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升起一抹鱼肚浅白,阳光从层云之中露出丝丝缕缕。天渐渐地就亮了。
这一夜众侍卫极尽忠心,一夜未睡,全在“玉如意”那堂子外边巡游守卫,幸得平安无事,鸡犬不惊。
到了太阳升起之时,王家兄弟听着屋内还是悄然无声,偷偷走到“玉如意”的房外,宋善朋就在近处侍候,朝他们挥手道:“别惊扰了福公子。”
王家兄弟对视一眼,由王剑英眯着眼,从窗缝里张望,只见一张大床,粉红暧昧的帷帐低垂,床前放着的靴子和一双绣花小鞋,帐中约莫是人影酣睡,只是寂无人声。他猥琐地笑了笑,又退了出来,离着屋子一段距离,继续等待。
哪知从旭日初升等到阳光普照,又从阳光普照等到日上三竿,王家兄弟、陈禹、古般若、殷仲翔等一干人等来等去,始终不见福公子起身,屋内也没有任何声息。他们不由得着急起来,又不敢贸然闯入,都拿眼看着宋善朋。
宋善朋在窗外低呼:“福公子,要起来吃早点吗?”连叫数声,又扣了几下窗框,屋子里边始终声息俱无。
一众侍卫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连忙去推房门,那木门却从里面闩住了,一时推不开。王剑英也不顾失礼了,提高音量连叫了两声:“公子,福公子!”
房里还是无人答应。
陈禹这时提议道:“咱们叫老鸨去开门,送早点进去,福公子也不会怪罪我们。”
殷仲翔点头称妙:“陈兄果然机灵。”
几个人连忙去找老鸨,哪知妓院中的人竟然一个都见不着。一夜的功夫,整个院子的人都像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生消失了一样。
众人这才大惊失色,顿知不妙,陈禹大叫道:“遇鬼啦,当真是遇鬼啦!”忙又去拍“玉如意”的房门。接连敲了数下,越敲越重,里面却仍然是毫无声息。
王剑英急了,推开他道:“我来!”说着双掌抵门,潜运内力,喀喇一声将门闩震断,那木门却完好无损。这一手已是内功隔山打牛,已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众侍卫心中焦急,来不及喝彩,连忙推开门来鱼贯而入。
到了这时候,屋里依旧沉寂无声,果然没人。
众人对视一眼,由王剑英轻轻揭开帐子,床上被褥零乱,隐隐叠成两个人形,却哪里有福康安和“玉如意”的踪影?登时惊得满额满背都流出了细密的汗珠。
白振原本领着一干侍卫也在外围防护,这时问询也赶了来,连忙吩咐属下在妓院里里外外都搜了一个遍,不放过每间屋子,甚至连旁边几家院子里的每只箱子每只抽屉都打开来细细瞧了,可还是连半点线索也没有。
莫非这些人真能够施展妖法,凭空挪移了不成?众人又害怕又惊奇,他们整夜防守,不曾懈怠,如此严密的架势,便是一只苍蝇飞出去,按理说也该给发觉了。
不久后浙江提督李可秀听到消息,领了重兵亲自来到,当然也是大发雷霆。可是搜索一阵,也没发现什么东西。众人聚在妓院草木幽深的庭廊当中,手足无措,魂不附体,面如土色,呆若木鸡。
正是面面相觑时,白振苦着脸向李可秀俯首告罪道:“李大人,不是我等无能,咱们把天上地下四处都给搜遍了,也没找到什么痕迹呀!”
白振这么一说,陈禹忽地叫起来:“地下,咱们搜过天花板,还看过房顶,什么时候搜查过地下啦?”
众人都是一凛,心想这家伙说得有理。昨夜大批侍卫驻守屋外,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走,还真只能够走地下。而他们这么搜索下来一大圈,的确没有查看过地底是否有什么秘密通道。
但他们检查时虽没有每块地砖都撬动摸索,可看了一圈,地上并无什么异样痕迹啊。
李可秀沉吟半晌,叫道:“去牵猎犬来。”
他身后一名属下领命而去,不过片刻牵了一只猎犬又高又壮的大狼犬来,一看便知平时训练有素。众人找出福康安穿过的衣袍,给猎犬嗅了嗅。
驯犬师叫了两声:“去追这袍子的主人。”其实这是早已训练有成的套路,驯犬师不必刻意喊话,猎犬闻了气息自然就晓得追捕。只是在场的都是些大人物,驯犬师也不免紧张。
那猎犬不知是否听懂了他的话,愣了半晌,忽地就对着玉如意的那间房中狂吠起来。众人心知那是福康安呆过的房间,暗叫有门,驯犬师忙牵了猎犬走进房内。其余众人跟随着涌进房中。
莫非真的在地下?王剑英等人都是福康安的私人侍卫,唯有白振怕被李可秀参上一本,追究失职之责,亲自上阵,细看了地板一周,并无异状,他甚至趴在地上听了听地下动静,又敲了敲几块地砖,也没有什么发现。
但猎犬不住抓吠,一双爪子在地上磨来磨去。白振看了看李可秀,李可秀果断下令,命兵卒用刀撬起地板,将一间卧室弄得面目狼藉。
忽地,有兵卒“啊”了一声。
众人随声看去,那兵卒正撬动着一块地板,那下面是实物,只是并不如其他地板下的那样乃是泥土。这一块地板之下,竟又露出一块石板。
白振急忙叫道:“快撬!”那兵卒与人合力,又把沉重石板撬开,这块石板之下露出一个幽森森的大洞来,猎犬交了一声,当即钻了下去。
原来下面果然有地道。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众多侍卫兵将在妓院四周看守,屋顶也有高手盯防,这福公子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他们不禁暗叫惭愧,也不多召唤兵卒,沿着地道追了下去。
福康安确实是从地道被掳掠走的。
那晚他喝了几杯酒,已经有点把持不定,露出一副猪哥模样。这样子当然被“玉如意”瞧在眼里,她便轻笑:“这就服侍公子安息吧?”
清丽纯真的面容上,竟然显出抚媚的感觉。
福康安更是心神激荡,微笑点头。“玉如意”便轻手轻脚地替他除下衣服鞋袜,扶到床上睡下,盖上被子。她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福康安看着她,她又是羞涩笑道:“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福康安只觉枕上被间甜香幽幽,深吸几口,心里急不可耐,面上还得点头答应。过了一会儿,听得床前微响,帐子揭开,伸进一个头来。他心花怒放,暗想这妮子古灵精怪,也不知做什么东西,现下总算是来啦。
抬眼看去,却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