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四时,李安照常要到“秋水一方”,去干青春职业。扬子便可闲暇,除了买些日用之物及凌晨做饭所需菜类,再无任何干事。独自一人,呆在家中,寂寞发慌。尤其夜晚,更是百无聊赖。于此闲暇之时,扬子非常眷恋曾经西安的那些日子,非常思念曾经有恩于她的那些人们。可惜情形所迫,与他们不辞而别了。扬子暗想:他们肯定非常怪怨姿儿,怪怨姿儿忘恩负义。扬子纷乱地思索着:如若当时,突然道别,他们肯定追问究竟,然而能向他们告诉李安姐姐涉足风尘,被人追杀吗?而且他们绝对不会答应姿儿离开西安。那么,自己与李安姐姐的生命安全,将会受到巨大威胁。或者,只得李安姐姐一人离开西安了。那怎么能够忍心让她一人漂泊在外呢?唉,这些事情一时半时怎么能够想得清楚呢,只得走一步看一步,暂时由着命运去安排吧!每每想到如此,扬子总是凭添许多惆怅。
时间长了,扬子也会出门,稍微解闷。不过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么好去之处,无非是到书店、精品店、内衣店、首饰店、化妆城转转而已。次数多了,也有面熟一点随便打个招呼的人。如像美尔珠宝店的店员——凌萍儿,便是最早认识扬子的。扬子闲着没事,也爱到美尔珠宝店去,找凌萍儿聊天。
这天,扬子又去美尔珠宝店,找凌萍儿打发时光。公共汽车上,一贼三番五次欲偷扬子颈上钻项,被扬子发觉,那贼拽住扬子,故意扭在一起。扬子没有发现,车上还有俩贼,一起上前,死皮赖脸地帮腔掩护。扬子不曾提防,一贼暗暗拉了扬子裙裾,扬子一急,操起乡音:“做啥子嘛?不要脸些(sa)!”三贼见车上无人理会,又是单独一个外地靓妞,必定是来此做青春小姐的。于是,肆无忌惮,动手猥亵扬子。羊投狼群,扬子无着,任人调戏……
随着又一句“做啥子嘛”的家乡方言,一贼“唉哟”嚎叫一声,猛然翻倒。只见有一男子,又飞一脚,另一小贼,应声栽倒。见俩同伴,只能呻吟,不能说话,大个小贼,知道遇到高人,马上拱手向那男子求饶。那男子面无表情,猛挥一拳,将他打得满脸是血。突如其来的变化,将全车的人怔住了,定睛一看,是位中年男子,气宇轩昂。只听那男子轻拍胸部,道:“小姑娘,别怕些(sa)!有我这位大哥(guo)在,哪个(guo)敢欺负你(li)嘛?”还是刚才的四川方言。有人大喊:“打得好,再打!”全车人捡便宜似的,七手八脚,将三贼一顿痛打,这才发现,三贼有刀。然后,叫停公共汽车,潮水一般,拥下车去。大概,是怕招麻烦,人之常情罢了。那男子也让扬子改乘,扬子慌乱打车,旋即而去。
此人并非四川人,姓石名言尘,是个做公务员的,有点正义感。只因中学时,三名主课老师,均为四川人,所以才有一口四川话。特别是那语文老师,即为四川宜宾人。因此,对于宜宾口音更是稔熟。刚才,看见有三小贼,车上玩坏,公然调戏妇女,而且是位宜宾口音的姑娘。恻恻隐隐,动了亲音之念,牙关一咬,下了狠手,出其不意,打个措手不及。三贼真以为,遇见高人,吃了眼前之亏,又被全车乘客一顿乱打,差点要了性命。才是如此缘故,难怪姓石的要下狠手,救助这个四川姑娘。正所谓世间没有无缘之爱,也没有无故之恨,总是有点缘由。
当然,真要对打,石言尘并非三贼对手,毕竟好汉难敌四手。
扬子一路紧张,回到楼下,确信无人跟踪,上得楼来,进了居室。把门锁好,长出一气,按住胸口,任凭猛跳。疑惑想到:那位先生,分明就是宜宾人嘛,真是老乡亲哟!他怎么会到定宁来?是做生意的?可惜一时慌乱,没有问下姓名!扬子感到,关键时刻,冥冥之中,总有贵人相助。于是告诫自己:天下还是好人多,自己也当一生为好,以德报天,感恩善行,终不所动呀!
扬子在定宁几乎没有认识的人,心想:如果能像西安认识郭三郭伯伯那样,幸运地认识这位先生,也是天大的好事。
扬子上街,总是格外留意,希望能够遇到那位先生。甚至专门上街,有意寻找。扬子期望能够找到那位先生,却又担心:如果真的找见了,人家早已忘记自己,或者根本不理自己,岂不自作多情?然而不管自作多情专门寻找,还是耐心等待偶遇,扬子一直都未见到所谓的那位宜宾老乡。
7
扬子只好失望地再到美尔珠宝店,去找那个凌萍儿闲聊了。那个凌萍儿七一年生,属猪,大扬子九岁,扬子称其凌萍姐。这天,两人在美尔珠宝店谈得投机,扬子道:“扬子妹妹在定宁认识的人少,求凌萍姐介绍几个知心的朋友,也好有个去处排遣。”凌萍儿道:“想要介绍朋友,大后天倒是有个绝好机会。同乡叶云冰,在南苑桥边经营一个南苑酒店,正要三年店庆,去的人很多,你跟凌萍姐一同去,肯定认识不少朋友。”扬子道:“人家一不认识扬子,二又没有邀请扬子,去了合适吗?”凌萍儿道:“那叶云冰和凌萍姐关系甚好,如同姊妹,凌萍姐的朋友,就是她叶云冰的朋友。再者,开餐饮酒店的人,总想增加知名度,朋友多多益善,有利于生意。”
等到大后天,扬子跟凌萍儿一同到了南苑酒店,早有迎宾将二人领向贵宾间。叶云冰听得凌萍儿到来,赶过寒暄问好。凌萍儿介绍叶云冰与扬子认识。叶云冰看见扬子如此美貌,以为给南苑店庆增色不少,多谢捧场,承蒙看起,约定以后常来多谈。叶云冰忙于应酬,无暇多聊,安排人员周到侍奉二人。扬子、凌萍儿便到一雅间饮茶暂聊,等待其他客人到来。
刚是半个小时,来对夫妇,是叶云冰姐夫朱空及姐姐叶霞冰二人,凌萍儿介绍扬子认识。又来一对,女者是凌萍儿结拜姊妹林亦儿,男者是其情人金祥来,凌萍儿同样介绍扬子一一认识。最后,同来四人。最前一位,由一极小个者和一五大三粗之人相拥而进。此人,让扬子大感意外,他正是扬子天天想要寻找的那位宜宾老乡。他刚一迈进,各位均是起身,尊称石大哥,热情让于上座。扬子来时与凌萍儿随便坐了,但是一直未能换座,不想正好位于他的身边。扬子看到大家对他甚是尊服,且让于上座,诚惶诚恐,好是窘相。那个极小个者,坐于他的另一边,看来也是一个分量人物。五大三粗之人与同来女者坐于一起,好像也是夫妻。刚好十人,正为一桌。
那个胖墩墩,极小个,身高不足一米三者,虽说其貌不扬,却算当地一个小老大,曾在少林寺武术学校习武数年,很具功夫。是姓石者极为要好朋友徐汉,大家都知道他的来头,便让他坐在姓石的旁边。五大三粗之人名叫魏子渊,正是美尔珠宝店的老板,扬子大概认识,旁边一同就座的就是他老婆李兰香。
扬子非常注意那位宜宾老乡,可是他连一句四川话也没有说,难道上次车上紧张,耳朵听错了?而且那位宜宾老乡根本没有仔细瞧扬子一眼。这个凌萍儿,也真是的,扬子正需要介绍认识一下的时候,她却哑巴了!
其实,那姓石的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扬子,好像很是面熟,就是记不起在哪儿见过的。因为在场人多,而且扬子过于美貌,不便问起罢了。当然,石言尘还有一个不便问起的主要原因,也是凌萍儿此刻哑巴的原因。往后慢慢分晓。
大家一阵闲聊乱侃,扬子没有插话的必要及余地,心里却是按捺不住,低下头暗暗向凌萍儿问道:“旁边这位先生,凌萍姐认识?”凌萍儿点头,悄声道:“姓石名言尘,只管称他石大哥就行了。”扬子心下叽咕,什么名字么,石头还要与尘土言语什么!扬子又问:“凌萍姐有他的电话号码吗?”凌萍儿用指头点一下扬子后腰,道:“死丫头,问的倒挺多的!”扬子红一下脸,不好意思继续再问了。
饭菜陆续齐备,大家要向石言尘敬酒。石言尘放声邀请,共同举杯,碰饮一杯,以为互敬。扬子终于等到一个开口的机会,便用乡音引起石言尘的注意,举起一杯茶水,道:“石(si)大哥(guo),扬子妹妹不会喝(huo)酒些(sa),就以水(sui)为酒好了(lao)!”说着要用茶水和大家碰杯。扬子这句倒是很灵,确让石言尘记起是在公共汽车上遇过面,不禁自问:这个自称扬子的四川姑娘,不知是什么来路,怎么和凌萍儿在一起?接着,也用扬子乡音,道:“要得,女(lu)娃儿些(sa),当然可(kuo)以让一下(ha)嘛。”在座各位一时弄不明白,他俩突然叽哩咕噜,在搞什么名堂,只觉得可笑至极,一阵哄笑。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今天,能够见到石言尘,当然是扬子的意外收获。尽管没能问到电话号码,总算有了一条可以寻找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