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来到约旦河边,看见一大群人围坐在野地里专心地听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讲话。他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正是自己的表哥约翰,尽管他的衣着和以前大不一样。几年不见,约翰更加成熟了,他那浑厚的声音在河谷中回荡,他那热情而深刻的言论也在人们心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人们纷纷走到约翰面前要求接受他的洗礼。
约翰也在人群中认出了耶稣。他高兴地大喊了一声“耶稣”就向耶稣跑过去,两兄弟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约翰就在约旦河里给耶稣行了洗礼。
当耶稣从约旦河里走出来的时候,多年来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个使命感突然脱颖而出,他明确地感觉到自己就是以色列入历来期望的那位弥赛亚,他是上帝的儿子,上帝要通过他来实现对以色列人的恩许,他要把自己的民族从苦难中拯救出来并进而拯救全人类。
耶稣奇特的性格很早就显露出来,传说的故事很喜欢表现他在童年时候就反抗父权,叛道离经以遵循他的天授的使命。无疑,他绝不重视亲情,他的家庭也似乎不甚爱他。有时他对家庭是很无情的,耶稣就像那种专被一个思想所支配的人一样,最终把血缘看得无足轻重。这种人只承认与思想的联系。他指着弟子们说:“谁完成我的天父的意志,谁便是我的兄弟姐妹。”然而,单纯的人不是这样了解他,据说有一天,一个妇人经过他身边,喊道:“孕育过你的那个腹部,被你吮吸过的乳房是被祝福的!”“被祝福的”,耶稣说道,“无宁是那倾听上帝的语言而实行它的人吧!”不久,在对大自然英勇的抗争中,他更加激进了些,我们将看见他把人类的一切——血统、爱情和祖国都践踏在脚下,而把灵魂和内心留给了他认为是绝对真善的那个思想。
犹太教有三大朝圣的节日,即:逾越节、五旬节、住棚节。
每逢这三大节日,都要举行隆重的庆典,尤其是逾越节,场面更是壮观。这期间,不但住在本土的犹太人要来朝圣,就连流散到各地的犹太人,比如希腊、罗马、阿拉伯、埃及的犹太人,都要聚集到耶路撒冷来参加一年一度的逾越节,参加为期七日的盛大活动。人们穿上华丽的衣裳,带着献给上帝的各种礼物,还有吃的粮食,住的寝具,兴高采烈地来到这里。据记载,有一年朝圣者竟达到270万之多,足见其规模之宏大。为了迎接这个盛大的节日,人们往往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工作。诸如缝制新衣,酿造葡萄酒,晾晒无花果干,并准备各种祭神的礼物。按照礼俗,男孩子只有到了12岁才可以允许去参加耶路撒冷的圣地朝拜活动。耶稣这一年正好12岁,他可以去朝拜圣地了。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欢欣鼓舞的事啊!耶稣今天盼明天,一天天渴盼着,终于,出发的一天来临了。
大清早,拿撒勒城镇的几百人到广场前集合,由年长者带路,吹鼓号的乐队在前,浩浩荡荡的朝圣者跟在后边,热闹极了。人们边走边唱起(朝圣歌),这是古代流传下来的歌,是专为朝圣在途中歌唱的。由拿撒勒到耶路撒冷有100多公里的路程,这样婉蜒前行的队伍要三四天才能到达,中间要在途中过夜。深夜,还未宿营之前,耶稣忽然听到母亲马利亚那浑圆悦耳的歌声,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母亲歌唱,他惊讶极了,那歌声好像天国传来的声音,悠扬悦耳。他与石匠的儿子一起走,前边约瑟牵着一头驴,马利亚在一旁行走,耶稣感到阵阵的喜悦。夜里,一群人围着篝火野餐,大家像兄弟姐妹一样,这情景耶稣看了感到快慰。第四天,登上一座丘陵,便看到耶路撒冷圣殿。这是希律王施用权力,花费大量的金钱,用了46年时间建造成的。“上帝呀!多美的圣殿啊!金碧辉煌!”耶稣惊叹不已。
这逾越节是7天的狂欢。人们在1月11、12、13日举行宵祭,14日才举行正祭。人们要献上祭祀牲礼,要祷告,回到自己的帐棚,用羔羊的血涂在帐棚入口的柱子上,以示对摩西率领以色列人出埃及时的纪念。人们还要烤羊肉,吃那没有发酵的面饼。这面饼也是纪念的食品。以色列人平时吃发酵的面包,而摩西逃出埃及时,没有酵母,于是吃没有发酵的面饼,也是为了回忆祖先那艰难的经历。于是,逾越节又称陈酵节。第二天,约瑟扛着一袋麦粉,马利亚提着一篮水果干,耶稣牵着一只小羊,来到了耶路撒冷圣殿,将这些礼物献给神。通向圣殿的路上,有许多穿着白色衣裳的祭司们,撑列在两侧,一件件接过朝圣者们的礼物。祭司们一个个极其傲慢,仔细检查每一件祭物。比如小羊身上有伤痕或有瑕疵,他们就说这羊不能献给神,那么,朝圣者就必须到附近市场上以高价再买一只小羊献上。耶稣对这件事颇感惊讶。
耶稣受洗后辞别了施洗约翰打算回拿撒勒去,但是他却在一种崇高的使命感的驱使下不自觉地向荒山走去。约翰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荡:“我相信你就是上帝所恩许的弥赛亚!”
耶稣登上了一个山头,面向耶路撒冷坐下来陷入了沉思:“弥赛亚的具体使命是什么?怎样来完成这项神圣的使命?”
耶稣长时间地祷告,求上帝指引道路。他反复思考犹太民族一千多年来的历史,想从错综复杂的历史经验中理出一个头绪来。他夜以继日地苦苦思索,祷告,忘记了饥渴,忘记了疲劳,忘记了睡眠。
经过反复思考,耶稣决心走自己的路。弥赛亚不是犹太民族复兴的政治领袖,而是全人类灵魂的救世主,他的使命不是等待一个天国来临,而是积极地去建立一个地上“天国”,首先拯救犹太民族,再进而拯救全人类,实现上帝对全人类的救赎。
应该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天国呢?耶稣举目远望,夜幕中,耶路撒冷可能已是万家灯火,再往远处看去,他的目光仿佛超过地中海看到了整个罗马帝国的一切世俗尊荣。心里那个模糊的声音发出了最后一个诱惑:“你若向我低头下拜,我就把世上万国的荣华富贵都给你!你将像罗马皇帝那样成为世上的至尊。”耶稣想这是享受、权威、虚荣的诱惑。我要建立的天国不是罗马帝国式的世俗政权。天国是不朽的。想到这里,耶稣不禁大声斥责说:“撒旦,退去吧!经上记着说:‘当拜主你的上帝,单要侍奉他。’即使我得到了全世界,却失掉了永恒的生命,那有什么可取的呢!”
耶稣终于作出了抉择:开展一场“天国运动”。天国就是上帝直接统治,上帝把公义、和平、幸福归还给这个被扭曲了的世界。这个世界是现实的,不是未来的。天国在人们心里,是人们心灵上的纯洁与平安,“行公义,好怜悯,与上帝同行”(《弥迦书》)。于是,他决定首先全力支持施洗约翰的“悔改运动”,为“天国运动”铺平道路。
在“恶”统治一切的社会里,撒旦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一切都服从于他。国王们杀戳先知,教士与博士也不恪守他们让别人遵守的信条,正直者遭虐待,善良的人在哭泣……“世界”变成上帝及其圣哲的敌人。但上帝终会醒悟,会替他的圣哲复仇,这个日子逼近着;因为罪恶已达顶点,“善之统治期”应该来临!
这个“善之统治期”的到来是一场天翻地覆的革命。既然现状是坏的,为了预知未来的情形,我们只需设想一个尽可能与现状完全相反的状态,现在的地位最高者将是未来的地位最低者,新秩序统治着人类;现在善恶不分的现状,犹如田中良莠并存,但拔除杂草的时刻终会到来。上帝之国如大网一捞,好鱼坏鱼一起被捞捕上来,好鱼被放入瓶中,坏鱼被抛在一边。这个革命的萌芽如同芥末树的种子,开始是不好辨认的,只有埋在地下,便可长成一棵大树,鸟儿飞来休息,巢居在枝叶间。耶稣用一连串晦涩的比喻来形容即将发生革命所引起的变化。
谁来建立这上帝之统治期呢?耶稣的第一思想便是,他是上帝之子,是天父的心腹,是天父意志的执行者!这思想深邃地固着在他的心里,也许没有别的来源,只有出自他的生命之根。那么问题的答案也就毋庸置疑,耶稣已做了明确回答。他确信能使上帝统治这个世界,自视是一个全世界的改革者,觉得天、地和整个大自然,疯狂、疾病和死亡,都是他的工具。
所以,耶稣认为一个彻底的革命,也将引起大自然的改变,这便是其根本的思想所在。无疑,从此以后,他便抛弃了政治。哥罗人犹大的命运,把民力之微弱告诉了耶稣,他从不曾想到过反抗罗马和总督,他并不赞成犹大无拘束、无政府的原则。他对既定权力的服从实质上虽是讥讽的,但形式上却是很彻底的。为了不犯罪,他纳税于凯撒。自由与正义既然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为什么还因无益的敏感性而庸人自扰呢?他蔑视着大地,深信现世不值得他去关心,逃避在自己的理想国里,建立了轻蔑一切的大学说,灵魂自由的真学说;只有这个学说才能给我们以安宁。但此时他还不曾表述过这样的思想:我的理想国是不属于现实世界的。在他最明睿的见解里也包含许多含糊之处,有时,一些奇特的诱惑掠过他的心灵。在犹德沙漠里,撒旦曾将土地许给耶稣;而耶稣既然不知道罗马帝国的武力,犹德又具有一种极大的狂热,这狂热不久就爆发为一个可怕的武力反抗,那么耶稣完全可以利用信徒的勇敢与民众,建立一个地上之国。也许他曾有过几次动摇,并扪心自问:“上帝之国是用力还是用德去实现呢?是用反叛还是用忍耐去实现呢?”据说有一天,加利利头脑单纯的人们想劫持他,拥立他为国王。耶稣逃到了山上,独自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高尚的本性使他避免了这种错误,否则他也许会是一个鼓动民众的人,或是一个反叛者的领袖,一个德大斯或是一个巴科克巴。
他所从事的革命是一种道德上的革命,他只想通过人的活动来完成,而并未把它交给天使和最后的号角。一个幻想者,如果除最后审判之逼近外面别无他念的时候,决不会留心去改良灵魂,也决不会创造出这人类从未接受过的最高贵的实际教育。毋庸置疑,耶稣的思想里还有许多模棱两可之处。一种高尚的情感,甚于一个既定的计划,催促他从事于那种高尚的工作;他也确曾实现了,虽然与他原来想象的有很多异点。
在依靠谁去建立上帝之国这一点上,耶稣从未犹豫过。既然占据人类中高显位置的一切,在上帝眼里都是罪孽,那么建立上帝之国的人将是普通的人,不是富者、博士或教士,而是妇女、常人、卑微者、弱小者。救主之大信号,便是“穷人也预知道了好消息”。在这里,耶稣牧歌式的柔和本质起了主导作用。一个广泛的社会变革,阶级地位将被改变,权威将被消灭,这一切便是他幻想的。世界不会相信他,而将杀戮了他。但他的信徒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是一群卑微而单纯的人,以他们的谦逊克服着一切。“入世者”是“基督教徒”的反语,从耶稣的思想看来,这种说法确实十分的合理。
耶稣为一个愈发强烈的念头所着魔,从此以后,便带着接受命运这不可游移的精神前进,他所选择的路途,是由他那无与伦比的天才与所生活的环境决定的。在此之前,他只把思想传授给几个秘密投向他的弟子,但此后,他的教训便公开而有计划地传授开了。此时他大约有30岁,那些陪伴他访问约翰的小群听众已增多起来,或许约翰的几个弟子也加入了进来。他便是以这样一群人作为基督教教会初期的核心,回到加利利,并大胆地宣布了“上帝之国的好消息”:上帝之国即将来临,他自己便是理在幻想里窥见的“人子”,是作最后、最高启示的神圣先驱。
因此,耶稣用这一称号称呼自己,就是宣布了自己便是救世主,他将是末日审判中被亘古常在者赋予权力的法官。
这次,耶稣——这个新先知的说教获得了绝对的成功。一群充满了朴实与天真幻想的男性归附在他的周围,向他呼喊着:“救世主!”因为救世主应当是“大卫之子”,所以人们又把这与救世主同义的尊号献给了耶稣。耶稣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名字,虽然感到有些免为其难,因为他的出身实在平凡。他本人更喜欢“人子”这一称号,表面上虽然卑微,可是与救世主之希望有直接的关系;这也是他惯以自称的名字,以致在他的口语中,“人子”与他避而不用的代词“我”,成了同义词。但别人并不用这个名字称呼他,的确,只有当他再度到来时,这个名字对于他才算是十分贴切的。
这期间,耶稣的活动中心是坐落在革尼撒勒湖畔的迦百农。迦百农这名称里有“村庄”的涵义,因此这个词似乎是指一个古式的小城,与依照罗马式建筑所建的大城形成鲜明对比。这个小城极不出名,以致却色夫在他的著作里竟把迦百农当成了泉水的名字,因为这泉远比在它附近的这个小城有名得多。迦百农像拿撒勒一样在历史上没有记载,这个地方没有参与希律王室的诸多世俗远动。耶稣很爱恋这座小城,把它当成第二故乡。耶稣回到拿撒勒不久,便作了一个不甚成功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