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好像听你提起过一次,怎么,哪个不要命的,敢抢你的风头?”玉凝尘见冰画转移了话题,也不再纠结,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
在她认为,冰画不过就是那么一说,她研究了好几年,也没研究出什么好方法,冰画并不关心周家的事,又怎么可能有办法呢?
“没看,现在弄个吃的,都得自己动手吗,就连跟着我几年的红烛都能自己独挡一面,成了苑里数一数二的姑娘了,你说说我还能好到哪里去?”提到红烛的时候,冰画面上是毫不掩饰的讽刺与不屑,只是,说到后来,却又带着淡淡难掩的失落。
“为她人作了嫁衣,心里不服气?卖主求荣的通常没有好下场,难道你不知道吗?所以,何必生气,何苦生气,捧得再高,不过都是个伺候头牌的下等婢女,心思不正的人,在哪里也站不长久。”向来温和的玉凝尘在提到关于冰画的事时,眼角眉梢都透着彻骨的冷意,连平素顶好的修养,也被她抛到一边。
“你这话说的,对我心思,呵,你说的也是,不过是个下等的婢女,我又何必生气呢?你没看吗?现在有事没事就弹着我以前弹过的曲子,人家年轻放得开,我这人老珠黄的,哪里比得过。”听到玉凝尘的话,冰画突然轻笑出声,眉眼间的意味,就连玉凝尘都看不透。
“还没听你说起,新来的头牌叫什么呢?怎么样?”玉凝尘见冰画虽然笑出声来,只是,那笑中,明明透着辛酸,她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这个地方,如今,却日渐被遗忘,又怎么可能不辛酸呢?
“华丽丽,据说是从济东那边过来的姑娘,谁晓得以前是作什么的,不过踏上了这条路,想回头,怕是难了。”冰画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那窗轻轻推开,却并未全部推开的小窗上,美如梦幻的侧脸,被几许迷离,细细漫延,看得玉凝尘心里阵阵难过。
“济东离岭南也不算太远,不过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后起的,也难为她了,千里迢迢的,莫不是就是冲着鸾袖别苑的名声来的?”玉凝尘微微低了低头,随意问了句,她对这个新头牌没多少兴趣,毕竟,她现在顶着的是周夫人,而不是曾经玉府的嫡小姐。
时光蹉跎中,她也在日渐苍老,也在时光的冲涮中,一点一点褪去自己本来的样子,现在的自己,其实玉凝尘半点也不熟悉,可是,那又怎么样,已然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哪怕是含着泪,她也要将自己这个身份演到死,不为别的,只为守护,她与周寒玉最后的一点夙愿与希望。
“凝尘,你的确变了,以前,你总是对那些新头牌好奇,原来我不服气,总是努力作到最好,想留住你这个朋友。努力了这么多年,留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也该换个人了。”冰画凄凉一笑,无限哀伤,目光游离,甚至带着轻微的涣散。
“真正的朋友,不用留,你是我玉凝尘的朋友,你现在住在我心里,虽然没有寒玉的位置重要,但是也是无人可以替代。如果不是你,我怕是再也不会踏进这鸾袖别苑了。”看到这样的冰画,玉凝尘心底阵阵无力的疼痛飘过。
时光改这了许多,曾经她也是努力了很久,生怕自己一点点落后,就会被周寒玉嫌弃,后来,她才明白,周寒玉心里只住着一个她,她是好还是坏,周寒玉都不会嫌弃她,最后能让两个人分开的,只有生死。
“哪怕是有一天,我离开这里,去了远方,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还是会在心里想念我的,是吗?”冰画带着几分不确定,小声问道,言语间的忐忑,引得玉凝尘阵阵蹙眉。
“当然,不管你走多远,走多久,你总是在我这里。”玉凝尘一字一顿的说到,同时将嫩白的手臂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呵,你这样认真的样子,我会以为你心理有问题的哦。”冰画突然笑出声来,眉眼弯弯的看着玉凝尘,同时秀气的掩着自己的薄唇。
虽然冰画的话令玉凝尘有一丝不自然,毕竟,她心里只有一个周寒玉,哪怕是后来拼命示好的凌似水,却是怎么样也走不进自己的心里,可是,突然有一个女人这样说,难免还是别扭了些,所以,最后,她也只能微微一笑,不再说其它。
好在冰画没再继续说什么,玉凝尘转过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浅眉,突然想起来早上出来的时候,还给冰画带着东西过来的,一说起话来,忘得一点也不剩了,这样想着,忙一挥手,示意了下浅眉,浅眉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玉凝尘一挥手,她就明白了,忙将一直捧着的锦盒递了过去。
“怎么,这是要给姑娘我赎身不成?”看着这样精致的锦盒,冰画随口调侃了一句,同时,也不客气的伸手拿了过来,打开一看,聪明如她,只一眼,便看出来,那是些曲谱,心下阵阵暖流涌过,暖的,眼角的晶莹险些落了下来,嘴上却是言不由衷的嗔怪道“总弄些个折磨人的东西,自己不弹了,才都想着塞给我。”
与冰画相知多年,她眉眼间一点神色变化,玉凝尘都看得出来,所以,虽然冰画的话说的不好听,可是玉凝尘却并不生气。
冰画素来喜欢这些东西,虽然这么多年,玉凝尘并不知道,冰画到底因为什么,沦落风尘,可是,她知道,在冰画心底,最美最真的追求,便是这些琴曲。
哪怕,她曾经被自己忠于凌似水的心折磨的痛不欲生时,她都只是带着几分忧伤,安静的抚琴,对她来说,琴谱有时候,比命重要。
“本来还想听你抚首曲子我听的,看来今天没耳福了,快晌午了,我得赶到商铺看看,出来了,就把该看的,都看了,省得总惦记着。”玉凝尘说完便缓缓起身,冰画却并不多留,只是面带笑意的送她出了房门口。
直到玉凝尘的身影消失在冰画的视野,冰画略显萧瑟的声音才轻轻响起,带着几分迷离的模糊“我若去了远方,也不会将你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