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尤其是在车上的时候,想过几次要不要打破一下僵局,转念又觉得自己应该也没做错什么事情,明明就是这两个大男人在赌气,搞得我和飒飒面面相觑,只有两只不谙世事的狼和狗在宽阔的车厢内互咬着尾巴。
我低头打量了一阵,突然纳闷了。
“小狼脖子上的那个护身符呢?”早上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一看才发现,竟然已经不见了。
“我收起来了。”曲禾放下报纸,没什么表情地说着,又弯身将小狼抱起,转头看向我,眉目轻佻,看上去格外魅惑,“那个东西对我有用,你给么?”
“曲禾你够了!”西藤又是一声爆吼,眼看着拳头是又要砸过去了,半空中被我一把抓下,赶紧笑嘻嘻地暖场:“息怒息怒,那玩意儿不值钱!曲禾大人想要,那是小的的荣幸!”
事到如今,再傻也大约能估摸出西藤在生气些什么,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沈婉是因为曲禾而死,在西藤的心理,即使我只是长得像她,也不能再重蹈沈婉的老路。
可是,他估算错了一点,我只是不想再挣扎,既然目前还有利用价值,就随曲禾利用个够,我只要甄家堡平平安安,事后能够从此和他一刀两断,继续我认识他之前的生活,最好能一并回到认识傅天辰和崔洁之前的日子。
那段时间,是我这些天以来,一直在怀念的。
奔波了太远,倏然成了家,身边的这个男人还是我名义和法律上的丈夫,没有婚礼和祝福,人爹妈甚至还嫌弃咱的不够贤惠,这种人生果断不适合我才对!
西藤以一副看一坨烂泥的表情瞪着我,飒飒一个劲儿地在拉扯他,却仍然没能阻止他接下来说的话:“被利用成这样还能笑!甄小竹你果然是个白痴!要是让沈婉复活呢!用你的身体让沈婉复活呢?!”
“扑哧——”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朝他挥挥拳头,嘴角越扬越高,“变态你最近果然是不大正常,虽然你一直都没正常过,而且说到白痴这个词啊,我真的好想念陈曦啊。”
转头看向眸光深沉的曲禾,我继续没心没肺地笑着:“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老爹和陈曦?曲禾啊,我现在,很想回家。”
我很认真地看着他,用我从未有过的严肃眼神看着他,也很认真地在笑着,我想让他告诉我,西藤是在抽风,一个死了的人怎么复活呢?!更好笑的是,又为什么要用我的身体去复活?!
“你不会不知道,我本身就活不长。”曲禾的沉默太可怕,我毫无招架能力地率先败阵,半靠在座位上,好像这个世界也仅剩了我自己,抱着双膝低语:“惨败成这样的身体,你确定植入沈婉的记忆让我成为她后,你又能拥有她多久?”
一些事情,既然挑明了,干脆就此摊开吧。
芯片教育……说到底,当初在机场,曲禾对着阿芙说出那句“小婉,你说是么?”也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他在谋划很多事情,包括将所有的首领齐聚首城,也包括如何让载有沈婉记忆的芯片在一个人身上被临摹出最像她的一个实验成功。
“呵……”一声轻笑像是滑过山间的清泉,带着温润的色泽,我抬眼看去,曲禾伸手不容拒绝地用力扯扯我的辫子,语带戏谑:“你就不能有点自信?我表白了这么多次,你竟然还能给自己树立这么大的一个情敌?”
我还没领悟过来,西藤不冷不热地插话:“可是你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给她,也真的是在四处搜集植入芯片的方法不是么?我敢保证,三天后,你和傅天辰的世纪豪赌,绝对有一个筹码是她!”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没接收完毕,飒飒一声大叫打断了所有人的言论:“停车!”
前面开车的Dai反应急速地猛踩下刹车,但还是晚了一步!
整辆车子从车后座开始一阵剧烈颠簸,轰隆的爆炸声由远及近!
“倒车。”曲禾凝起眉心,淡声命令着,一手按住前面的座位,一块镶嵌着许多暗槽的金属板升起,上面放置着型号各异的战用枪支,有一些我曾经在老爹的保险箱里看过,以前没有任何危机感,是因为甄家堡固若金汤,偶尔接的委托任务都是小皮毛,完全不需要动武,像今天这样面对一大堆武器,还真是有点……莫名的兴奋。
车子飞快地调转头,幸好是宽阔的私家道路,沿边没有多余的住户,好像是故意在耍着我们玩,爆炸声是直直跟随在车子后面接连响起的,车子东摇西摆,惊险万分地躲开了轰炸,差点砸向一边的护栏!
开过一阵后,爆炸总算停止,Dai沉声汇报:“四少,后面有七辆车子跟着。”
“靠!”西藤跟着骂了一连串的人体器官,抓过一把枪,一开车窗就朝着后面紧追不放的车子一阵扫射!
后面传来子弹击打上车身,发出的乒乒乓乓声响,我们的车子也开得左拐右绕的,像是踩着高跷在表演特技,车轮和地面磨蹭发出刺耳的尖锐声来,然后突然一个大转头驶入岔开的山道上!
我讶然,这样不是更让对方可以集中火力了吗?!
还没仔细辨别形势,接连的爆炸声响起!
曲禾一声轻笑:“踩地雷了。”
我无声恍然,合着刚才那处是还有掩埋的炸弹!
又是急速飞驰的几分钟,死死跟着我们的那些车子已经调整过队形,呈一路追来!
Dai不愧是职业的总署军队出身,即使要躲过七辆车子的跟随和枪弹的扫射,仍然能够让车子在安全的范围内行驶,不至于摇到山崖下去!
这一带都是无人的山道,地势很高,树木丛生,藏身还是很不错的选择。
飒飒低头和小狼以及阿白交流,嘴里讲着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应该是在研究就近的路线,之前听玛莎说过,阿白对整个首城的地形的了解堪比全球定位系统,当时还觉得这只肥嘟嘟的大狗还是很有出息的。
车子里很闷,只能听着枪声和感受着越来越慢的车速,莫名的有些煎熬。我皱眉想探出头看一下情况,被曲禾一把拉到身边牢牢护住:“今天来的人里没有傅天辰,你可以不用看了。”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连带着嘴角也是抿成冷硬的直线,他的眸光掠过我的头顶,看向前面的后视镜,身体向后靠着,一并带着我也不稳地跌进他怀里,腰被他随意地揽着。
“果然是等不及了。”他说着将手探进我胸前的大口袋,将那个竹叶形状的吊坠捞出来,无视我不满的眼神,倾身过来细心地为带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那两片可爱的翠色竹叶坠心,幽深的双眼里有我无法窥清的意味深长:“猪,我把身家性命都放在你这里了。”
“你他妈到底聚了多少人来这里!”西藤回过身来给枪支上子弹,眼角的金色图腾泛着显见的杀意,在看见我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时,神情狠狠怔住,半晌,垂头动作麻利地上膛,半边脸掩在眼影下,瓮声瓮气地低语:“这么多年,我还是没了解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