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王家兄弟得意洋洋,王剑英拿了那东西,只觉触手柔软,还有股微微的少女芬芳,赶紧递给福康安。福康安果真风雅之人,何其聪颖,一看便明白了汗巾的寓意,心里又是大喜,直道今晚又得有一处才子美人的佳话流传啦。
这时花舫已经靠岸,福康安于黯然火光中只见“玉如意”在一堆人的簇拥之下,登上一辆小马车。那“玉如意”上了车后似乎恋恋不舍,掀起车帷,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马车行动起来,哒哒声响,渐渐隐没在黑暗里。
福康安暗道有门,见马车渐渐走远,又是心急。连忙道:“快靠岸,快靠岸!”
只是这深夜的湖边,无处找车,莫非一堆人跑步赶去?旁的人跑步也就罢了,福康安养尊处优,身份尊崇,又如何能跟着一起跑?
福康安眉头一皱,旁边宋善朋已经高声叫道:“快找车。”
话音落下,一干侍卫却一筹莫展,白振不愧是经验丰富,低声嘱咐了几句,几个侍卫施展轻功,王剑英、王剑杰等人也轻飘飘跃起,四散而去,不一刻已经冲入黑暗中。
片刻后,陈禹竟然找到一辆车来。
福康安心知那马车多半是从附近官道上强夺来的,也不在意,在侍卫的扶持中上了车。那陈禹见机得快,已经翻身上马,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挥鞭驾马,又把御车的功劳争了去。
其余众人看得垂头顿足,只能暗骂小子狡猾。他们都不敢和福康安共乘一骑,只能紧紧跟随车后跑步向前。
福康安坐在马车中,只觉车身并不颠簸,然而两边树木呼呼地往后飞退,显然车速飞快,心里一阵高兴:这陈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还挺靠得住,今番得记上他一功。
他们很快地赶上了前边“玉如意”的车辆,马车速度又渐渐慢下来,只保持着一段固定的距离。
渐渐地,他们穿过一片荒芜的树林,前边那马车走入城中繁华之区,万家灯火,一片辉煌,重又映入眼帘当中。一众侍卫都想,进入这繁华地界,应该不会出事了,一颗心慢慢放下。
“玉如意”的车子有穿街过巷转过好几个弯,转入一条深巷之中,停在一对黑漆双门之前,那马车的车夫跳下来拍门,片刻间那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一干人在一个老鸨的带领下涌出门来,都是喜气洋洋,叫道:“沐姑娘回来啦,恭喜,恭喜!”一群人围上前去,服侍“玉如意”下马车来。
福康安依稀见那马车夫有些面熟,又听他们叫“沐姑娘”,暗自诧异,心道:原来“玉如意”姑娘本身是姓沐的么?
只是这疑惑一闪而过,片刻就被心里蠢蠢欲动的激情给冲散得没了影。福康安也走下车来,看着“玉如意”,欲言又止。他向来养尊处优,这时候想要打个招呼,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玉如意”身边的老鸨、****、下仆,一干人等见了身后的马车以及马车周围的一干侍卫,竟然熟视无睹,仿若未闻。既不觉得惊讶,亦不觉得奇怪。
倒是“玉如意”,见福康安站在一旁观看,忙过去请安,请了个“万福”,巧笑嫣然:“福……福公子,您来啦……刚才真的多谢您盛意赏赐,快请进去喝一杯茶。”
福康安见了她羞涩的模样,只觉得她比起寻常风尘女子来,当真是与众不同。于是一笑进门。他前脚还没迈进门槛,早有两个身影已经闪身而入。
原来古般若和殷仲翔见防护“暗器”之功被王家兄弟抢了,虽不是真的暗器,也表了忠诚之心。那抢车驾马之功又被陈禹抢了,这时候也赶紧抢在前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中紧紧按着兵器,防止有不长眼的人行凶犯驾。
福康安在他们之后已经跨进门来,又是一笑,见着这么多人围着自己打转,莫名地生出一股优越感。
门里却是一个挺宽敞的院子,一进得门来,扑鼻就是一阵花香,也不知是菊花还是梅花。庭中树影婆娑,草木青葱,院里路径曲折,回廊弯绕。
这里边倒是别致优雅,全不似青楼妓院。
这个“花红坊”,果然是与众不同。福康安暗自点头赞许,一路闻着芬芳,随着“玉如意”走进一间小厢房。只见房中红烛高烧,四壁书画,陈设也是如预想中那样,颇为雅致。
王家兄弟等贴身侍卫也跟着进了房中,“玉如意”面上微见惊惶之色,却见几人在厢房中巡视一周,一会儿伏在地上细听床底床后动静,一会儿靠在墙上摸索弹弄,王剑英轻功好,还跃上了房顶察看,知道确认没有奸人潜伏,这才放心地退出远避。
“玉如意”沉着脸不说话,福康安还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忙温言安慰,却又不自禁升起一些优越爽快来。
这时候女仆上来摆下酒肴,几个精致的碗碟,盛着肴肉、醉鸡、皮蛋、肉松等宵夜酒菜,比起平日吃的山珍海味来,另有一番清雅风味。那装酒的瓶子外边画着青花,也是十分精致,“玉如意”这时回过神来,主动斟上两杯酒水,与福康安对饮。
福康安料知手下们已经在老鸨前打点好一切,一众侍卫也定然在屋子远处巡守,当下爽快畅饮,一喝便知那乃是陈年女贞绍酒,特点在于酒水稠粘、醇香异常,其实产地在宋国,便是他这样的达官贵人,要喝到这么正宗的陈年女贞绍酒,那也是难得。
没想到这“花红坊”也是对自己十分重视,他心中喜悦,再向“玉如意”看去,那丫头仍是青涩羞怯的模样,努力在嘴角勾出媚笑道:“福公子,今儿怎么谢你才好?”
福康安嘿嘿一笑,也不多言,自个儿又斟了一壶酒,见屋中还有两名侍女在,把眼一瞪,吩咐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出去吧。”
两个侍女闻言而退,走出屋子,却沿着另一条小径,到了一间较偏僻的房中。那房中有几人正等着她们,其中一个作马夫装扮,正是那“武诸葛”徐天宏。
徐天宏见了她们,开口问道:“怎么样?”
两位侍女眼中有喜色,答道:“一切依计,并无意外。”
听到这回答,徐天宏总算出了一口气,轻笑道:“那甚好……姐妹弟兄们毕竟演不来戏,险些出篓子。”
不过,幸好只是“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