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小的看,少爷是真动了心的,昨天本来已经准备上前结识玉家小姐的,后来却不知怎么的,少爷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周丛当然猜出来周寒玉后来犹豫了,是因为他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是,他知道并不代表他就敢说出来。所以,心下微微思量后,便聪明的选择了回避了问题的本质。
“少爷若是真心喜欢,那就好。”周丛未明着说出来的话,周佩佐当然知道,自己儿子别的心思,他可能猜不透,可是对着自己喜欢的女子却步了,是什么原因,他还是能猜明白的。
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周寒玉真心喜欢的,不管有多困难,周佩佐都会想办法来实现,玉家在岭南不算是个小户,周寒玉的身体状况想来玉家的老爷子多少也听说过几分。
所以,若是贸然去提亲,结果周佩佐都可以预见,玉老爷才识渊博,必然不会直白的拒绝,可是在周佩佐看来,有时候婉转的疏远,比直白的拒绝还要伤人百倍。
但周佩佐是谁,岭南出了名精明的商人,直接的不行,那他可以来迂回的,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向着东厢的方向瞥了下,继而又转过头,看了看园中的儿子,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
“好好伺候少爷,我先去料理铺子上的事。”沉寂许久之后,周佩佐低低的交待了一声,这才带着几分犹豫转身离开。
“老爷好走。”周丛同样压低了声音应了句后,又扬了扬头,看了看园中安然稳坐的周寒玉,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卡在了喉间。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就在周丛纠结着不知道说好还是不说好,一早上都背对着众人的周寒玉淡淡开口,饶是常年伺候在侧的周丛都听不出,他这一声里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少爷,小的早上听门口的小厮说,鸾袖别苑新来了一位头牌,据说美若天仙,而且极赋才华,昨天刚到苑里,就被凌县令的公子包了一夜。”这些个坊间传闻,周丛说起来还挺起劲,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周寒玉一挥手打断了。
“一早上过来就跟我说些这个?”周寒玉的声音,蓦地,冰冷了几分,心下不由纳闷,周丛陪在自己身边多年,还从来没跟自己提过这些个风月之事,今天怎么这般不懂事呢?
后知后觉的周丛差点一个后悔将自己的舌头咬了,光顾着念叨这些风花雪月的传闻了,关键的事,怎么就忘了说呢,想到这里,忙急急的说道“少爷莫气,是小的疏忽,只是小的今天提这个,是因为玉小姐素来就喜欢鸾袖别苑的头牌,这来了新人了,想着她听了消息,一准能来,您看?”做决定的话,周丛自然不会说,而是带着几分讨好,几分试探的看向面色终于渐渐回暖的周寒玉。
“我知晓了,对了,刚才父亲大人是不是问起昨天的事了?”周寒玉模糊的应了句知晓了,随即转移了话题,清冷的眉眼,掩盖了心底所有的情绪。
周丛心中暗自思量着,也不确定少爷的真实意思,想了想老爷出门前的话,最后认命的应了声“小的如实说了。”
“这样也好。”最后一句话,周寒玉说得极为浅淡,好像一缕清风,微微拂过一园芬芳一般,细碎的,清浅的,无波无痕,周丛一时也未看明白自家少爷的心思,便静静的立于一旁,不再说话。
而玉家的厅室内,浅眉也是心怀忐忑的摸不清玉景箫的心思,最后只能婉转的,又避重就轻的将昨天发生的事讲给了玉景箫听。
本来以为挨罚是一定的,只是,玉景箫听完后,却是久久的沉默,预想中的暴风雨没有来,浅眉悬着的一颗心,如偷了香的小少年一般,带着几分小窃喜的放了下来。
玉景箫的心思自然不是一个小婢女能猜的透的,哪怕是玉凝尘这个天资通透的亲生女儿,也不见得能猜出多少。
周寒玉的情况,玉景箫自然是听过的,其实命长命短的,他倒不是特别在意,若女儿是真心实意的,而周寒玉对玉凝尘是认真的,那么,一年两年的安稳日子,也要比一辈子相敬如冰要好上许多。
他虽然是个带着点迂腐的读书人,可是,骨子里,他比一般读书人要看得透彻。自己这一辈子,早年的心思在于子嗣,只是这个想法破灭了以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教书上,回头看看,他这一生,还真没有在最青涩的年华,遇到过令自己怦然心动的人儿。
也没有一场放下全部心思,只为彼此的爱恋,遗憾多少还是有一点,只是这么多年,很多事情于玉景箫而言,已然是一种习惯,习惯了守护自己的子女,习惯了守护玉家学堂,习惯了疲倦了就品评品评书画,寂寞了就去喝喝花酒。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不可能有年轻人的那些个花花心思。所以,当他知道玉凝尘忠情周寒玉的事情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周寒玉的身子好不好,而是,周寒玉是不是也能像自家女儿这样,全心全意的,只为了这一个人。
在久久的沉默之后,一丝轻叹浅浅淡淡的划过玉景箫的唇角,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缥缈“去找凝尘吧,听说昨儿鸾袖别苑新过来位头牌,琴抚的不错,你陪着她出去走走,省得回头她知道了,该说你做事对不上她心思。”
听了玉景箫的话,浅眉内心感激的就差跪下来,好好的磕几个头了,自己虽然只是府里的婢女,可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有些个事,总让她去打听,她还真尴尬,这下玉景箫都帮她探听好了,她当然是万分感激。
她更感激的是,玉景箫点了头,那么,就算她陪着自家小姐玩的再晚,也不会挨罚,这一点才是浅眉此时心里最最感激玉景箫的。
“那奴婢先出去了。”浅眉冲玉景箫微微施礼,见他轻轻一点头,这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