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南地处先秦文化、氐羌文化和巴蜀文化的交汇地,是秦先祖的故乡,又是氐民族的发祥地。这里山大沟深,物产丰富,有“千年药乡”之称;交通不便,战略地位却极为重要,素有“秦陇锁钥,巴蜀咽喉”之称。历史上,秦人、犬戎、氐、羌、汉、藏、回等多民族在这里繁洐生息,共同创造了丰富多彩的陇南地域文化,而蕴藏于民间的陇南神秘文化现象,更是穿越历史的重峦叠嶂,至今,仍然落在陇南的穷乡僻壤,折射出它神秘的熠熠光辉。现举例一二。
一、对彩虹的敬畏
在陇南,人们通常把雷阵雨称之为白雨、俗有“白雨没娘,连发三场”的说法。而对白雨过后天空出现的彩虹,陇南人谓之为“虹(读音jiang,不读hong)”。对于虹这种神奇的自然现象,陇南人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感。尤其在农村,大人对孩子们的管束极严,不允许用手去指虹。他们经常会用“虹(jiang)出来了不牟指(用手指去指划),指了要得六指儿,害疝(shan)指儿呢”,这种令人恐惧的文化传媒震摄孩子们。
“六指儿”是指一只手上长出六根手指头,“疝(shan)指儿”指的是手指上无缘无故地长出一些疙疙瘩瘩的癞疤儿的事。过去,患“六指儿”和“疝指儿”这种疾病的人,在陇南农村是常见的。这或许与当时的卫生医疗条件差有关系,或许与当地水质差有关。一如碘缺乏时,陇南农村患“瘿瓜瓜”病的人就比较多,而现改食“土盐”为加碘精盐后,这种现象得到有效的遏制与根除一样。总之,“虹(jiang)”出来后,不能用手乱指,在陇南文化现象中,却是长期存在的。
如果,我们对陇南人敬畏彩虹现象,做深入的分析,就不难得出这样一种结论,这是先秦文化在陇南文化中的珍贵遗存。
正如前面我们说过的一样,1988年,在甘肃礼县大堡子山发现的秦公墓和发掘出土的大批秦先祖文化遗物,经专家论证,陇南确属秦先祖的故乡。
《史记》里记载了这样一件有趣的事,秦人的祖先,是颛顼帝的后裔。颛顼的孙子名叫女脩。女脩在纺织的时候,一只燕子掉下颗蛋,女脩把它吃了,因而生下了儿子大业。(“秦之先,帝颛顼之苗裔孙曰女修,女修织,玄鸟陨卵,女修天之,生子大业。”《史记·秦本记》)
秦人女脩吃燕子蛋而生大业,这和殷始祖契母简狄“见玄鸟堕其卵”,吞之而孕“生契”(《史记·殷本纪》)一样,让今天的人们听起来,有如笑话,更有甚者,《史记·周本纪》里姜原履巨人迹而生弃的记载,更类似于陇南人指虹而生“六指儿”害“疝指儿”的情形:
《史记·周本纪》说:周的始祖后稷,名字叫弃。他的母亲是有邰氏的女儿,叫姜原。姜原是喾帝的元妃。一天,姜原外出,见一巨人的脚印,心里特别喜悦与舒服,便想踩踏一下,不料她一踏上巨人的足迹,腹内就感到震动,像怀孕了一样。一年后,就生下了儿子。姜原认为这孩子不吉利,把他抛弃在狭小的苞子里,但路过的马牛都避开,不践踏他;姜原又想把他放到树林里,但林里人多,她只好再把他丢弃在水渠的冰上,上群飞鸟却用它们的羽翼来为他铺垫和覆盖。姜原认为这很神异,便把他收养成人。因为最初想抛弃他,便为他取名叫弃。(“周后稷,名弃。其母有邰氏女,曰姜原。姜原为帝喾元妃。姜原出野,见巨人迹,心忻然说,欲践之,践之而身动如孕者。居期而生子,以为不祥,弃之隘巷,马牛过去皆避不践;徙置之林中,适会山林人多,迁之;而弃渠中冰上,飞鸟以其翼覆荐之。姜原以为神,遂收养长之。初欲弃之,因名曰弃。”)
这种神秘的文化现象在陇南遗存,还有一种表现形式,那就是“开花结果的瓜不能指”。
二、不能用手乱指开花结果的瓜。
在陇南,民间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刚刚开花结果的南瓜,是不能用手指去指的,如果指了,那瓜就“落匐了”(指长不成熟就蔫死了,指落在地上)。
对于“虹(jiang)”不能指,指了就长“六指儿”,害“疝指儿”的事,大人们这么说了,我们小时候谁也不敢冒昧地去指,反正,人人都信了。但对于开花结果的南瓜,指一指却并不可怕。记得小时候,在武都县琵琶乡,娃娃们和谁打架闹事了,或对谁家有怨气,经常会乘大人们不在场或不注意的时候,用手指悄悄地去指对方自留地或园子里正开花结果的南瓜花,并期冀它当场或尽快地“落匐了”。当然,这种事情总不灵验,你指了它十次八次,那瓜的花儿仍如一只金黄的小喇叭,开得灿烂,那花蒂处翠绿的小南瓜,亦一天比一天大地长得欢。有人就以为是不是手指指的时候距离太远,便靠近试一试,还是不灵验,不多久,那南瓜竟长得碗口大了,谁家的坏小子便索性把那瓜打开一个小口子,把屎拉进去再盖住,终于有一天,那只外貌仍翠绿的南瓜,腐朽了,“落匐了”。
当然,蕴藏在陇南民间的这种神秘的文化现象还有很多。古老神奇的传统文化现象,虽然随着陇南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有许多逐渐被先进的新型文化所湮埋,而那些神秘文化现象的记忆,却仍深深烙印在陇南人们对往昔岁月久久缅怀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