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后,我用最初的爱,为自己画了一个牢,从此漫天飞舞的痛苦就象雪花一样,飘飘洒洒,紧紧相随,怀抱着女儿,不由自主的就会想起他,想起打工生涯里的那段风花雪月的日子,窒息的纠结硬生生将心抽离。那些生命里愈是快乐的回忆,愈是残忍和不安。
夜总会里那些男人,衣着光鲜却道貌岸然,满是淫念,赘肉横生的脸让人看了就想吐。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很多女子就象千年老妖一样,脸上涂抹着厚厚的****,嘴唇象吸血鬼一样红得发亮,袒胸露背地坐着角落里等待着客人的点单。酷似冷艳妖姬的我,常常会有客人直奔而来。而我也不用坐在角落里象菜市场菜摊上剩余的菜花一样,等待着买客的光顾。极力讨好的出卖色相加肉相去换取生活的所需。
因为懵懂的青涩之恋,因为父母的威胁利诱,为了嗷嗷待哺的女儿,我成了一名风尘女子。笑看尘世的沧桑和刻薄。纵然能看透世间的万千变化,却仍看不透人心的复杂。如果说初恋和父母的不近人情让幸福与我背道而行,那么与阿宽的相恋让我如坠地狱,彻底地用爱为自己画了一个地牢,永世不能超生!
阿宽差不多每晚都会来“天上人间”,来了必定会点我的单,而我不需要和其他女子一样,陪笑陪唱。
“静,你坐着陪我聊聊天就行。说说你的故事。或者听听我的唠叨。”
“恩。我会是你最忠实的听众。”
阿宽常一身黑衣,黑裤出现在我面前。我常调侃说他肯定是黑社会的老大。黑色配上阿宽黝黑的皮肤,高大的身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孔,确有七分大哥的威严。渐渐的,阿宽来“天上人间”次数多起来,来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早,走的时间却一次比一次晚。我们之间似乎有着太多聊不完的话题。关于他的破碎婚姻,他的无奈,他的痛苦。关于我的女儿,我的以后,我的迷茫。关于幸福,关于爱情。
终于,我和阿宽相爱了。
淡蓝色的鸡尾酒散发出阵阵的醇香,清彻通透的液体在玻璃高脚杯中摇晃着,阿宽端起酒杯,触碰到唇边又放下,摇晃再三后端起再次放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紧张,让彼此间的氛围瞬间暧昧起来。
“阿宽,今天怎么了?你好象有很重的心事。”
“没有。只是有些话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我……”
“不是说了吗?我是你忠实的听众。”
“我爱上了你。我有家室虽然已形同虚设。可是我仍挡不住内心的涌动。虽然你身在风尘,可我却知你不属风尘女子。你有一颗水晶般的心。”
初恋的美好留在了海边那座城市,最刻骨铭心的爱恋在这座也同样有着海水味的城市里上演。注定,我只是漂流在海上的一只浮瓶,如潮的爱将我紧紧困顿,画出的心牢却将此生万劫不复。
一直怀疑自己是否智商太低,如果说第一次生下女儿是因为年轻无知,因为对父母的仇恨,对毅远的报复,那今天精心设下的局又是为了什么?是对阿宽爱的交待,还是给自己的心一个交待?还是想用孩子拘留住爱情渐行渐远的脚步?当一个男人被自己深爱的女人设局诱骗时,这份痛彻心扉的爱情也已到无路可退的境地。
女人在爱情里,永远会深爱到迷失。那怕是最最下贱,最无计可施的策略,都会被迫使出手。三年过去了,我已经淡出了风尘场所,在阿宽给我买来的房子里,过着居家小女人的生活,等着阿宽把我迎娶进门。我知道小三并不光彩,可我无所谓,因为我很爱很爱阿宽。只是最终三年的光阴交替却没有换来想要的幸福。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一年一年又一年。有人说,爱情短暂,就象花的生命周期。花开花谢就是爱情的一个轮回。我曾傻傻的告诉过阿宽,爱情的轮回是一辈子,因为活着我们可以看很多花开花谢,不会只是一朵花开花谢的轮回。
就象离开毅远的时候一样,我收拾着屋里的衣物。东西很多很多,箱子却只有一个。突然想起离开广东时,被我扔在角落的那件粉红色外套,尘封已久的记忆就这样流泄满屋。时光仿佛回到初恋的纯白时期。要带走的东西满满一屋子,衣服,生活用品,还有我对阿宽的爱。手里握着的机票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原来我的爱情就只值一张机票的价钱,错过时空的爱恋,终是一场空。
黑暗中阿宽的脸就象婴儿一样可爱,安静的仿佛与世无争。没有威严,没有冷峻。为了儿子他终究放弃了我们苦苦相守了三年的感情,却不知道另一个孩子在今夜扎根成长。和阿宽的身体紧紧拥抱在一起时,我感受到了他来自男人的激情。今天是自己的危险期,只要阿宽和我同床而眠,百分之百的会怀孕。我们都知道,过了今夜,就要将彼此遗忘。就象两条相交线,相交过后就是永不再见。
我就象一朵带刺的野玫瑰,在暗夜里绽放着所有的娇情与爱恨,一次又一次的高潮迭起,我极力的把自己完全打开。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冰凉地滴落在阿宽的心头,仿佛要消融所有的一切。纠结的心渐渐死去。心里默默的念着,今夜过后,请不要将我遗忘!
每当看到新人站在酒店门口迎接宾客的时候,我都会绕道而行。雪白的婚纱犹如一道刺眼的光,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我知道,这辈子,我不可能穿着婚纱,站在酒店门口迎接众人的祝福。我用自己的爱,为自己的一生加了一把锁。
如果,不是因为儿子和女儿的存在,那个夜晚,我就已经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整整一个月,近乎不吃不喝的疯狂生活状态,让我彻底的走火入魔。带回家的行李,静静地躺在角落,行李箱表面已经沾染了厚厚的一层灰尘,箱子却从未开启。就象刻意紧闭的心门,深深地锁住汹涌如潮的思念。有些东西,你越是刻意回避,它越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剪不断理还乱,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打开箱子,阿宽买给我的那件纯白的小礼服,安静地蜷缩在箱子的角落里。亦如我对阿宽的爱,静静地尘封在某个角落,不忍触碰。轻轻抖去灰尘,小礼服穿在身上,比以往更加宽松,初买时就象量身订做,如今穿在身上已经微有空隙。和着礼服,紧闭门窗,我静静的躺在床上,意识反而像奔涌的河流,那些快乐的痛苦的过往如幻灯片般不断的涌显。毅远温柔的样子,阿宽英俊的面容,还有我的孩子。我甚想起了这些天来想过很多种结束死亡的方式。跳河,会七孔出血,死得太难看对不起父母给予的容貌。割脉死会眼睁睁地看着血流成河,而我却有晕血症,最见不得血。这些仿似无聊的玩笑,就像我的人生一样。只是这个玩笑我把它变成了真实。
渐渐地,意识开始糊模,女儿哭泣的脸和未出世孩子的幻影在眼前交替,妈妈不要离开我的哭喊,搅乱了意识的渐渐迷失。曾经看到的一句话,此刻突然跃入脑海,爱情或许不会属于你,最爱的人或许也不会属于你,除去爱情和爱人,孩子永远是属于你自己的,血溶于水的亲情,十月怀胎的辛劳,只有女人才真正懂得。医生告诉我,煤气中毒再深些,晚半个小时送来,我就将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妈妈,姐姐欺负我,她抢我的吃的。”
“我根本没有抢。是你自己掉在地上,我捡到的。”
“是你抢我的。你是姐姐不让着我。”
“给弟弟吧听话,呆会我们去超市买好吗?”
儿子长得很象阿宽,黝黑的皮肤,浓眉大眼。女儿长得象毅远,白晰的皮肤,精致的五官。
带着儿子和女儿,我离开了父母所在的城市,重新在另外一个城市里生活。他们给予的除了责备就是金钱的索取。我以为,离开就可以重新开始。当密友打来电话,询问一切的境况和情感生活时,我告诉她,我没有了感情,只有孩子。一切的一切,我忘了,记不起了。我真的没有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