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温暖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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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十七岁的血痕(5)

不过,就算是全世界的人说大脸是疯子,乔菁也能理解她。因为她就是能够知道大脸总会因为思忆里的一刹的牵念,立即重新记起家乡的一切一切,然后再度滋生迫不及待的感觉,要跑回家里看上一眼。

这儿有很多很多爱大脸的人——父母亲,姐姐,就连其哥也喜欢她。最最重要的是,在这一辈子里,乔菁觉得她不能失去大脸。她永远记得,自己活了十七年,只有大脸对她说过“我觉得你人不错,我从来不讨厌你”的话。

大脸不会不回来的。否则,她会难过得每夜流泪,苦苦思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令乔菁这样,只有大脸。

一连几天,其哥和姐姐都到货运公司验查那批外省流动司机的住址和电话。那班运输队司机共有八个男人,都是云南省潞西市附近乡镇的人。其哥运用连他自己也觉得低微的交际手腕跨省越县地去找一个离家出走的十六岁女孩,却如同竹篮打水,每次询问都不能避免一个结果:一场空。

从大脸离家那一天开始,母亲每夜失眠,白天仍然眼睁睁地支撑着去上班。晚上回家,也吃不下饭,每每呆坐在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不和父亲说话,有时就眼光光地瞪视着电视,有时会在房间细细抽泣。才几天时间,已经瘦了一圈子。

那一个多月,是母亲最绝对凄然的时段——姐姐十九岁,未婚堕胎,由矜贵的女孩变成终日害怕男人变心的女人。大脸十六岁便离家出走,跟着一伙不知底细的男人远走千里,甚至有可能从此销声匿迹。留在家中的乔菁,却百般地不顺她的意思,又不得不责任式地供养着。

直至现在,乔菁回想起当年,仍然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姐姐和大脸如此深切的恋爱经历,能够风平浪静地继续过日子。虽然心中无限次地想过要恋爱,想过和杨朗接吻,想过和杨朗上床去,然而,无论思想中有多少次的放纵,她仍然能够以完好无缺的方式活下去。

日子在愁云惨雾中如常流逝。父亲的脸色从早晨至晚上都又青又黑,总一声不哼地干着家务,一旦说起话来,就会用吆喝的语气。母亲的失眠症状越发地严重,晚上都要用安眠药才能入睡,初时只是吃一粒,后来竟然要吃三粒。

姐姐堕胎之后,虽然母亲不断替她补身子,她仍然剧烈地消瘦。听说周期非常不正常,有时一个月会来两次,有时会个把月都不见影踪。瓜子脸也总干干的,一看就知道是血虚或者有病的人。母亲越发忧心她会弄坏了身子,将来怀不成第二胎。有时会神经兮兮地扯着姐姐问这问那,姐姐离家后,有时会待在房里自言自语或对着墙壁说话。

乔菁仍然如常上学放学。她有时很怕待在家里,但又觉得如果她不待在家里的话,心里会很不舒服。平日也不太敢问他们话,事实上也没有人太理睬她。不过,以前大脸在家的时候,每个月的一号,父亲都会把零用钱给她和大脸。面额是定了下来的,每人五元。如果要买学习用具,会再问父亲要,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会给,有时会不给。

那时的五元能买不少零食,不过,乔菁通常一拿了零用钱就会先买了女孩必用的卫生棉。大脸却不会,总是吃光了再算,没得用的时候就拿姐姐或乔菁剩下的。

现在,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乔菁哪里再敢问父亲要钱?上个月的零用钱也用得差不多了,幸好还剩下一点卫生棉,她略略放了心。不过,大脸离家出走的事,令她心思混乱,上课时根本听不进老师说些什么。她又忧又急,明明知道还有一个学期就要升学考试了,现在更加需要努力,却总是集中不了精神,脑子里像是有很多的事情在里面飘来荡去,无法捉摸得住。本来不算十分理想的成绩更是下跌了不少。

一个多月过去了,仍然没有大脸的消息,母亲却渐渐平静一些了。乔菁不知道她是认命了还是怎么样,反正除了有时会坐在大厅的木沙发上发呆之外,都和平常一样上班下班,吃饭洗衣。却每天坚持要姐姐回家喝汤吃饭,然后坐在旁边看着她。姐姐说话时,她就嗯啊地应着,表情也没有什么不妥。这天晚上,姐姐吃过晚饭后,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约莫到了九点半的光景,父母已经睡了,乔菁坐在木沙发上写作文。突然,大门被一下推开,姐姐一步跨了进来,眼睛肿得像两只核桃子一样。在乔菁讶然的目光之下,她捂着小脸往房里急走,然后爬上大脸的床放下蚊帐……

那一夜,睡在隔床的乔菁也睡不熟,因为她分明听见姐姐压着声音哭了一整夜。乔菁想过开口劝慰,又怕自己的乌鸦嘴越说越糟糕,反而惹得历来和自己半句也聊不起来的姐姐觉得她古里怪气或者幸灾乐祸。

第二天一早,父母上班去了。姐姐还在床上,乔菁感觉她是临天亮的时候才睡着的。她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望了望茶几上,也没放着早点之类的东西。以前是有的,有时是面条,有时是两个小肉包,再不就一小堆饼干。自从大脸离家后,茶几上很多时候都没有放着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