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凝尘的字除了小女儿家的娟秀工整外,还透着几分英气,从前浅眉便知道自家小姐的字写的好看,只是从未见过哪次的字写的如现在这样认真好看。
宣纸上隐隐陷下去的是从玉凝尘身上发间滴下来,浅浅的水痕,虽然多少还是影响了字的效果,可是,却并不影响浅眉向前一眼,探过去观看的效果,只是,那宣纸上的内容,一瞬间就让浅眉带着几分小别扭的羞红了脸。
见此,玉凝尘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看了看浅眉,又看了看宣纸上自己写的两句诗,纠结了半天,才小声开口问道“是写的太差了吗?”言语神态间,再也不见之前那透着欣喜的小骄傲。
“奴婢也是打小跟着小姐耳濡目染了些先生才会的东西,如今小姐这样问奴婢,奴婢哪里说的上来。”浅眉稳了稳心神,这才将刚才因为害羞轻轻低了低的头抬起来,神色清明的看向玉凝尘,语气淡淡的,不见起伏。
“我也是刚才酝酿了好久才想出这两句的,你又不给评价,那也只好等着明天问问父亲大人了。”玉凝尘本来没注意浅眉神色间的变化,这会见浅眉居然不同于以前那样的夸赞下自己,而是谦虚的说她不懂,不由带着几分疑惑的抬头,看到虽然气息尚稳,可是眉眼间还是透着几分不自然的浅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在宣纸上写的两句诗,心下似乎明白了几分。
而本来还不太自然的浅眉听玉凝尘如是说,不由一个紧张“小姐,这种女儿家的诗,怎么能送到老爷那里呢。”
“可是,哥哥新婚,姐姐平时又不太喜欢这些个诗词什么的,那我不找父亲大人,那找谁啊?”玉凝尘唇角微翘,面上透着淡淡的纯真烂漫,看了看浅眉,又低下头看了看宣纸上的诗,这才反问了句。
“可是……”浅眉看了看宣纸上的诗,轻咬下唇,犹豫了一会,终还是没说出其它来,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劝玉凝尘了。
“你看,你又说不出找谁,那只能找父亲大人了。”看浅眉语塞,玉凝尘的眉眼又划过几分善意的骄傲,低下头最后看了眼宣纸上的诗,这才转身绕开书桌,边走边说“行了,明儿去问问父亲大人吧,我累了,先歇下了。”
听了玉凝尘的话,浅眉最后一次,微微扫了眼书桌上的宣纸,这才带着几分不安,几分纠结,迈着小碎步,不紧不慢的跟在玉凝尘之后。
玉凝尘离开后,几名粗使的婢女一起走进来,合力将浴桶搬走。开门带进来的清风,带着轻微的寒凉,一室淡淡的氤氲,不消片刻,便片片消散不见。
偶尔带过来的一缕清风,似乎拂过书桌的一角,带着几分水痕的宣纸微微浮动了下,依稀可以看到宣纸上,被水晕开了的字迹:
周郎转身浅回眸,恰似陌上花又开。
只是,随着婢女们将门关上的瞬间,宣纸狠狠的浮动之后,一切,又一如从前一般,归于平静,无声无息。
翌日一早,因为一首诗,一晚上都没睡好的玉凝尘早早的就起来,进了正厅发现自己并不是最早起来的。
正厅主位上,父亲一脸温和的坐在那里,心满意足的喝着新媳妇敬的茶,岁月镌刻了几多痕迹的容颜上,透着前所未有的安慰。
玉凝尘刚迈进前厅,便见到玉景箫如此知足的笑意,心下一转,也能明白个几分,不由轻笑出声“嫂嫂起得这般早,真是辛苦,不晓得这样,哥哥会不会心疼。父亲大人,当真不体贴,人家新婚小夫妻,你还这样折腾人家。”
其实这些话原本玉凝尘也不太会说,因为她根本不懂其中的关联,好在,她前些时候跟鸾袖别苑的头牌说到此事的时候,她出于好心教了几句,倒也没顾得这样的话,玉凝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了合不合适。
只是,此时玉景箫刚喝了新媳妇敬的茶,心情好到无法形容,也没介意自家女儿的话,到底有什么不妥,只是嘴角噙着笑,看似嗔怪,实则关心的说“起得这样晚,还光顾着磨嘴皮子,还不快见过嫂嫂。”
“是是是,凝尘的错,凝尘见过嫂嫂,嫂嫂万安。”玉凝尘性子直率,又笑得纯真,之前随母亲进玉府的时候,凌似月就特别喜欢她,如今一看她冲自己作揖,也顾不得刚才敬完茶还带着几分抖的双腿,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了扶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玉凝尘,婉转的嗓音清清透透“都是自家人,妹妹莫要折煞我了。”
“礼数不可费,凝尘虽然顽劣,这点道理还是懂的。”看着走向自己的凌似月,双腿微微带着几分不自然的颤抖,玉凝尘心下涌起阵阵不解,面上也带着几分疑惑的挑了挑眉“嫂嫂,刚才见你刚走几步双腿就带着细微的颤抖,可是身体不舒服?”
“噗……”玉景箫刚喝的一口茶,在听完玉凝尘的这句话后,全喷了出来,惊得边上伺候的婢女忙掏出绣帕,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
刚才敬茶起身的时候,玉景箫就已经发现,凌似月起得费劲,而且双腿在不自然间,就轻微颤抖着,他作为过来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来,心里也难免偷偷责怪了下,自己这个平时看着温文而雅的儿子,不过新婚第一天,就这般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媳妇,难道就不明白,来日方长嘛,怪归怪,心底还是高兴的。
而站在玉景箫身侧的玉锦升在听到自家妹妹的话后,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将头别到了一边。
昨夜两个人都是情到浓处,情不自禁,哪想到早上起来,凌似月被自己折腾成这样了,想着起来那会,凌似月带着几分娇嗔的抱怨,一种男人的成就感,从心底,隐隐的升起来,久久不曾散去。
已经在右侧案桌旁坐好的玉清平,虽然对闺房之事,懂得也不多,但是府里的一些婢女婆子有时候小声的议论,她多少还是听了些,所以,此时她心下纠结了几分,也是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将头微微低下,还好,厅里人多,不然她这个纠结的模样,还不知道父亲大人会怎么想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