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世界名人大传(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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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卢梭(1)

杰出的启蒙思想家(法国1712~1778)

漂泊的异乡人

1712年夏,卢梭出生在日内瓦一个钟表匠家庭。不幸的是,他的母亲在生了他之后就弃世而去了,留下一个悲伤的丈夫,一个7岁的男孩和这个气息奄奄的小婴孩。他的全名叫·雅克·卢梭。卢梭的出生让母亲付出了生命,情感热烈的父亲又从未减少过对亡妻的怀念,多少次父子对位,使卢梭幼年的心感觉罪孽深重,自卑又自怜。

父亲不得不完全承担起教养之责,这对大多数男子来说很困难,对卢梭的父亲更是如此。他多情善感,喜爱读书、漫游,易与人争吵,向来不以为父的义务约束自己的行为,完全不是一个有条理的教育者。卢梭很早就开始读书了,从母亲留下的一些小说开始,父子俩经常通宵达旦地阅读不辍,以后在回忆这段往事时,卢梭不无遗憾,因为虽然他借此获得了娴熟的阅读和理解能力,但了解感情世界过多,澎湃而混乱的激情造成了他对外部世界奇特而荒诞的看法,使他的知识结构极不均衡。不正常的生活方式和不正规的阅读方式既使卢梭早慧,也使他一辈子在个人生活中自行其事,难与他人相处,思维视野与成果与众不同。

不知疲倦地阅读又转向历史和政治作品,久远的历史和陌生的世界深深地迷住了年仅7岁的卢梭。其中他特别喜爱普鲁塔克的《名人传》,阿格拉西斯、布鲁图斯提德这些古代的英雄占据了他的心,这颗心因其敏感而痛苦,因其痛苦而以丰富的想象力为自己制造避难所,遥远的古代、充满阳刚之气的英雄成了他心灵的安慰。每当父亲开始工作时,卢梭就把这样的书拿到工作室来念给他听,一遍又一遍地读,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描绘那个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雄壮宇宙,把自己当作了某个威武不屈的罗马人,为了共和的理想忠贞不二。

在法国人眼里,日内瓦的音乐品位粗陋,极为糟糕,但卢梭的音乐启蒙正是从这里开始的。孩子有一个姑姑个性开朗,嗓音清澈如水,常用动人的小调驱走怅惘与忧愁,柔曼的旋律深深嵌入卢梭的记忆,终生难忘。

卢梭生活在失母的阴影下,大他7岁的哥哥却实在地感受到爱的真空,他还记得亲切和婉的母爱,因此尤其反感父亲对他的忽视与淡漠。十几岁的少年还不能说是个独立的男子汉,却隐约与父亲成抗衡之势,发展到最后,他离开了家,也离开了一无牵挂的日内瓦,从此身如浮萍,杳无音信。

更沉重的打击在卢梭刚刚10岁时来临了。他的父亲因一场争斗被迫逃离了日内瓦,从而也逃避了作父亲的职责。在此之前,卢梭自觉是父亲的宠儿,全家的中心,可是父亲居然离弃了他,心灵的痛苦可想而知。

作了孩子监护人的贝纳尔舅舅把卢梭送往一个名叫教包塞的乡村,跟通情达理的朗拜尔西埃牧师学习拉丁文。

学习任务并不繁重,卢梭在这里尽享乡村的宁静,从此终生热爱纯朴的田园生活。在与表兄同窗共读的两年里,两个男孩在亲情之上又建立了友情。卢梭生性敏感,对于表扬坦然接受,对于羞耻的事则坐立不安,他心底强烈的愿望就是让身边的人都喜欢他,爱他。

贝纳尔舅舅要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工程师,兴趣广泛的卢梭却被送到法院书记官那里,学作“诉讼承揽人”。

这是一项需要耐心和时间的工作,完全不通世道人情和不曾受过严格约束的卢梭最后被斥为无能,赶出事务所。接着,13岁的少年又被送到一个雕刻匠的铺子里去学手艺。

那个时代的学徒生活是难得见到阳光的炼狱,对其他孩子是黎明前的黑暗,对素无拘束的卢梭则是灾难。他眼睁睁地看着粗鲁师傅独自享受美味佳肴,与朋友们开心玩乐,自己一天到晚忙个不停,辛苦有份,享受无缘,还不时受到呵斥。嫉恨在这颗心里发了芽,像许多受到不平等待遇的少年一样,卢梭学会了撒谎以逃避惩罚,学会了偷窃以满足贪欲,打骂不仅没有打掉他的坏毛病,反而使他有了继续偷窃的理由。只有搞到一本新书时,他才会忘记偷窃的快意,全神贯注于其中,甚至在上班时间也不例外,引得师傅一次次的责打。

现实的种种不如意使这个孩子耽于幻想,为自己建造了各种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他追忆书中最感兴趣的环境,再自行改造它们,然后把自己放在其中最称心如意的地位,比如,在一所宅第中作领主和领主夫人的宠人,小姐的恋人,少爷的朋友和邻居的保护人。在玄想中完全忘记了现实,结果,这个想象力丰富、热情洋溢的人竟成了一个爱好孤独的愤世者,热衷于幻想而不思行动。

像他的父亲一样,卢梭对回归自然的漫游特别钟爱,星期日作完礼拜后他喜欢与朋友一起到城外散步,追风逐月,其乐陶陶。可是暮色渐深,日内瓦城关门的号角悠悠响起,城门关闭前不能赶回的话就会受到师傅的严责。终于有一次,卢梭又被紧闭的城门留在郊外无边的黑暗中,这次他不愿再受镂刻匠的责骂了,他已经长大,可以独立,不必受任何人的束缚。

带着轻轻的行囊,卢梭踏上了惬意的旅程,稚弱无知的年龄还不会为自己操心太多,碧草香木,柳绿花红,幸福仿佛唾手可得。

这时,卢梭已经16岁半,“我虽然不能说是一个美少年,但是我那小小的身材却很匀称,腿脚纤小玲珑,神态洒脱,容貌清秀,嘴小而可爱,乌黑的眉毛和头发,一双小而微陷的眼睛有力地放射出热血中烧的光芒。”他因自尊而胆怯,也因渴望而胆怯,他需要奇遇,深信自己可以建立丰功伟绩,可是却时时为下一餐饭而犯愁。为了混一顿饭食,卢梭甚至跑到萨瓦的一个天主教神父家里去,耐心地听他抨击日内瓦的异教徒,赞美圣母教会的权威。

日内瓦新教徒的简单饭餐显然比不上天主教徒醇美芳香的葡萄酒,卢梭一边竭力看低神父的智力、学识和品德,一边忍不住按照他的指点,去附近的安讷西拜访一名著名的背教者华伦夫人。

这位夫人心地善良,为人慷慨大方。像卢梭一样,她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所受教育漫无条理。她喜好炼金术和经验医学,总是不断失败又不断规划新的宏伟蓝图。在年轻的时候,她轻率地放弃了家庭和宗教,投奔到撒丁国王膝下,并得到年金赏赐,使她成为一个著名的背教者,而且始终是一个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但是她的信条很特殊,认为保持内心的虔敬最重要,而不在于遵守教规和教义,这使她具有一种独特的洒脱却不失其虔敬。

在华伦和其他人的操办下,卢梭被送往撒丁国首都都灵市的公教要理受讲所,那里专门收容和训练准备行洗礼的新人教者。当他踏上旅途,怀着对华伦夫人的依依不舍,为即将登临阿尔卑斯山而激动万分时,来自旧世界的他的父亲与舅父追踪到了安讷西,听说卢梭已经离去,只有叹息着回到各自的家。父亲已经另建新家,有一个妻子和一群新的亲戚,在那里没有卢梭容身之处。多年之后,卢梭仍为父亲的轻易放弃耿耿于怀,以至于认为父亲不仅不思父责,而且意欲巧取卢梭兄弟二人的遗产。

年轻的心还不懂得前路的艰辛,而且由于华伦夫人的出现,情感的饥渴得以稍稍舒解,一向飘摇无定的想象有了现实的对象,因此,沿着古人踩踏过的山路,卢梭满心豪气,美景当前,思念却只系着那位美丽仁慈的夫人。

领受洗礼的当天,卢梭就被推出了宗教裁判所的大门,带着20多个法郎和神父们的谆谆教导,发现自己又成了一个漫无所依的流浪儿,他甚至不如日内瓦的学徒了。现在,新教徒痛斥他的背叛,天主教徒接纳了他却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背教者成为两方共同排拒的边缘人。所幸这是一个繁华富庶的大都会,卢梭还在希望被某个阔人看中,一展才华,所以他兴致勃勃地参观全城,瞻仰王宫,参加王室的弥撒,观看教会的宗教游行,既满足好奇,享受自由,等待着好运降临。

本来就干瘪的钱袋只出不进,很快就成为了卢梭的心病,尽管他厌恶受人呵斥指挥,也不得不稍稍降低自己的愿望,奔走于都灵的铺子之间,巴望有人能够长期地雇用他。一位美丽的女店主在丈夫回来之前收留了他,可是很快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得不听任专横的丈夫把卢梭打发走。

好心的女房东终于替卢梭找到了在一位伯爵夫人家当仆人的差使。伯爵夫人已届不能以容貌来评价的年龄,据说风度高雅,才华出众,可惜卢梭只在她的身边呆了三个月,她就因病去逝了,没有留下子女,也没有分配一点恩赐给卢梭。

虽然去来匆匆,卢梭却背上了一个沉重的精神负担。在夫人故去后的混乱中他顺手牵羊,拿了一条银色与玫瑰色相间的小丝带,打算送给一位可爱善良的女仆。还没有来得及掩藏好,就有人发现了卢梭的小猎物。严辞追问之下,他竟然诬陷那位他喜欢的女仆玛丽永,说是她送的。众目睽睽之下,玛丽永有口难辩,卢梭暂时逃离了窘境,却使一位无辜少女从此陷入名誉扫地的境地,偷窃、撒谎和诱惑小孩子,她不可能再找到一个好的工作了。

卢梭将这段难言之隐深深埋入心底,躁动不安的心灵和青春的活力需要一个释放能量的出口。与他交往的人中间有一位人称盖姆先生的萨瓦神父,为天性激烈、易走极端的卢梭作了几番苦心教导,使他理智、实际从而安分守己。

最后站在华伦夫人面前的卢梭,又像第一次那样风尘仆仆、衣物破旧,眼底的期待遮不住几丝焦灼。好心的夫人这次收留他住在自己家,卢梭暂时安定了下来。这是一段充满乐趣的生活,华伦夫人的大屋坐落在绿色田野和潺潺小河之间,推窗揽月,景明风清,使热爱田园风光的卢梭始终沉浸在愉快而自由的气氛中。

从重逢的第一天起,卢梭就与华伦夫人以“妈妈”、“孩子”相称。这是卢梭心理变态的关键时期。这个在感情的饥渴中被风干的心灵自小就“经常用一双贪婪的眼睛注视着漂亮的女人”,十几岁的小男孩受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温柔体罚时,在痛楚和耻辱中竟夹杂着受虐的快感。混乱的激情使卢梭始终燃烧着****的烈火,但日内瓦严厉的道德说教又先入为主地压抑了天生的欲念,从而使色念更形强烈。加上卢梭天性腼腆,不善辞令,自称一辈子“在最心爱的女人面前垂涎三尺而不敢吭声”,只好以想象甚至自戕获得满足。

也曾经有过同龄女友的倾心相知。在一个初夏的黎明,天光分外美丽,卢梭在城外的小溪边漫步的时候,与两位年少的姑娘相遇,结伴到乡间的古堡度过了愉快的一天。这一天卢梭少有的能说会道,却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他的情感浸淫在细腻温婉的阴性气质中,宣称自己不钟情于使女、女裁缝之类,而喜欢保养得比较柔润的肌肤、美丽的手和雅致的衣饰,当然还要举止大方,谈吐优雅,可是这样一尘不染的形象只会出现在卑微的浪人不可企及的梦中,多少次魂牵梦萦的相遇最后都无果而终,无限的思慕只好化作沉重的叹息和年老时珍藏在心底的一缕阳光。

安讷西古老的大屋因华伦夫人而光彩夺目,卢梭就是那只追逐光热的飞蛾。他对华伦产生了无法言传的亲密情感,“这种感觉或许没有爱情那么强烈,但却比爱情甜蜜千百倍,它有时和爱情连在一起,但往往又和爱情不相关。这种感情也不是单纯的友情,它比友情更强烈,也更温柔”,而且它不存在于同性朋友之间。卢梭追随着华伦的身影,在她伫足停留过的地方流连忘返,浮想联翩,把她看作一位慈爱的母亲,一个可爱的姐姐,一个迷人的女友。

年近20的青年正该胸怀天下、壮志凌云,卢梭却反而转过身去,留恋一位母亲般呵护他的女友。他进过神学院,修习过音乐,还试图进行剧本写作,可是精神上他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在恋母的情结中迟迟不能摆脱依恋。

撒丁王国政局动荡,为了保住自己的年金,华伦夫人离开了安讷西,因而暂时与卢梭失去联系。在失望与希望中反复煎熬,卢梭漫游的足迹沿着崎岖的小路踏上高山之巅,幽暗的森林,激扬的水流,深谷壁立,动人心魄,这是他喜欢的景色,被悬崖峭壁弄得头晕目眩是他喜欢的情调。他在漫游中接触了一些善良朴实的下层人,与表面上温情脉脉,实际上自私冷漠的上流社会恰成对比,从来都不善交际的卢梭在这些粗鄙胆怯的人中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放松,而他以后也将是为向被人排斥的不入流的第四等级大声疾呼的勇士。

追逐着华伦的足迹,卢梭终于来到尚贝里,得与华伦夫人重聚,这年他已19岁。华伦夫人帮助他在撒丁国的土地登记处找到一份工作,从而使他能自食其力。

30而立,卢梭终于离开华伦夫人,前往巴黎打天下。

伟大的著作

在外省人看来,巴黎好像一个蚂蚁窝!法国总共1500万人,其中有50到60万人拥挤在首都。街上人群熙攘,马车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在大大小小的商店里和摊棚里,挤得水泄不通,有买东西的,有看热闹的,还有掏腰包的;在咖啡馆里,有弹琴的,卖唱的,讲故事的,还有阔论国事的政客和下围棋的高手;在杜伊勒利宫塘外,小道消息满天飞,千奇,百怪的新闻天天有;在王家花园里,有吊膀子的,有拉客的,毫无廉耻的妓女专找寻花问柳的闲人;此外,还有贫民窟、强盗窝、破破烂烂的圣马索,又脏又窄的街道十年前就给了卢梭一个恶劣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