不相欠了啊。”

徐言言离开去买冰激凌,安平继续坐在那里打饱嗝,看外面走过小姑娘,就朝人家招手。人家看一个大妈坐在那么时尚的一个店里,都好奇地甩上两眼走开了。

后来来了一个男的,岁数不小了,安平也朝人家招手。她觉得挺好玩,却没想到那男的推门进来了。安平很殷勤地站起来:“随便看,看看不要钱。给闺女还是儿媳妇买?”她伸开胳膊环抱整个屋子,“这些,这些,全都适合。多漂亮,多有品位!我要是年轻三十岁,这些我都不卖,全留着自己穿。”

那男的不说话,只是笑,笑着笑着居然还坐下了。店里一共只有两把椅子,徐言言一把,放在款台后面,外面一把,安平刚刚从上面站起来。“你这大哥,敢情不买衣服,瞅这屋里空调开放,进来吹凉风是吧?不能白吹啊,一分钟一块钱。”

“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徐言言说的那个大妈吧?”

那男的一句话,让安平茅塞顿开,好好端量一下长相:“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徐言言爸爸吧?”

徐言言拿着两个冰激凌回来,隔着玻璃门看到她爸和安平正为什么事笑得前仰后合,就推门进去说:“一见如故啊?”递给安平一个冰激凌,说她爸,“男人不吃这个。”

徐言言爸爸老徐,徐基础,五十岁,有一手超棒的驾驶技术,以前在单位给领导开小车。后来他跟着的那倒霉领导出事下台,新任领导有自己的小车司机,用不上他,他就回司机班重新安排。安排他开一辆班车,从单位到一个镇,有点远,每天很早出车很晚收车。再后来,单位有提前内退的政策,作为工人的老徐,五十岁就主动退了。

退了的老徐本来想开出租,但他有个老朋友办了一家驾校,非请他去当教练。老徐就成了一名驾校教练。

“老徐,不好好干活,到我这来干嘛?”徐言言一边吃冰激凌一边问。

“昨天不是带学生考试了吗,老规矩,今天他们请吃饭,刚吃完,顺道过来看看你。”

“在哪吃的?”

“国贸。”老徐朝国贸那个方向抬抬下巴颏。

“哇,你这波学生这么厉害?谁呀,干吗的?”

“有一个小伙,他舅舅是国贸十二层一家会所的老板,他安排的。”

徐言言把腿高高地搭在款台上:“我要是有这么一个舅舅就好了。这世界上为什么有钱人这么多,穷人也这么多?上帝造人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偏心眼?”她用手指指安平,告诉她爸,“这位,我大妈,家里也资产过亿,您知道开发区那什么生态园吗,就是他们家的私人公园。”

安平说:“年轻人,有钱不是好事!那私人公园跟我无关了,我已经和那个有过亿资产的有钱人离了。现在我一穷二白,老百姓一个。”

“什么什么?”徐言言把腿拿下来,“真离了?”

“那当然,这有什么怕人的。我以过来人的经验提醒你,找男朋友,离富二代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