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人生礼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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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社会的承认与接纳——成年礼(2)

第四天头儿上,派来接他们的人看到的是几个精神虽然萎顿却目光灼灼的男孩。

“恭喜你们,过了这一关。”

有了这次的经历,下面的考验尽管一个比一个艰险,但男孩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在绝望中守住意志。割礼,文身,肉体上的一次次痛苦,心智上的一次次折磨,他们终于熬过来了。

头领召集部落大会,领着男孩们祭拜祖先:“伟大的先祖啊,您的后代向您致敬,他们经受了重重考验,无愧为您的子孙,求您保佑他们,祝福他们。”

男孩们一个个虔诚地磕下头去。接着,部落里的老人唱起从古流传的部落史诗,在这样一种神圣、神秘的气氛之中,男孩们成了男人,他们已经被集体接受。从此,可以和他们的父亲一起打猎、出征,可以参加部落的各种祭祀、庆典,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追逐自己喜欢的女人。

镜头中的考验场面对于文明社会的人们来说,是严酷、残忍甚至野蛮的,尤其是对于作为中华民族主体的汉族人而言更是如此。也许是因为太早就把自己的生活纳入了礼制的范畴,这种带着极大的蛮性遗留的成年礼在汉民族的文献和生活中都没有什么踪影。但是,无论是从众多少数民族至今仍保存的文身、度戒等成年仪式,还是从考古发现中透露的拔牙等习俗,我们应该相信,原始的成年礼是有着这般神秘的色彩和严酷的性质的。

有学者指出,成年礼所表达的民俗信仰是一种生命转换观念。这种观念认为人进入成年是一次生死关头的转折,它标志着一个“旧我”的死亡,和一个走向成熟的的“新我”的诞生。因此,成年礼的主题便是:死亡与新生。

在部落社会,即将成年的男子在通过成年礼时,总不可避免地要接受种种严峻的考验和艰苦的磨难,或者如镜头中的男孩们一样被隔离到一个封闭的地点,考验他们的应变能力和生存能力;或者让他们接受一项需要非常冒险才可能完成的任务,或者冻他们饿他们,让虫叮咬他们,吊他们,打他们,或者敲掉他们的牙,或者在他们脸上、身上刻划符号(有一定神圣性,比如图腾文身就意味着与图腾认同,可以受图腾保护),或者割掉他们****的****,种种手段令现代人感到恐怖、血腥。而有些部落的成年礼真的有生命危险,如果接受成年礼的年轻人在仪式过程中被折磨至死,部落中人会认为是大神带走了他,如果他能从昏死中缓醒过来,会被认为是神让他复生,而活过来的人就意味着通过了成年礼。这种极端到真正以生命为代价来通过成年考验的做法并不普遍,更多的是通过上述种种残酷、血腥的考验来使在成年礼过程中的年轻人“拟死向生”。

先秦儒家代表人物孟子有几句话说得很精彩,也不断地为后人记诵以励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其实这几句话用来概括成年礼的典型特点,非常恰当,只是这些已经相当文学化的语言已经大大地虚化了具象的血腥,或者后人由于时空的阻隔和想像的贫乏,已经无法得知“苦其心志”是如何之苦,“劳其筋骨”是如何之劳了。

关于成年礼这种“拟死向生”,一般认为是一种特殊的公民教育,它的手段是残酷的,尤其是各种肉体痛苦;目的是明确的,使一个年轻人在一段不长的时间内学习甚至掌握到社会的、宗教的、人生的各种本领。残酷的手段只是为了把这种教育深刻地烙印在接受教育者的身体上、在他心里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记忆。

当然,也有另外的声音,比如伟大的心理分析学家弗洛伊德认为,割礼(成年考验中的极端表现之一)是一种象征性的阉刻,表现的是男性对女性的“****嫉妒”。这种嫉妒的表现如何能够成为青年男性生理成熟甚而心理成熟的一种标志,弗氏没有回答的问题真让后人费尽思量。

成年礼通过种种或者如拟死向生般的残酷或者如换装易服般的文明手段,使年轻人成为身心健全的新人,正式进入社会集体而成为其中一分子。这种“新生”是通过一系列新的资格的获得来集中体现的。据总结,这些社会资格包括:经济资格,即单独拥有自己的劳动工具,独立参加生产劳动,并分担集体性的经济负担;法律资格,即有资格参与集体的法律事务;宗教的资格,可以参加社团的宗教仪式,被社会的神圣力量接纳并承认;性的资格,可以获得性生活的权利,并承担繁衍后裔的责任。这些资格的取得,意味着一个独立的社会成员的诞生。镜头末尾“男孩成了男人”后可以享受的种种是他们在孩童期可望不可及的,成年礼的“重生”、“新生”正表现在这里。

2.性别年龄一朝判

一般而言,一个人的性别是男是女,在其出世时就已经确凿无疑;而年龄,作为生存时间的自然标记,也会清晰地被记录。但是,在任何文化中,对性别的强调和年龄的认定都不是单纯地与人的生理因素相关联。人不仅仅是生理的人、自然的人,还是社会的人、文化的人。

成年礼作为传统四大人生仪礼(诞生、成年、婚、丧)之一,有其不可替代的重要性与独特性。正如学者所言,从“通过仪式”的角度讲,成年礼具有最为典型的意义。这种典型意义就体现在它通过一套严密的仪式活动将处于孩童期的少年引导进入成年期,并且将男女两性的角色予以了社会化的判定。

尽管在汉民族的信仰中,对成年礼有着突出的淡漠性,以至于很多人在对其他三大人生仪礼有着相当了解、至少不甚陌生的同时,对成年礼却知之甚少,但人们还是可以从保存基本完好的古代文献来了解到汉代以前还不失隆重的成年礼。在《礼记》和《仪礼》这两部后世均被列入“十三经”的古代礼书中,可以知道,先秦时期,士阶层的男子到二十岁时要行冠礼,女子则在十五岁时举行笄礼。但是汉代以后、冠礼、笄礼的详细内容和功能寓意已近失传,后世讲究的官宦人家、书香门第在为子弟行冠礼时也只是照搬先秦的仪礼形式,而在广大民间,大众早已不行此礼并且不知其为何物了。

但是,从民间遗存的习俗来看,具备成年礼认定年龄区分性别功能的活动还有存在,尤其是对女子的成年礼,还有较为普遍的存留,主要体现在已基本合并到婚礼仪典之中的上头、开脸等行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