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人生礼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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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两性的结合与欢好——婚姻礼(1)

从人类自身繁衍的角度,婚姻是根本性的文化形式;从社会延续发展的角度,婚姻是最基本的制度保障。正是由于婚姻具有巨大的、不可替代的社会意义,在重视家庭家族超过个人的传统中国社会,婚姻礼也就有了特殊的意义。

从文化学的角度来看,怎样强调婚姻的重要性都不算过分。据学者分析:人类社会有三大生产,物质生产、精神生产以及人类自身生产,在这三大生产中,婚姻是实现人类自身生产的惟一方式,是社会伦理关系的实体。人类自身生产不仅使人类的生命得到延续,还由此形成了各种人际关系以及社会文化心理的礼俗。正是由于婚姻的极端重要,历来被称为是“婚姻大事”,在传统中国社会,婚姻更被视为“礼之本”,因为它是两性结合、繁衍种族的根本性文化形式;古人以此为起点,推论“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政”,传统中国的家国天下同构特征,也正是这般如此建立的。

从民俗学角度来看婚姻,可以把它分为婚姻形态和婚姻仪礼两个方面。广义的婚姻形态,有从所谓野蛮婚(乱婚、群婚)向文明婚(个体婚)的演变,鉴于原始的婚姻制度的“乱”、“群”特点与以个人为本位的人生大事婚姻仪礼不存在时、空的对应性,所以这里只论人类进入文明社会后的婚姻形态。

在中国传统社会,最为普及、影响最大的婚姻形态是所谓协议婚,也叫聘娶婚,可以视为标准样式。而与此相伴,还有抢婚、转房收继(古籍中称为“蒸”、“报”,“蒸”是父亲死后儿子继娶庶母,“报”是叔叔、哥哥死后,侄子、弟弟继娶婶母或嫂子)等婚姻形态,随着历史的发展,这些特殊的婚姻形态已经渐趋消亡,只有一些褪化形态在记录着这些历史曾有的真实。

从人类自身繁衍的角度,婚姻是根本性的文化形式;从社会延续发展的角度,婚姻是最基本的制度保障。正是由于婚姻具有巨大的、不可替代的社会意义,在重视家庭家族超过个人的传统中国社会,婚姻礼也就有了特殊的意义。

在成年礼一章中,我们已经提到在传统中国社会,婚礼实际上承担了成年礼的功能,成家与立业都是获得真正意义上的社会成员身份的必需。婚姻不仅是成熟的标志和获得完全社会成员身份的途径,也是完成性的手段,是使人身体上成人的媒介,获得完全人格的桥梁,不可谓不重要。但这不仅仅是从个人角度而言的,它对于家庭、家族、社会的意义同样不容忽视。二者叠合,就造成了婚姻礼的丰富面貌和多重蕴涵。

1.形形色色嫁与娶

嫁、娶两字出现本身,就证明着人类的婚姻规则已经基本建立,超越了群婚、对偶婚的阶段进入了一夫一妻制的阶段。一夫一妻制婚姻的突出特点正是通过男娶女嫁来体现的,丈夫娶进了妻子、女子嫁到了夫家,无论怎么表述,都明显可见男性的主动性、优越性,这也是与父权制产生后的经济形态相适应的。关于这一点,恩格斯有很好的解释,不惮其烦引述于下:

(一夫一妻制)是建立在丈夫的统治之上的,其明显的目的就是生育确凿无疑的出自一定父亲的子女;而确定出生自一定的父亲所以必要,是因为子女将来要以亲生的继承人的资格继承他们父亲的财产。一夫一妻制家庭和对偶婚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婚姻关系要坚固得多,这种关系现在已经不能由双方任意解除了。

不仅如此,传统中国社会父权、族权的无比强大,使得男女双方的平等性被强行打破,男尊女卑的特点在婚姻仪式中表现极为突出。

镜头二十一:明媒正娶

男孩才过二十,家里就不断地有媒婆登门。

父母未过半百,正当壮年,所以也并不着急。以“孩子还小,再等等”为由回了一拨又一拨。可架不住那几个牙尖口利的媒婆的煽忽,先是当娘的动了心:“好吧,听你说的,这家闺女还不赖,我们商量商量,你改天来听回话儿吧。”

媒婆一看有门儿,枯皱的老脸上立刻堆出献媚的笑,客套着颠颠地走了。

当爹的就埋怨自己的女人:“着哪门子急,还怕咱孩儿娶不上媳妇?”

“不是这么说,听她说这家闺女刚过二八,不仅模样周正,还知礼懂事,多好的年龄!多好的条件!而且跟咱家门户也相配。咱要不上紧,不是给别人家捡便宜了?”

“捡啥便宜?好男儿志在四方,何患无妻?”

“得得得,别转文了。不就是先叫媒婆打探打探吗?又不是定死不变了。”

“好,随你。”

“别随我呀,要是有门儿,你也得相一面,拿个主意啊。”

“中,就这么着吧。”

媒婆的功夫着实了得,脚底抹油似的,男家、女家地几趟下来,事儿也就跑得差不多了。

赶上庙会,媒婆穿针引线,交待好了女孩儿穿啥样衣裳,又嘱咐了男孩也收拾精神,就等着双方相看了。

庙会照例是人头攒动,但对于不是为了赶会的男女两家而言,就难免有点尴尬,女孩儿要紧防着别把收拾了半天的头发挤散,不时地得伸手扶扶戴在头上的小花,男孩也得小心着别把新作的礼服挤皱挤脏,不得不张叉着手抵挡着左右来往的人流。

媒婆像鱼儿似地游过来,给男孩的父母指点着。

“看到了吗?那殿门口穿红衣裳的?”

“看见了。这咋不回过脸儿呢?真急人。”

“不急着瞅脸,您先瞅她那腰身,腰杆多细,屁股多圆,准保能生养。”

“嗯,这倒不假。嗳,回头了。”

“咋样儿?”

“中!眼够大的,皮肤也怪白。”

男孩听娘说得起劲,也伸着脖子瞅。

“小子,那闺女好看不?给你当媳妇要不要?”媒婆看出当娘的满意,心下也得意,就打趣男孩。

男孩脸红了:“好,好看……”

“别羞啊。”这话一说,男孩脸更红了,话也说不出来。

当娘的看见,忙给儿子打气:

“小儿,没啥臊的,待会儿你也到那殿里去烧香。在门口停一停,精神着点,别给娘丢脸。”

男孩点了点头,再抬眼看那女孩,已经不见了。

男孩跟着媒婆向殿前走。

媒婆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她左转右转,很快就找到了女孩儿和女孩的娘。

“恭喜,恭喜。男方瞅过了,说不赖哩。”

女孩儿羞得躲到了娘身后,当娘的听了这话,心里踏实下来,嘴上还硬气着:“我这闺女谁瞅都赖不了,这事儿成不成,还得让我瞅瞅那小子才中哩!”

“是是,我已经把他领到那殿门口了,您瞧一眼。”

两个女人把眼光转向殿门口,原本躲在娘身后的女孩儿也忍不住偷偷地随着把眼光投出去。

“是那个穿蓝衣服的?”

“嗯,对,您瞅咋样?”

“个子还中,看身板也怪结实,呦,好浓的眉!”

当娘的在前面评头论足,身后的女孩儿也趁机把自己的印象和娘的评价一一对照着。她偷偷地扯着娘的后衣襟,连拽了三拽。

媒婆看见了,还以为是闺女帮娘拽平衣服呢,哪晓得这是娘俩儿的暗号,女孩认可了。

女孩儿的娘心里有了底,自己对男孩的印象也挺好,就告诉媒婆,“今儿个就这样吧。他们要真有意,赶明儿就正式来提亲吧。”

“嗳!”媒婆的眼前顿时一片光明,她的高兴从心底一直弥漫到脸上,她不为高兴马上可以撮合成一段姻缘,那轻不到哪儿去的谢媒礼才是真正实惠的。

双方的生辰八字合过了,平安无事,让男女双方又放下一层担心。媒婆是没有这分担心的。她干这一行儿早已轻车熟路,周围一二十里内谁家有儿哪家有女,啥时候生,她早已凭借多年的经验积累和用心打听了解得差不多。要不然为什么她说媒成功率那么高呢?

这一次,男孩的娘和媒婆一起登门了,送来了不菲的聘礼。

婚姻关系由此确定,双方开始商量迎娶的事宜。

女方把自己的要求一项一项地提出来,无非是排场要足、规矩要正。俗话说了:媳妇是敲锣打鼓娶的。嫁个闺女哪能动静小了,匆忙草率呢?

男方把自己的准备也一项项地说出来,包括请多少桌客,新房如何安排等等。

在媒婆的从中调合下,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随后便是最关键的一项:定好儿,也就是定好迎娶的日期。

男孩的娘先说:“这个月十六、二十六都是大好,亲家,您觉得哪天好?”

“十六早了点,怕有些亲戚得信儿晚赶不过来,我这边收拾嫁妆也得时间,咱定在二十六咋样?时间也充裕些。”

“中,就这么定了。”

男孩的娘回了家,开始按时间计划婚礼的准备。新房子哪天布置,新被子哪天缝好,请哪些客人,哪家鼓乐班子好,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了。

女孩儿家也没办法闲住,陪送的新被褥要做,衣服要剪裁、缝制,首饰也得去挑选。

离正日子还有三天,女孩儿家把陪送的嫁妆送到了男孩家。同样是敲敲打打,给即将到来的婚礼进行着预热。

就剩下一天了。女孩儿的娘家姐、嫂几个人到了男孩家。看了新房的布置,然后检查娘家送来的新被。男家做了八床被子,女家做了四条。摞得高高的,彩缎的被面有红有绿有紫有黄,煞是好看。

女孩儿的姐一眼就认出自家的被子来——当娘的疼女儿,每一床被子都多加了二斤棉花,看起来分外厚实,也正因为太过厚实,以至于四折叠起后翘起老高,男孩的娘在铺叠新床时就拿了自家的两条分别压上去。但这是不可以的,女孩儿的娘家亲戚三下五除二,就把垒起的被子掀得东倒西歪,重新整理一遍,娘家的四条就趾高气扬地坐在最上面了。

太阳落了山,又升起来。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出发了。原本普通的一天,对于一对新人、两个家庭,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成为无比重要的日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传统社会几乎人人必须遵守的择偶方式,鉴于传统婚礼中媒人的重要性,镜头中关于说媒的部分做了特别的铺张。谋合二姓为媒,斟酌二姓为妁。媒人是专司婚嫁双方联络、协商事宜的人,并不见得一定是女性,但从事这一职业的,以中老年妇女为多,所以媒婆的名称叫得更广。月老、红娘也是媒人,一为男性老者,一为俏丽少女,知名度都相当高。不过,一个是遵从天意为世间男女安排婚配,一个是越界违规为痴男怨女提供机会,并不具有普遍意义,还是媒婆这一群体的表演使说媒、做媒落到了实处。

月老塑像。据说这位司姻缘之神的手里有一本婚牍,上面是上天安排世间男女婚姻的“配对”记录,月老根据书中记载用一根红绳分别系住这对男女的脚,于是,不论他俩是天各一方还是冤家对头,最终会成为眷属。俗称媒妁为月下老人,其实是高看了这位月老。他的出现只是体现了人们心中的一种较普遍的观念——姻缘天定。西方也有一位与之相对应的神祗——爱神丘比特,他的穿心小箭和中国月老的红绳一样,是不怎么讲道理的。媒人出现很早,至迟在春秋时就已存在。《诗经》中有多部诗篇提到男女相好需媒人从中撮合。在后世的婚姻关系缔结中,媒人既不可缺少,又多遭人议论。人们对她们有着既需要又反感的态度。比如民间俗语说:姑娘美不美,全靠媒人一张嘴。旧时议亲男女双方很难有机会见面(相亲之俗兴起较晚,而且实行也有一定困难,还有代替之事发生),为了给女儿找个好婆家,女方招待媒人总是比较热情,好多地方都盛行请媒人吃糖果之习。究其本意,应是让媒人吃了糖果后嘴甜,多说姑娘好话,有点像年节习俗中对待灶王爷,送上灶糖让其“上天言好事”,这种行为的贿赂性质比较明显。前述俗语“全靠媒人一张嘴”其实也含有对媒人的贬低,因为她们或者因收了别人的钱财而添油加醋,或者因为收礼太少而故意编排女孩儿的不是,这副势利形象很有些像汉朝时宫廷画家毛延寿,据说毛画师因为著名美女王昭君拒绝向他行贿,故意在画像中丑化她,使其失去被君王宠幸的机会。

“无媒不成亲”的老话正道出了传统社会婚姻缔结中媒人的重要和不可或缺。作为一种职业,媒人代表着沟通;作为一个群体,媒人架起了桥梁。镜头中所写,只是为了展现出传统婚姻中媒人的重要,并没有涉及对其口无定准的评价。其实在历史上,媒人撮合的不良姻缘着实不少,但也应该看到,在漫长的盛行聘娶婚的年代,不少美满姻缘也得益于媒人。

媒人尽管重要,也得出现得是时候。为什么男孩过了二十媒人纷至沓来?原因就在于在人们的认识当中,男子过了二十已经成人,照古礼是行过加冠礼了的,可以而且应当谈婚论嫁。而男孩的娘之所以会被媒婆的说词打动,也是因为女孩儿年方二八,十六岁,正是花季,比儿子小四岁,相差不大,也不算小。所以这第一点,年龄般配的标准很符合她的预期标准,否则仅此一条,她就不会再给媒婆多嘴的机会了。再就是门户相配。门当户对一直以来都是中国人的择偶标准,在古时有门第观念的社会背景,现如今演变成相类似的受教育程度、相接近的品位志趣等等。门当户对是家庭背景,具体到个人,除了年龄这一生理因素之外,最为人们熟悉的就是郎才女貌了。男子看重女方的相貌,女子看重男方的才识,所谓才子配佳人,正是不少人称道和向往的美满姻缘。年龄、家庭可以听信媒人的口说,相貌这一关可不是轻易能放过的。有条件的话,当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