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一气,也就撒手不管,说,那怕你找个再单一点的,筷子一夹就断,我们都不管,是灾,是福,你自己一辈子挨去。
就凭这一点,陈三狗特感激姜丽丽,觉得她是那样地忠于他,爱他,便三天两天把她姜丽丽约出来,两人到城里的饭馆、歌舞厅去吃,去跳。
那天,听央视上介绍,河南老家开封市一家最高级的“百事乐”歌厅开张,要陈三狗带她到老家开封去玩一趟。陈三狗花上千块,同姜丽丽去了河南开封找到这家“百事乐”。
进到里面,觉得氛围和档次,的确与别的歌舞厅不一样,真可谓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橘黄色的灯光,半昏半暗,朦朦胧胧。
人,似乎置身于透明度极低的沙暴中。大厅顶上的那个五颜六色的大转灯,照得一对对男女,如同沙暴中交媾的斑马。在江南丝竹柔柔的音乐声中,不停地旋动、颠倒。
两人搂着旋了两曲,小白脸陈三狗身体单,觉得有些累,头也有些晕,看那大吊灯,不知是灯在转,还是人在转。就丢下姜丽丽,回到包厢去吃冰淇林。
姜丽丽却舞兴正浓,不想回包厢,一个人在舞厅里地徜徉了一会,朦朦胧胧,被另一个男士搂去旋了两圈,然后,那男士很客气地松开了她。
姜丽丽觉得仍不够味,就想到包厢里去把陈三狗拉来,再跳一曲。
这时,那盏桔黄色的大灯,已经熄灭,只有五颜六色的壁灯还能发出朦胧的光。
朦胧的灯光里,人,就象走在彩色的雾中。眯你的曲中,人,就像碰撞在海绵上。
姜丽丽来到事先订好的那个大包厢,见有人正半躺在大沙发里抽烟。就上去拉他进舞池:
“嗯,快点儿嘛,别抽了。”这一声,嗲得谁听了谁骨酥。
她拉,那抽烟人,却故意不起。并且,还轻轻地将她往自己怀里拥。
三拉两拉,她就没心跳舞了,软软地,顺势倒在那抽烟人的怀里。顿时,两人在沙发上滚成一堆儿,嘴对着嘴,一个劲地啃起来,压得沙发吱吱诉说。
啃着啃着,那抽烟人觉得浑身火烧,就解扣松衣,失失慌慌,寻找那金色的港湾……
“丽丽,丽丽……”
舞厅里,一个小个男人的叫唤声,超出了“嘭嚓嘭嚓”的爵士乐。
那小个子男人一边叫丽丽,一边挨着每一个包厢往前寻找。
找到7号包厢,发现里边有人喘气。那个小个男人,摸出打火机一照,他的丽丽连忙坐起来,失失慌慌,一边裹衣,一边理头发。再一看,朦朦胧胧,旁边还有一个男人,拗起身,点烟。
那小个子男人,马上很清楚地明白过来,这里已经发生过什么事。
他刚要发作,那男人连忙上来给烟,自报家门说:“县文化的,欧阳慧生。多关照。”说着,还掏了张名片给小个子男人,然后走出包厢。
小个子男人什么也没吭,气得把那张倒霉的名片,撕得碎碎的,然后抛向空中。大吼:“姜丽丽!我们订的是5号包厢,你跑7号来干什么?嗯?”
姜丽丽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说:“我以为是你在里边挺尸哩,谁知道你钻到哪里去了?陈三狗,你是存心摔开我,找你别的女人,对不对嘛?哼!”说着,头一偏,长发一摔,抢在小个子男人前头,走出7号包厢。
在人庭广众的舞厅里,陈三狗也不敢太闹,就忍气吞声地跟着姜丽丽回家。因为,这时的姜丽丽,只不过是他追逐中的一只小鹿,还不是到政府登过记的合法妻子。所以,陈三狗也不敢对她太紧逼,逼紧了,她可以不让他追。更何况,姜丽丽的父母,连门都不愿让他进。
十六
今天,在“夜来香”旅馆发生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姜丽丽已经是他合法的妻子,只不过是追求些新潮,出来重新度蜜月罢了,不再是先前那只矢突不定的小鹿。就是说,作为妻子,小白脸陈三狗有权利要求姜丽丽忠诚于他,起码不可以再爱另外一个男人,再同另外一个男人上床。而姜丽丽怎么样呢?她不但同另一个男人上床,而且,仍然是前年遇到的那个欧阳慧生,甚至明目张胆地找出个可笑的借口,说上厕所。上什么厕所,这么长时间?跑伦敦去上厕所呀?明明是事约好了的。要不然,姓欧这狗日的,今晚咋就这么巧,也住进“夜来香”呢?这难道又是一次误会?又是一次巧遇?如果一个丈夫,能够无动于衷听信这样的谎言,这个丈夫还有什么优点?翻开吉尼斯大全看看,世界上,曾有过这种误会吗?将这两次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看,作为丈夫,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呢?只要这个小白脸陈三狗的思维方面,没出什么毛病的话。
别看小白脸陈三狗人瘦,对这件事的推理能力并不差,他觉得眼前的事实,已经充分证明,这个欧阳慧生,是个地地道道的地下第三者,臭流氓,不共戴天的情敌。
他再看看坐在一边的姜丽丽,突然觉得她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不要脸,那样的的爱这个男人,她完全不再是与他海誓山盟过的女友、妻子,而是叛逆,是荡妇,是破鞋!事实上,姜丽丽自打在“百事乐”舞厅,误入欧阳慧生的怀抱以后,这个狗日的,就一直在暗中盯住她,一直在想方设法夺走她。他们俩早就爱着没商量——就这样!完全就这样!
小白脸陈三狗越想越明白,越明白越生气,越气脸越白。狠狠地一把推开姜丽丽:“你给我滚!滚!臭婊子!”
姜丽丽冷不欧阳吃了一惊,猛地站起来,打了小白脸陈三狗一下,吓得虚虚地喊道:“你推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有种去揍那个杀千刀的。”说着,要哭。
小白脸陈三狗即刻就转过身冲向欧阳慧生:“你这个狗日的!我要杀了你!”
那年轻的小警官,又一拍桌子,站起来,喝道:“坐下!都给我坐下!在这里,都给我放老实点,谁乱动,就先锁了谁。”指指一边的暖气管。
小白脸陈三狗的脸憋得由白变红,眼对欧阳慧生狠狠一瞪,又对那个年轻的小警官看看,已经攫紧了的拳头,在一边的椅背上,狠狠地擂了一下,头一梗,一屁股栽在凳子上。
欧阳慧生对小白脸陈三狗看看,心更虚,腿也有些发抖。
姜丽丽也觉得十分羞怯起来,偷眼看了一下那年轻的小警官。
那年轻的小警官,又重新坐好,重新发话:“欧阳慧生,刚才,陈三狗说的在‘百事乐’歌舞厅,有这么回事吗?是不是事实?嗯?”
“有,有,那……”欧阳慧生吱唔着。
“我问他妈有还是没有?”那年轻的小警官眼一瞪,问。
“有……”
“有就行。我问你,你在文化馆工作,老窜到这里来干吗?专门来这种场合耍流氓,是不是?”
“不是,我们文化馆在这个‘百事乐’有投资。不过,警官,那次,确确实实是一次……”
“是一次什么?误会,对不对?操你的!你哪来这么多误会?嗯?世界的这种美丽的误会,咋都让你欧阳慧生给捡着了?嗯?像这种误会,我们咋就一次也没碰到过?好了,说,认打,还是认罚?”
欧阳慧生被训得哑口无言,心里也没底,不知认打,怎么打,认罚,罚多少。反正,自己理亏,听天吧,就不说话。
那年轻的小警官见欧阳慧生不说话,那只在桌上乱画的手,停住了。说:“咋不说话?安?你有那阵子,就没想到这阵子?看你还有二分文化人的样子,咋一点出息都没有?一点知识都没有?知道不知道?干这样的事,是要付法律代价的,是要受惩罚的,知道吧?这样吧,天也不早了,你说你两次赔人家多少损失费,自己先认个数。”那年轻的小警官说着,把手里的圆珠笔,往桌上一扔,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闭起睛,脸朝天。
“什么费?”欧阳慧生没听懂。
“损失费,什么费?你他妈的那阵快活,就不想承担人家一点损失?操!”那年轻的小警官骂完,又把脸掉得远远的,无视一切。
“是她自己来损失我,还罚我?”欧阳慧生小声申辨说。
“你说啥?她来损失你?说得他妈轻巧!那你当时为啥不老老实实在那躺着,或者报警?快活的哪一门?嗯?”
“是她,是她……”欧阳慧生心里还想申辨,但是,感到舌头有点发软,硬是弹不出话来。
“什么是她是你的?治安处罚条例,有个内部掌握,知道啵?这种事,处分男方从重,女方从轻,知道啵?你小子别他妈罗嗦,青春损失费、蜜月损失费,两费相加,一共五千,准备交钱!”
那年轻的小警官,一边说,一边拉开抽屉,当场立了字据,让欧阳慧生签字,并押着欧阳慧生身份证,限他十天内交完钱。叫陈三狗十天后,来取钱。
手续办完后,年轻的小警官拿出手机,要县文化馆电话。
欧阳慧生知道这事闹到馆里去,丢人,便很聪明地说:“警官,这是我们馆领导的电话。”说着上,把王大河的手机号给了小警官。
天快亮了。
王大河接到电话,赶快起到“夜来香”。
那小警官一见王大河,马上一脸笑,站起来,手送到王大河跟前:“王老师,你怎么来了?”
“你?······”王大河有点懵。
“不记得了!昨天,你还给我们学习班讲过课呢!”
“喔!······”
十八
谁知道?事后欧阳慧生和王大河烟消云散,只在脑子里留下个永远难忘的喜剧,姜丽丽受苦了,旅游回来后,不到一个月,就觉得不舒服,心里总恶心。开始她并不相信这家伙能这么准,总认为自己病了。但越来越明显,三狗扎了,当然不会叫她有孩子,所以他一直怀疑她同王阿疆有不轨之事,姜丽丽只得把真话告诉了他。
今天见到王大河,又想起了和欧阳慧生的那事,腆着肚子要跟王大河算账。
王大河怎么也不会想到还会碰到他们,所以只低头,让他们骂。
一屋人,拉的拉,劝的劝,总算把三狗,三狗女人说住了。
王大河也顾不得许多,只把事情的根梢,一五一十都说了。
春嫂和党妹都不说话。
姜殿成早不在了。
老乔头托着脑袋在抽烟。
三狗儿两口子早去了东屋。
春嫂也跟着去东屋里哄姜丽丽。
十九
屋里只剩下老乔头,王大河和党妹。
老乔头抽了会烟,抬头看了王大河几次,才说:“王老师,事已如此,不管这个娃她是谁的,落在乔家地里的种子,就是乔家收。我不瞒你说,我乔家在马勺子单门独户,我实心实意望个孙子,能给乔家传门接代。要不,我们乔家就断根了。当然,计划生育我也知道,我认罚,宁可党员不要,想请你跟黑冲家的说说,让三狗女人再生一胎,就当我求你了。”
王大河听了这些,知道不成,还是说:这事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老乔头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