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旧时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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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对丝瓜的控诉

我不吃丝瓜,另外我也不吸烟。以前有人强劝我抽支香烟,我毅然回绝,说:“饶了我吧,我这人从来意志薄弱,随波逐流。这三十五年唯一的坚持,就是不吸烟。”现在想来,我还坚持了不吃丝瓜。但与香烟不一样的是,我从没有任何尝试一下吸烟的试图,但对于丝瓜,我确实做了接受它的努力。这个努力的时间是悠久的,可以追溯到小学。只是很显然,努力未遂。

小学的时候,大家都不爱吃蔬菜,老师讲,假如你不喜欢吃一个东西,就尝试种植一下,在种的过程中会培养出感情。当你付出努力收获的时候,你就会因为爱惜自己的劳动成果而喜欢吃。这个道理无懈可击,何况我们那时候是多么地信任老师。于是,我在在厨房旁的空地上种一棵丝瓜。

现在我还常常怀念过去的房子,即使是非常简陋的排屋,没有卫生间,也没有厅、室的区分。老旧的木门从来是不关的,来个人往往会直奔你睡觉的地方,在你的床上扯闲篇。最关键的是,这些房子都直接建在地面上,很接地气。而我们这些孩子,有足够的空地可以玩耍,奔跑。当我想种一点植物的时候,厨房刚好还有一小块地方。即使阳光不充裕,但对于顽强的丝瓜来说,基本足够了。

没有比种丝瓜更简单的事情,但是你上心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发现为此可以花上所有的时间。我每天都要去观察丝瓜的成长,看到细微处,似乎听见它的叶子在“轻声”地舒展,看见它的茎蔓在努力地攀爬。嫩绿的叶片在早晨透过的几缕阳光中,显得纤弱可爱。第一朵丝瓜花开的时候,又呈现出别样的楚楚动人。对于一个正处最顽皮时候的男孩来讲,这确实是一种难得的观察美与生命的教育。

我每天给它浇一次水,早晨的第一件事情是去撒泡尿,给它施肥。即使如此,这棵丝瓜长得并不茁壮,也许是水和尿太勤的缘故。当然,我不介意这个,因为它最终也结出了丝瓜,产量虽然不多,只有两三个,但对于我这样一个从来不吃丝瓜的人,从培养兴趣的角度来说,当然足够了。

这丝瓜还只有一点点大的时候,就给摘了下来。过去吃丝瓜汤必然是要买油条的。清水汤做好,将油条放里面煮片刻即起锅,端上来的时候热气沸腾,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大人们认为这是清香,而我只当是一股药味。我先尝试着喝了一口汤,那味道已经让我勉为其难。再夹了一筷子丝瓜放在嘴里,软啪啪的,口感很不舒服。我几乎连一秒钟也没有犹豫,将它吐了出来。

我的努力失败了,继续选择与丝瓜的不合作。那棵长在厨房边的丝瓜藤,我任它在秋天老去,最后的一个丝瓜,最终为我们家的厨房贡献了一个丝瓜囊。从这以后,我再不做任何种植丝瓜的尝试。奶奶家每年都要种些东西,开春的时候,我总会要求奶奶多种南瓜,少种丝瓜。偶然有一年,南瓜没有种出来,就赶紧全部加种了丝瓜。这一年,我过得很是沮丧。

我依然几乎不吃丝瓜,但那年在桂林,却有少许的改变,原因是桂林的丝瓜比我们老家的好吃。那种丝瓜清脆香甜,怪味道也没有家乡的那么重,非常适合清炒,是很好的下酒佳物。当我在桂林习惯了这种丝瓜以后,也一度以为,我已经全盘接受了它。但回家一试,抗拒依然如故。

人有弱点是不幸的,我父亲就常拿我不吃丝瓜这点,经常对我做口头的威胁,比如他常故意说:今天就吃丝瓜汤。然后笑看我的纠结和抗议。事实上,他也确实在中午做了丝瓜汤,但总归还是要为我另做一个汤。我们全家人都爱吃丝瓜,也不知道怎么就生出我这样一个异类。当中午两碗汤并行的时候,他们依旧对我做不懈的劝降和诱惑,“喝一口吧,可清爽了。”

但我的回答是:决不!

小时候,那些调皮的孩子会模仿大人们吸烟,用的就是一节干枯的丝瓜茎。我曾经也出于好奇尝试吸过一两口,呛得我要死。

仿佛是宿命,也不知道这口烟影响了我以后再不吸烟,还是我不吸烟是因为我对丝瓜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