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同人金庸世界花丛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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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江湖本茫茫,剑出不须归

池寒苦笑着摇摇头,向耶律齐方向施礼道:“耶律兄承让了。”

回答他的是一柄剑。

耶律齐摔得不重,但摔得丢脸之极,岂止丢脸,更是自觉把耶律家,把师父,把堂堂七尺男儿的荣耀和尊严都狠狠掼在地上。甫从地上爬起,却立即扭身一剑向池寒刺去,气势汹涌蛮横,竟是全真剑法中最为狠烈凶残的一式。

“关河梦断!”旁观者里有见多识广的,已经把这一招喊出来了。

当年王重阳实为抗击蛮夷入侵的义士,只是朝廷昏庸,他便是武艺再强十倍,也是饮恨的下场,索性隐居终南山,以钻研武学为趣事,这才创下了这样一套剑法。待到后来他收了全真七子为徒,开创全真教一脉,这一套剑法也便被称作了“全真剑法”。

关河梦断,仅凭这四个字,王重阳创制剑法时决绝凄然的心态已经入得人心间。也仅凭这四个字,已将此招的狠辣凌厉体现的淋漓尽致。众人都明白,耶律齐虽是用的木剑,若不避开,也定然要池寒血溅当场。

萧萧风声,瑟瑟剑鸣,四周旌旗伴风展动,场中沙石随剑齐飞。

池寒还保持着施礼的姿势。

“池寒!快躲开啊!”

他听到李元子略带凄厉的叫喊。

可是他怎么躲?那一剑来得太快。

避无可避。

逃无可逃。

只能就这样了么?

“郭伯伯,这段时间以来,其他武功大有长进,便是玉箫剑法和弹指神通两样,也自觉已经悟到了一些窍门。可独独越女剑法这一门,为何我练来练去还是那个样子呢?”

那个时候,池寒向郭靖询问道。

郭靖只是皱了皱眉,忽然问:“你招式都记得牢吧?”

“当然都记得。练得也很熟。”

“当年我跟随七位师父学艺,也是唯有越女剑法,怎样都不得要领,后来问韩小莹师父……”郭靖低着头,陷入回忆当中,“她说:越女剑法故老相传,最初时,是没有固定剑招的。要练好这门剑法,最重要的是记住四个字。我资质驽钝,又不擅剑法,参悟至今也没有透彻,但这四个字却一直刻在脑海间,这四个字是……”

剑不须归。

剑不须归!

既然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不如一往无前终生不悔!

池寒忽地呼喝出声,气随意动,内力全数涌入手间,木剑如电,向前刺去。

这一刺并不属于越女剑法中的任何一式,若要归类的话,它也只是基础武学中也最基础的直刺,然而内劲奔腾,声势无两。

剑尖对剑尖。

池寒的剑后发而先至,已是强了一筹。

砰然一声,两柄木剑化作一地碎片,木屑纷飞间,池寒出掌,耶律齐出拳,对在了一起。此刻池寒动了火气,出手更不留余地,十成内力催动,用的却是碧波掌法。

甫一相接,池寒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暗道这人果然内力深厚,又觉着其拳劲已有刚柔并济之势,一套全真的养心拳也使出了南山掌法那般的生猛劲头。

他凛然不惧,如今这一身武艺,其实尤以内力比较突出,此刻全神贯注运用起碧波掌法来,掌劲果然如波纹荡漾,柔而不绝。他自己也知道一身武艺或许比耶律齐还要低些,但光以比拼内力而论,耶律齐又比他要差一筹。

只是若形成生死之局,不免对双方都大有损害。

片刻后,池寒动也未动,耶律齐却主动收回掌力连退了两步回去。

“你这人好不讲理!偷袭暗算,输不起么?”李元子已经当先奔进场中来,金龙帮众弟子也紧跟而上,有意无意站了几个人在两人正中,一脸紧张。那些观看热闹的走了一些,还有一些也跟了过来。

耶律齐呆站着,脸上阴晴不定,刚才他含愤出剑,其实甫一出招心中已经后悔。

只是现今主动服软,于脸面上下不来。

几个武林人士却对李元子叫道:“你瞎叫唤什么?好不知礼!”有人道:“这边这位少侠投机取巧,胜之不武,不能作数。”更有人说着:“这边这个断袖爷是帮相好的来了,说的话可不能信。”

李元子膛目结舌,心中也起了怒气:“你们才是!有没有礼数,长没长眼睛啊!”说着想要动手,拳头却被池寒扯住。李元子瞬即转头,红着一张脸道:“你干什么?”

他却一愣,只觉池寒眼神冷冰冰的,又平淡如水。池寒的声音更是平淡,毫无感情波动地说了声:“谢谢。”

他难道就不气恼么?李元子想,突然又想起手还被捏在对方掌中,连忙抽回来,脸上又抹上一层红。

池寒当然气恼,用那冰冷眼神扫向叫嚣着的众人,都是些平日里跟着大派弟子溜须拍马的人。他们武艺平平,却偏要抓住一切机会抱紧大门派的腿。他们偏帮这耶律齐,多半是看在全真教的面子上。

但这等人情世故他早已经看惯,也无需去争执什么。自己心底反倒不住在想:全真教里,何时又出了这样一位年轻高手?

却听一个清脆的女声柔和问道:“各位大侠,稍安勿躁好吗?”

众人扭头一看,是焦大姑娘到了。当即都各自施礼。那些武林人士便都又要诉说池寒如何胜之不公,取巧侥幸。焦宛儿显是在来时已经听过金龙帮弟子的汇报,不等他们说完,只温声道:“池少侠侥幸让耶律大侠踏出界外,也实属不易。规矩便是规矩,这一场就算池少侠获胜了。好么?”

她的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称池寒为少侠,却称耶律齐作大侠,又说“侥幸”又说“不易”,给足了耶律齐面子,最后温言细语地请问“好么”,又让那些武林人士感觉自己的意见得到尊重,然而说到实质,还是偏向池寒这边。

她的意思,众人都听得明白,但行走江湖,有时争得也不过是这么个面子。池寒默然,那些江湖人士面面相觑,都把眼看向耶律齐。李元子见了又是冷哼一声。

“池少侠原来是身法诡奇,剑招轻灵,内力深厚,更胜于我,实非侥幸。”这时耶律齐开口了,“在下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说着向四周团团作揖,也不搭理谁,带着木然的表情和那一身灰扑扑的青衫,径自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见事主都走了,也就各自散去。焦宛儿独自到池寒面前来歉然告一声罪——她刚才毕竟是贬低池寒来给耶律齐面子——然后道:“请池少侠稍作歇息,下边一场就是决赛了。”

池寒摇摇头,道一声“谢谢”,扭头要寻李元子道谢时,那公子哥已不知什么时候混着人群一道离开了。

*********

原先的旌旗木栏全都撤换掉,那一块硕大的空地就是比试场地,一众人等在空地四周围成一圈观看比试。

场中,池寒和李元子相对而立,手握木剑。焦公礼亲自往场中一站,算作裁判,宣布道:“第四届金陵演武,决赛,开始!”

一声刚落,李元子已经持剑攻来。

池寒从未料到,这第四届金陵演武的冠亚军之争竟然是在他和李元子之间进行。之前李元子已经进行过一场准决赛,淘汰掉了华山派的薛公远。

如今,他们两人便是对手。

李元子的剑招看去平平无奇,既不精巧,更不狠辣,还有种软绵绵的感觉。要用耶律齐的说法,正是娘们儿似的。池寒可不畏惧这等剑法,侧身斜刺,剑走轻灵,芒若流水,乃是越女剑法中的一式进手招,唤作“落花相逐”,直刺李元子握剑的手腕。

李元子半途剑柄一转,架住来剑。

自从领悟到“剑不须归”的奥意,越女剑法已经带了一份凌厉之势,池寒这时使开,颇为威猛。哪知双剑相交无声,这股威势像是石沉大海,不仅如此,从李元子的剑上传来一股暗劲,仿佛吸附住了自己的剑一般,令越女剑法的后招也无从发出。

池寒奋力一挣,总算把木剑拿回。这时李元子的下一剑已经攻来,池寒聚气凝神,全力施为,啪啪声响,拆解了二三十招,但对方剑法绵绵层层,虽不刚猛,却毫不间断。好在越女剑法胜在轻灵,灵鳌步法也是精妙,闪避腾挪间剑出如风,也不算落在下风。

只是李元子绵绵剑招中蕴含的一股暗劲实在难缠,暗劲虽然柔弱,但总把他的剑招缠得迟滞,教他后招难出,无以为继。明明论招式的精妙、身法的矫捷、内力的深厚,池寒都要强出一大截,偏偏遇上这股子缠力,束手束脚。

他这时蓦然想起耶律齐来,若以耶律齐那种刚中有柔的全真剑法和李元子对敌,只怕能有奇效,刚性剑招中如何能蕴藏柔力,这恐怕是他应该向耶律齐学习的地方。又想若是李元子的这等奇怪剑法从内息精纯渊深的人手中使出,只怕数招之内自己就被绞去兵刃,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能走到前几名的,果然无一庸手。

要想弃剑不用,可一寸长一寸强,肉掌难敌刀剑,只怕输得更快。

池寒其实知道破解之法。

只要学着李元子那般把内劲灌入剑中,一把剑使得刚猛凌冽,一力降十会,自然不会再受暗劲制约。但他的内力能放不能收,这么做剑气凌然招招猛烈,势必要伤到眼前这位公子哥儿。

“你这是什么剑法?”池寒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哪知李元子得意地笑了笑,眉头一挑:“你猜。”

猜你妹儿呀!

池寒扭转身形,木剑划出一道圆弧横于胸前,状若吹箫,身形倏忽向前,乃是一招“萧史乘龙”。这招来得怪异,眼看要攻到李元子,终究被那剑中怪力一牵引,稍稍偏了方向,擦着李元子的额头刺过去。

李元子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退开两步,惊魂不定地看着池寒。过一会儿,却莞尔一笑道:“柔云剑术。”

“什么?”池寒愣住。

“我使的,乃是武当派的柔云剑术。”李元子嘻嘻笑道,“下面这招,乃是师父传给我的绝技,我辛辛苦苦练了五六年才会使的,你要当心了!”

便有围观的一些江湖人士看不下去了,纷纷嘘道:“比武还聊什么家常?”“快点啊!”

李元子回头瞪了他们一眼,转过身一招攻来,把一柄木剑使得如烟如霞、若云若雾,剑势绵绵不绝,暗藏无数后招,剑一出竟把周身气机都给牵引住,令他顿觉无处可躲。

“流云千转!”李元子大喝道。

到这当头,也只能以力破巧了。

池寒凝神竖起剑来,用不着更多招式,作势平平一剑就准备刺去。他初领悟“剑不须归”的剑意,又灌注了全身内力,普普通通一刺也是凌厉异常,灌注着一股子真气,任李元子再多虚招后手,在这股沛然大力之前也只能是个重伤的下场。

这一刺的起手式已然做好,木剑在内力的灌注下发出嗡嗡轰鸣,其间威势,连周遭围观之人也是感到危险,不由色变。

更莫说作为目标的李元子。

只是,这一剑真的要刺下去吗?

池寒抬眼,瞥见李元子有些惊慌失措的面容,他忽然觉得,那双瞳如西子湖面一般波光粼粼,那副眉清目秀、文文静静的脸蛋似曾相识。

像是亘古久远之前,很熟悉的面容。

这一剑,真的要刺下去吗?

剑一出,真的不须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