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8年(建炎二年)秋天,金兵再次南下,目标直指扬州。次年二月,宋高宗一伙慌忙从扬州逃往镇江,再由镇江逃至杭州。五月,由杭州北上驻江宁(今江苏南京市),改为建康府,并派出使臣向金求和。在求和书中,宋高宗摇尾乞怜,苦苦哀求,“愿削去旧号,是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真是无耻到了极点。投降派的这副卖国求荣的丑恶嘴脸,更加滋长了女真贵族的贪得无厌。八月末,宋高宗一伙听说金朝兀术(宗弼)挥鞭南下,又急忙南逃,直至定海。金兵紧紧追赶,宋高宗一伙逃到海边,只得把南宋小朝廷装进几只楼船,飘泊海上,在温州、台州一带沿海避难。1130年二月,金兵大肆抢掠杭州后北还。沿途放火烧杀,随处趁火打劫。四月,宋高宗一伙才从海上回到越州,犹如惊弓之鸟。由于南北军民的正义反击,方使宋高宗集团于1132年正月回到临安(从1129年起升杭州为临安府)。1138年(绍兴八年),腐败的南宋小朝廷凭借军民的抗金力量,才在临安建都,偏安于东南一隅。
在这期间,南宋王朝的几个抗金将领,在人民的支持下,曾经发挥了他们的军事指挥才能,打了几次大胜仗。在这些抗金将领中,最著名的有韩世忠、岳飞和吴玠。
韩世忠的镇江黄天荡之战
1130年一月,金兵渡过长江,占领了建康(今江苏南京市),攻陷了临安。在人民的打击下,金兵不得不北退。驻防在镇江的韩世忠部队,决心利用这个战机,在江上阻击金兵。韩世忠在镇江的黄天荡地方,以八千名战士巧妙地堵截号称十万的宗弼部队,使金兵在四十八天内不得出黄天荡,无法渡过长江。宗弼向韩世忠求和无效,在黄天荡抢劫了一千多只民船,准备在深夜突围溜走。韩世忠的妻子梁红玉执桴(fú浮)鼓助战,挫败金兵。金兵后来利用老鹳(ɡuàn灌)河故道,凿成一条连接江口的大渠,才得狼狈逃往建康。
黄天荡之战,虽然没有全部消灭金兵,但是韩世忠军以寡敌众,使敌人惊惶失措,大灭其凶残气焰,大长了人民的斗志。
岳飞的郾城大捷
岳飞本来是张说手下的一名军官,他一度随同王彦在河北抗金。后来他又投到开封宗泽麾下。起初岳飞并没有引起宗泽的重视。有一次,岳飞犯了法,在临刑时被宗泽发现了,看出他是一员将材,当场就释放了他,将他留在军前听用。正好这时前线来了急报,说金兵要攻打汜水关。为了试一试岳飞的本领,给他将功折罪的机会,宗泽就让他带领五百名骑兵前去破敌。岳飞没有辜负宗泽对他的器重,几天之内就凯旋而归。后来步步提升到统制官。岳飞的名字才被人们所注意。
1130年金将宗弼从镇江逃往建康后,掳走了大批居民和财物,在城内放起大火,渡江窜回北方。二十八岁的青年军官岳飞,正驻扎在建康附近。岳飞发起总攻击,使十数里内金兵横尸遍野,共杀死金朝大小将领一百七十多人,缴获马甲二百副,弓箭刀旗金鼓等三千五百多件。岳家军胜利地收复了建康城。
岳飞收复建康以后,他的部队守卫在长江下游。他向南宋朝廷提出,应当出兵收复襄阳、随州(今湖北随县)、郢州(今湖北钟祥县)、唐州(今河南唐河县)、邓州(今河南邓县)、信阳军(今河南信阳县南)等六郡。这些地区当时都在刘豫“大齐”政权控制之下。
刘豫是继张邦昌之后第二个投敌的傀儡政权。1130年九月,女真贵族在大名府(今河北大名县)立刘豫为代理人,控制中原和陕西地区。刘豫甘当“儿皇帝”,“世修子礼”,拜倒在女真贵族的脚下。1134年,岳家军连战连捷,一举攻下郢州,大军直趋襄阳。岳飞命令军士:所过之处不准残害百姓,不准毁坏庄稼。这年七月,岳家军胜利地收复了襄阳等六郡,岳飞屯兵于鄂州(今湖北武昌县),写了一首《黄鹤楼》,中有“何日请缨提劲旅?一鞭直渡清河洛”两旬,用诗词表达了他要直渡黄河北上抗敌的雄心壮志。
1136年,岳飞的部队进驻襄阳,派兵北上,收复虢州的卢氏(今河南卢氏县)和长水(今河南洛阳西),中原人民积极响应。岳飞的部队进入蔡州(今河南汝南县),焚毁了刘豫政权控制的粮仓。刘豫发动三路兵马抵抗,都遭到惨败。女真贵族看到刘豫已经失掉作用,就在1137年把它废除了。刘豫充当女真贵族的走狗共八年,搜刮人民的财富有金一百二十余万两,银一千六十万两,绢二百余万匹,统统被金朝统治者夺走。这就是“儿皇帝”的可耻下场。
1140年五月,宗弼再次兴兵分四路南下,战线东起淮河下游,西到陕西。南宋抗金将领刘铸带领八字军王彦的余部(当时王彦已死),坚守顺昌(今安徽阜阳县),取得了有名的顺昌大捷。宗弼的精锐骑兵遭到致命的打击。岳飞的部队从德安府(今湖北安陆县)出发,大举反攻,取得了郾城(今河南郾城县)大捷。这是岳家军在抗金斗争中战果最为辉煌的一次战斗。
岳飞派张宪、王贵、牛皋、徐庆、董先、杨再兴等分路领兵北上,又派原太行山人民武装的首领梁兴渡河北上,重返太行山区,组织民兵攻取河东、河北州县,策应北上的宋军。金兵从开封南下,扑向郾城。岳飞率大军和宗弼的主力部队决战于郾城。
宗弼的精锐部队是他的侍卫亲军,有三千人马,人人身披加重的铠甲,戴铁兜,号称“铁浮图”(铁塔),后面紧跟一万数千名号称“拐子马”的两翼骑兵,列阵进攻。岳飞指挥其子岳云等将领迎战。将士们手持刀斧,冲入敌阵,上砍敌人,下砍马腿。杨再兴单骑深入,杀死金兵多人,自身受伤数十处,坚持战斗,英勇杀出敌阵。结果,金兵大败,宗弼逃跑;战斗获得全胜。岳飞的部将张宪、王贵、牛皋等率军收复了颍昌(今河南许昌县)、郑州、洛阳等许多重要城市,梁兴联络的人民武装也收复了永安军(今河南巩县南)、翼城(今山西翼城县)、赵州(今河北赵县)等许多州县。
郾城大捷是由于岳家军得到太行山和两河人民武装的有力配合。梁兴等会合太行山军民,截断了金兵从山东到河北的运输通道。老百姓牵牛拉车,为人民武装运送粮草。河北、河东人民广泛发动起来,使金朝号令不能行于燕京以南。宗弼哀叹自从起兵以来,没有败得如此之惨。岳飞从郾城进军朱仙镇,距汴京仅四十五里。金兵十分恐慌,准备从汴京北撤。
吴玠川陕保卫战的胜利
金兵深入东南,每次都遭到人民的痛击。女真贵族想改变战略,“先事陕西”,企图占领陕西,由陕入川,再从长江东下,占领东南。1130年,宋、金双方在富平(今陕西富平县)激战,宋军溃败,金兵进占关陇。1131年三月,宗弼率军攻打秦岭北麓大散关附近的和尚原(今陕西宝鸡县西南),争夺入川的关口。吴玠和吴磷(lín林)与金兵鏖战,俘获敌人万余,宗弼身中流矢,逃回燕山,金兵入川的阴谋被粉碎。
和尚原惨败之后,女真贵族并不死心,又派撒离合屯兵凤翔(今陕西凤翔县)。1133年,撒离合率主力东进,进攻兴元(今陕西汉中县)。吴玠亲自领兵赶到川陕边界的饶风关(今陕西西乡县北),会合王彦的抗金武装一万三千人守关。金兵攻关六昼夜不能下。后来吴玠退守仙人关(今陕西凤县西南),一度大败金兵,缴获敌方全部辎重。1134年二月,宗弼和撒离合以十万兵力攻打仙人关,吴玠、吴璘奋勇抵抗,矢下如雨,金兵死尸层层堆积。战场上,火炬照亮了群山,战鼓声震动大地。金兵战败,连夜退守凤翔。吴玠乘胜收复了秦州(今甘肃天水县)、凤州(今陕西凤县东北)、陇州(今陕西陇县)。女真贵族占领和尚原进攻四川的计划,始终没有得逞。
南宋时期江南经济进一步发展
南宋时期,我国南方的各族人民和北方南迁的人民一道,在百余年的时间里,进一步发展了南方的农业和手工业,使当时全中国的经济重心从北方移到南方。
在农业方面,江南的农田水利灌溉事业本来较为发达。这一时期修筑的陂塘堤堰更多,圩田的数量也大有增加。如太平州的当涂、芜湖两县田地,圩田十居八九。再如宣城一县,就有一百七十九圩,其中的成化圩达八百八十余顷。圩田的发展,反映了当时中小型水利的大量兴修。又如梯田的面积也有扩大。诗人范成大在《骖(cān参)鸾录》里就说袁州(今江西宜春县)地区“岭坂上皆禾田,层层而上至顶,名梯田”。梯田能充分利用雨水和泉水,把遍布南方的丘陵地带,改造成为高产的稻田。今苏南、皖南、浙江、江西、四川等地,都是南宋时期农田水利搞得较好的地区。从南宋以后,就流行着“苏湖熟,天下足”的谚语。
南宋时期除了发展农田水利和提高粮食作物产量外,还发展了桑、茶、棉花等经济作物。桑和茶原是南方传统的经济作物,棉花则是新推广的重要作物。棉花在我国云南、两广(包括海南岛)、和福建等地早有种植,五代时已推广到湖南地区。当时地处湖南的楚国就用棉花织成“吉贝布”作为向中原王朝的“贡品”。到了南宋,更进一步扩大到浙江和江东各地。1966年,考古工作者在浙江兰溪县的一座南宋前期墓中,曾经发现一条长达七尺五寸、宽三尺五寸左右,纯用棉花织成的毯子。这是江南地区在南宋时已使用棉织品的明显例证。
在手工业方面,南宋时期的丝织、制瓷、造船、造纸、印刷、铸镜、漆器等手工业,又较北宋时期有了发展。南宋初年,政府仅在川、广、两湖、两浙地区,每年就征收了绸绢三百多万匹。棉纺也成为江南农村中的一项新兴的家庭手工业,并已开始使用弹弓等新型的生产工具。临安(今浙江杭州市)、平江(今江苏苏州市)和成都继续设有锦院,各拥有织机数百台,工匠几千人。锦院内部的分工较为细密,生产的品种较多。成都锦院所出织锦的花色最为出色,有青绿如意牡丹、青丝瑞草云鹤等二十多个品种。缂丝的产地也较北宋时扩大。镇江、松江和平江等地都盛产缂丝工艺品,著各的艺人有朱克柔、沈子蕃和吴煦等。他们用缂丝仿制的名人书画,几乎与原作分毫不差。
制瓷业在南宋时有了更大的进展。浙江龙泉一带成为当时全国最大的窑场。所烧成的青瓷,釉色厚润如玉,尤以粉青釉和梅子青釉最为成功,闻名于国内外。龙泉窑场的另一品种——通称为“哥窑”的釉中带冰裂文的黑胎青瓷,也是当时瓷器中的精品,可与临安南宋官窑中的类似产品媲美。当时,以景德镇为中心的影青瓷继续扩大生产,而江西的吉州窑和福建的建窑,则以生产黑釉瓷器为主要特色。由于各地窑场一般面积都较广,技术较为进步,分工相当细密,产量都有很大的增长。所以,瓷器也就成为南宋时对外贸易中的主要出口商品。在浙、闽、粤沿海一带,出现了专以外销为目的的大小制瓷窑场。
由于对外贸易和漕运的需要,南宋时造船业又较北宋时发达。官府曾在福建和广东设置过造船场,并在明州、温州造过海船。南宋王朝每年要通过海路从广东、福建运输大量漕米到临安。私营造船业所造的船只更多,福建沿海的福州、泉州、漳州和兴化四州,都有私营船场,造船技术也最先进。当时称福建船为“南船”,并有“海舟以福建为上”的记载。
南宋时期的造纸和印刷业相当繁荣。北宋时纸的产地本来都在南方,南宋以后由于雕版印刷业的繁荣,使纸的产量和质量显著提高。由于经济的发展,纸币日益代替铜钱,成为重要交换手段。而当时纸币(“会子”)的大量发行,又对纸张质量的提高有所促进。福建建阳的印书作坊,还特制一种曾用山椒果实汁染过的“椒纸”来印书,可以防蠹。当时还能制造一种高级的带色笺纸。一些南宋的名人书札,常用这类专用的笺纸写成。就雕版印刷业来看,南宋政府和私人书坊都盛行刻书。在一些经济文化比较发达和盛产纸张的地方,先后出现了一批雕版印刷业的中心,如临安、福州、成都、建康(今江苏南京市)、饶州(今江西上饶县)、池州(今安徽贵池县)等。而且在刻印的风格上各有自己的特点,如浙本字体方正,刀法圆润,用纸坚韧耐久,且校勘较精;福建本字体瘦长,适于密行,并用柔木雕版和轻薄的竹纸印刷,成本较低又便于运输携带,销行范围特别广阔,蜀本字体略扁,撇捺较长,且有字大如钱的大字本,墨色如漆,在南宋雕版中别具风格。
铸镜和漆器制造业也是南宋时期十分著名的两种手工业。当时由于铜料紧张和商品生产的需要,产品多以素面镜为主,一般均无纹饰,但却常有铸造地点和匠师姓氏的铭记,如“湖州石家念二叔造”等。湖州、临安、明州、建康、饶州和成都是南宋铸镜业的几个中心,尤以湖州镜销行范围最广,远至国外。在日本也发现过不少南宋时湖州和明州造的铜镜。临安和温州的漆器制造业是很著名的。近年来有临安府造或温州府造铭文的漆器,常有出土。据文献记载,临安城内至少有两家专门出售温州漆器的店铺。
在江南经济进一步发展的基础上,南宋的首都临安也较北宋时更为繁荣。临安城周围原来只有三十六里,五代吴越时扩大外城为七十多里,南宋就在这个基础上建为都城。临安的水上交通非常发达,北以大运河与太湖流域和华北相通,东从钱塘江出海,与浙、闽、粤沿海地区通航,西以富春江和新安江与浙西和皖南相联系。因此,在北宋时就成为东南地区的重要城市和对外贸易的主要港口,人口已达二十万户。到南宋晚期发展到三十九万多户,一百二十四万多人。城内外的水道和桥梁纵横交错,能够查得出名称的桥梁就达三百五十多座,与同期南方的著名水乡城市平江府大致相似。
临安城东西较仄,南北狭长。宫城在城南凤凰山东的万松岭下,周围计有九里。行政机构都集中在宫城北门的和宁门前(今名六部街)。从和宁门到城北观桥间的十五里长街名为“御街”,是商业的集中地点。如温州漆器铺、青白瓷器铺、扇铺、布铺之类,集中在平津桥沿河一带,书坊集中在众安桥和桔园亭一带,官巷有花行,炭桥有药市,城北有米行。大街上,有卖金银珠宝和绸缎的大商店,也有饮食、杂货等各种店铺。大官僚贵族还开设“长生店”(当铺),对城市贫民进行高利贷盘剥。
临安城内的手工业,主要是满足剥削阶级需要。全城有四百多个行业,绝大多数都是消费性的。城内外有游艺场(称为“瓦子”)二十多处,日夜笙歌不绝,供贵族、官僚、地主、商人们玩耍。西湖里的大游船长达二十多丈,可容一百多人。许多游船都是雕栏画栋,制造奇巧。宣扬宗教迷信的寺院多达六百多所,比南朝时期都城建康的佛寺还要多。南宋统治集团把临安当作自己的“乐园”,穷奢极欲,醉心淫乐。南宋王朝的各级官吏,纷纷修建华丽的楼台亭园,过着豪华享乐的腐朽生活。南宋诗人林升在临安旅店墙壁上,极其愤慨地写下如下的诗篇: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当汴州!
这是对南宋王朝满足于偏安局面的真实写照,也是对南宋统治阶级腐朽没落的有力揭露和讽刺!
司马光主编的《资治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