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玲脸圆圆的,长得很漂亮,不过她的皮肤很乌黑,一眼望去,就好像很多天没洗脸的样子。乔菁以前老听人家说有一种女人叫什么黑牡丹黑玫瑰的,大概就是指这类女人了。
大概男人们都不喜欢黑黝黝的女人,所以婉玲虽然长得漂亮,也只有那个一脸娃娃相的瑞华喜欢她。乔菁也不太清楚瑞华的心意,听婉玲说,他从来没有单独约会过她。大抵是年轻的男孩儿都喜欢找个女孩献献殷勤日子才不会觉得无聊,所以常常帮她干活或买几包陈皮话梅或雪糕什么的请她吃。
婉玲说话的动作和语态很奇怪,嗓子总是像捏着音调说话一样,很娇俏的模样,却硬是令人觉得她在造作。事实上,她和乔菁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用那种语气说话,似乎是天生长成那样的。这样的女孩最不讨女孩们中意,所以她在工厂里也不十分得人缘,自从乔菁到工厂后,这两条“独家村”便很自然就走在一起了。
这段时间,瑞华因为有了乔菁的加入,便有了要组织一个小圈子的光景。因为雕花组八个人,除了乔菁、婉玲、瑞华,其他的人都坐在后排。常常一对儿一对儿地约着逛街玩乐去,很热闹的样子,看得瑞华很眼红,于是常常便伙同安装组的一个男孩阿毕,空闲便再约上乔菁和婉玲,一块到甜品店吃红豆冰或买了话梅和冰棍,坐在工厂二楼阳台处说闲话。
那种时候,通常是乔菁和婉玲坐一角,两个男孩坐另一角,相隔得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
乔菁知道婉玲完全不喜欢这两个一发了薪金就拼命买东西往肚子里塞的男孩子。但女孩子有时是很奇怪的——如果她未曾踏足恋爱,不太喜欢眼前的男孩子,却又能借此机会满足一下被追求的感觉的时候,也是会应邀赴会的。前提是,她们都能感觉这个男孩只是渴望尝试和女孩子亲近亲近而已,并没有十分明显的企图。
那个时候,年轻的男女孩子都极度渴望男女混合的群体活动。异性,仿佛总能释放出扰乱自己心神的奇特气息,以致举手投足,眼神顾盼之间,都能读出没有实质意思的暧昧情意。过程中,也不一定要把自己和谁分离了开去,反正这样几个人待在一起,你嬉我笑的,也觉得快乐。
四人每次约着外出玩耍,都是瑞华和阿毕轮流出的钱。乔菁和婉玲也乐得便宜,横竖无论去哪里都是四个人结伴,也不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过,因为男孩子们银纸有限,玩的时间通常是月头他们出了薪金的日子。
那几天里,瑞华和阿毕花钱是很豪气的,令乔菁觉得非常惊讶。比如说,瑞华一个月才三百多元,他居然能够在出粮当日,先买好一个月的饭票,然后请乔菁和婉玲在周末到市区逛去,包上一整天早午晚食费!再把剩余的给了父母,自己便在大半个月的早晨空着肚子上班。
这天中午,乔菁早早回到厂里,见姐姐正坐在办公室捧着一个饭盒吃饭。旁边的沙发凳上,坐着她刚来上班时曾在门口睨视过她的那个高大男人,也是上次在切割组见到的那个人。乔菁知道他的名字叫杨朗。
直至现在,乔菁仍然不知要怎么去形容这个男人的外形。反正,他就是有那种一眼望去,立即就能把任何异性都吸引过来的形态。身材高大壮实,大概有一米七八左右。眼睛圆而明亮,鼻子很挺直。不过,他的嘴角常常斜斜牵着,像是在笑,却分明左右没有别人。
或许因为他长得实在好看,乔菁常常会注意他,也经常因为他这种牵吊起一边嘴角浅笑的神情觉得奇怪——即使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也不至于终日地笑吧。抑或,这只是一种惯常的神态,不是在笑?
反正,某些成年男人的表情是很古怪的。像她的未来姐夫其哥,在说话时很喜欢不眨眼睛地看着人家,很呆滞的样子,内中看不出有任何的意思,直叫人很怀疑他是不是很笨蛋类的男人。
杨朗坐的沙发凳正好对着办公室门口,使他恰巧看着乔菁步入门里。她觉得自己有点紧张,下意识就想令那个杨朗觉得姐姐是很疼爱她,于是略显扭捏地站在姐姐身后,伸头看了看她的饭盒,里面有好多块样子似乎很美味的排骨。
“好香。”乔菁小声说。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姐姐抬头看了她一眼。
“今早雕的凤牌剩了一半,我想早些回来,在今天内雕完其它。”
“嗯——”
“姐,给我吃一块好不好?”乔菁小声问。心里其实有些害怕自己再次自取其辱,因为姐姐从来不会理会她的要求与喜好。不过,她又觉得如果姐姐真的给自己吃一块,那么杨朗一定觉得姐姐和她是很好的姐妹。
“不给!”姐姐长着脸叫,“你饭都吃过了还吃什么!出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