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氐族后裔的白马人,原始宗教仍然是支撑其精神世界的主要支柱。白马人相信万物有灵,其宗教信仰中,有许多原始宗教的遗俗,他们一方面崇拜火神、五谷神,又对石头、树木、山川、河流等顶礼膜拜,他们对神祗鬼怪满怀敬畏,各寨子都有不同的山神,藏传佛教(喇嘛教)对其影响,显而易见。
吐蕃入侵,迫使陇南原有氐、羌、汉等民族吐蕃化,并逐渐形成了陇南今天的藏族,藏传佛教开始在陇南传播开来。
在麦贡山,寨子里除有“日就高就”(五谷神)庙外,还有“菩萨阿呜”(菩萨庙),麦贡山班氏族谱上,班氏家族就供奉着许多喇嘛,如:“马谷喇嘛”、“羊喇嘛”、“海哞喇嘛”、“衣食喇嘛”,还有“禅衣喇嘛”等等。
强曲村支部书记余贵元家的庭房里,供奉着观音菩萨的神像。余支书的妻子班席亚对我说,以前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后来,观音菩萨给她托了个梦,让她怎么办。她照办了,从那以后,身体也就好了。因此,她于二00二年十月初九皈依了佛门。
藏传佛教在白马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但白马人的神灵崇拜却远不止此。
麦贡山下有“洋汤爷庙”;强曲人信奉的是“盘古老爷”;“贝俄”(草河坝)人信奉的是“白马爷”,他们认为,在白马峪河谷,“贝俄”白马爷庙里的白马爷,是白马人的真正总神——“涅”。强曲人却认为,他们信奉的盘古爷,生于天地混沌中,日长一丈,如此一万八千岁,天就极高,地就极低,所有的日月、星辰、风云、山川、田地、草木、金石等等,都是盘古爷死后,由他身体的各部位所变的,因此,他们寨子所敬奉的神灵盘古爷是“最厉害”的神。
陪同我和甘肃电视台记者喻保和到盘古爷庙去拍摄的强曲男子余广义(46岁)对我们神秘而又谨慎地说:“盘古爷灵得很,谁家的牛不见了,牲口不见了,在盘古爷这里一问,出去再找,就寻着了。晚上上来杀只鸡,过个愿就行了。”他担心我们不相信,接着又讲了个真人真事的事故:“‘文革’期间,破‘四旧’。有天来了个工作组的同志,拿着枪,逼住了盘古爷的脸,蔑视盘古爷。他从庙里刚出去,没走几步,鼻子就血流不止,咋弄也没办法。晚上,村上的共产党员悄悄地开了个会,把那人给叫着上来,在盘古爷庙里杀了只羊,谢了罪,啥药都没吃,鼻血就止住了。”
在盘古爷庙的山头,余广义还指着庙北一百多米远处的一间小房子,给我介绍说:“那也是一座山神庙,是竹林坡人的,他们信奉的是‘叨呗爷’。”余广义接着说:“枕头坝人信奉的是风都龙王,是风都爷;强曲东面的案板地,那里人敬(信奉)的是班家七弟兄,是杨二郎的弟子。”
2003年2月16日晚,在村支书田贵元家,强曲上墩上村民陈小林(37岁)对我说,他岳父吝有生(65岁)是白马峪河道里有名的祀家(指“传神”),“以前河道里有啥事,人们请他,他都去。现在胆小不去了,就让徒弟们去。”他还说:“神‘传’下来以后,可以穿铧顶鏊,把烧红的铧串在脖子上都不怕。他还可以让地上的东西跳起来;神肜下来,可以让你把本不愿说的事都说出来……”
白马人有对火神崇拜的远古情结。每年正月十五晚上,他们都要到各自村寨的山神庙里去“迎火把”,回到寨子后,围着从山神庙里迎来的火种跳“池哥昼”的“圆圈舞”。“池哥昼”是白马人最重要的祭祀活动之一。
对石头与树木的崇拜,也在白马人的生活中有突出的表现。
陪同我们鞍前马后跑腿的白马小伙儿余石东,家里叫他石东娃。我问他名字的来由,他说:在他出生后,一直爱哭,且哭个不停。百天的时候,父亲把他送给了村子西面沟边的那个大石头,说来也怪,从此,他就不哭了。以后每年过年,他都要在大人的引领下,到那块大石头跟前烧个纸香,还个愿。这种活动一直要到他满十二岁才停止,以后就不搞了。正因为这样,大人给他取名叫石头娃。上学后,自己觉得石头娃不太雅,不好听,就改成余石东了。
余石东还说,强曲村里以前还有个石头娃,也是这样得名的。
文县统战部的杨建义副部长,家乡在高楼山北麓的洋汤河畔,洋汤河有个地方叫白马庙,杨部长告诉我,他们家乡有把爱哭的娃娃送给树的习俗。
以上情况说明,白马人有石头崇拜、树木崇拜的现象。
在强曲,有的人家里还敬奉着杨氏爷的神位。他们认为杨氏爷是位将军。白龙江南岸的武都县汉王镇大坪山村,当地人们也信奉杨氏爷。这位杨氏爷将军不知与仇池国、武都国、阴平国政权的白马氐杨氏有什么联系无?此事待考。但白马人多神灵崇拜的现象,却是客观存在的。(原文参见焦红原长篇文化散文《三访白马·白马人的宗教信仰与神灵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