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周过去,有一天,她去咖啡室去休息。却迎面见到祁凛冽。依旧微笑堆积在嘴教的招牌式表情。她想起自己尴尬的投奔的心情,顿时觉得萎靡下去--他定是看轻了她的吧。她怎么会如此地不正常,她什么时候可以像他那样,健康而茁壮地生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感情,也会抱怨工作或者人情,但是永远可以均衡自己的情绪。
她不是不想那样的。她没有什么野心,她唯一的狂想便是徒步走天涯--这最多算是少女时代遗存的一个美好而浪漫的理想而已。只是她所历经的每一步,都那么难,难到她的天真在挫折里一步一步妥协,直到现在这个糟蹋的样子--换了是她,也不肯接受这样斑驳的女子进入自己的生活和视线吧。
她对他笑了一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礼貌地回以微笑,然后更加小心地端着咖啡走出门去,一样地谨小慎微,她似乎听到祁凛冽低声地喊了她一句,她定了一下神,佯装不知地走了下去,脚步是轻松而坚定,正如她现时要求自己的境界。
是的,生活毕竟不是小说。她要求自己轻松而坚定。倘若无情感护身符,那么不如不涉足其中,虽然会有一些空闲之外的寂寞,却也强过身心具损的残烈。
至少,她可以保持平静。这是多么地难得。
生活毕竟不是小说,于是,雷多就这样按照自己设定的步伐走了下去,眼盲耳盲情感盲,只一心用在工作和画上,她在很快的时间内夺得了一个公司内部设置的优秀表现奖金,拿了几个月薪水后,交纳了房租,把冰箱里塞满了备用食品,买了一台新的本机--一切就是这样泥泞中奋力挣扎着站起来了。
8
有一天,公司的派对,她跟大家一起跳舞,猜谜,玩得不亦乐乎。
祁凛冽也是一样,他永远会是派对之星,那样多的女孩子都围绕在他的身边,他如她初见的印象一样--一个单纯而又灿烂的太阳,他与她毫无交界,他张望于白天,而她永远徘徊在深夜,她羡慕他的光芒,他却无法了解她的漆夜,孤独的,小心的一点光,只照亮着自己的周遭,世界太庞大,她无力去翻滚,只好幽暗地,只照到自己便好。
她庆幸自己及时地掐灭了那已经蠢动的欲火--她对他是有欲望的,一种原始的情感的欲望,干净而美好--与他相爱一定是干净而美好的吧。或许他可以带她走出一些泥沼--但是更多的可能是,她将他一并拉入不见底的深渊,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如果遇到他,是在她水草丰美的年代。那么一切又会是怎样。
她叹了口气,不由地想起那个崩溃的电话。其实人生都是有某些意外的可能组成。比如说。那天,如果他顺着她的哭泣找到了她,也许她会毫不犹豫地奔赴他的怀抱,将委屈和恐惧一并交付他,她知道他一定会给她温暖的回应,只是,这温暖的片刻又能怎么样呢,她已然是破灭中的城池,远看近看,都如一片废墟,她不可能再复原了。
她在喧嚣里悲伤得不能自己。
她看似繁花似锦,美好而又年轻--是的,至少她还年轻着,并有着坚强的信念和谋生能力。幻灭的还可以重新再来,只是她的心内,已经被感情扫荡到千疮百孔,这是她自己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她缓缓地起身,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然退却。她不要别人看到她心底泄露的悲伤,她要自己一直那样如同海市蜃楼一样得完美着。
早春的北京街头还有一些微寒,她紧了紧领口,一阵放肆的风趁机钻了进来,她周身都感觉冰凉,挥手拦了一辆TAXI,面无表情地讲出目的地,并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此刻,她如同这个城市里任何一个疲惫而又精明的OL一样,迎着霓虹和人潮回家,工作很辛苦,情感无空闲。
红灯的时候,她偶一睁眼,似乎看到了一双男女恩爱地携手过马路,男人的眉眼似曾相识地熟悉,她不禁起身往前方看了看,不会这样地巧,那是蓝山吗?抑或是失踪了的森林?那些给过她生命里一些意外又扫荡过她灵魂的人--是谁都不重要了,雷多从来不知道时间是这样地厉害,当她再次站起身来,再次重新将失去的捡回,那些看似深刻入骨的仇恨,竟然变得如此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