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网络视频,费浪撞见过90后的美少女写真,全身一丝不挂,但三点未露分毫,她用的全是钻石和金镶玉构件遮体,如此精美昂贵的披挂究竟需要多少本钱才能打造出来?想想吧,都该是大数目才对。她们被媚俗的媒体一致赞誉为闺秀和名媛,正好说明一点,金钱能够打造一切。
穷人喝粥尚且不敢超过两碗,富豪吃鲍翅龙虾,却胃口难开,他们大把烧钱,买条藏獒就要数十万上百万的银子,连眼睛都不用多眨一下,这世道,就算你有2.0的视力,只怕也看不明白。
金钱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动力,人类想摆脱它的驱策,要走的道路还非常修远。金钱可以提升生活质量,甚至可以提升生命质量,倘若它爆发出来的力道过于强悍,则近乎邪门,在转瞬之间,把一个聪明人变成笨蛋,简直比魔术师将美女变成猴子还要容易得多。
道德家和传道者绝对不会赞同东方晴的想法,但费浪并不属于这两类人。因此东方晴的主意直接凌驾在他的疑虑之上,完全占据上风。拜金主义是严重的时代病,费浪的免疫力再强,也难免会患上一场“流行性感冒”。这并不奇怪。
“上帝要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在所有导致疯狂的诱因中,贪婪无疑排名第一。道理早已明晃晃亮闪闪地摆在那儿,但又有几人真能记取要领?记取要领之后,又有几人真能自警自戒?“道理”是“教训”的孪生兄弟,一个人通常只有受够了“教训”之后,才会记起“道理”的存在价值。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
这些天,费浪与东方晴足不出户,整日挥霍激情,豪取快感,踩紧油门,开足马力,狂飙猛进。两人待在床上的时间绝对多过待在床下的时间,结果体力透支,折腾得疲惫不堪,说夸张点,已差不多奄奄一息。
艺术家杜尚送给秘密情人、雕塑家玛丽亚·马丁的作品名叫《不完美的风景》,作品的艺术价值如何?先且不论,他所采用的原材料竟是自己的精液,仅此一端,就够惊世骇俗了。情人之间,这类礼物自然有其特殊含义。
《十日谈》的作者薄伽丘尝言:“自然法则高于一切。大自然创造万物皆有其用途,它赏给我们珍贵的器官,不是让我们白白废弃,而是鼓励我们勤加使用。”费浪记得,在哪儿看到过一条统计数据,断言一个人(无分男女)一辈子做爱的极限数是五千回,其科学根据何在?却不得而知。春节期间,费浪和东方晴完成了百分之一的定额,确实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冰山缺失一角无所谓,他们达成共识,倘若今生今世缺失这一华彩乐段,那将是莫大的损失和遗憾。
费浪在东方晴身后看她描眉,称赞她描画工巧,浓淡相宜,她却指着镜子中他的模样,大声笑道:
“瞧,这就叫‘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吧,哈,你瘦了,不刮胡子就显得更瘦,减肥大餐药效不错啊!我记得你在MSN上吹嘘过自己的力气只比水牛的力气小一点,现在怎么样?还吹牛吗?依我看,蚂蚁的力气也比你大了去啦!”
“那还不是你这只狐狸精有魔力!在《聊斋志异》里面,不少白面书生都被妖魅吸空了躯壳,惨死于花下。”
“这情形令人毛骨悚然,你就一点也不怕吗?”
“怕什么?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人生如梦,梦见爱情的人,并不比梦见权杖和黄金的人更倒霉,快乐是错觉,幸福是幻觉,我已拥有二者,别无所求。”
“新鲜,你这个观点是从哪儿借来的?”
“不是借来的,是从《金刚经》中那句点醒迷途者的话化来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不过我的理解更积极一些。”
“你把佛家的学问都用到情场上来了,好玩!”
东方晴说完这话便乘费浪不备,转身挠他的痒痒,他们肆无忌惮地嬉闹,满屋子跑圈,就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
人人追逐快乐,一旦放慢节奏,就乐不起来,快乐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往往乐极生悲。到了正月十二,离元宵节只差三天,东方晴接到妹妹打来的电话,她说父亲突然中风瘫痪了,东方晴接完电话,脸色苍白,流着泪对费浪说:
“我爸昨晚后半夜起床上厕所,突然中风了,现在右半身完全麻痹,已住进医院,我得赶回去一趟。”
“我陪你去!”
“这……这次不太合适,家里有这个变故,乱成一团糟,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再说,我在家里也待不长,还要去工地看看,工程过半了,别出什么纰漏。”
“那好吧,有什么事,我们随时通电话。”
费浪把东方晴送进机场安检口时,她眼中满噙着泪花,她不愿离开他,又不得不暂别一段时间,两人恋恋不舍。有什么办法呢?张爱玲曾感慨“人生是一袭锦袍,上面爬满了虱子”,在费浪看来,人生犹如乞丐身上蓝缕的衣衫,总是破绽百出,补都补不过来。
回到家,家中还留有东方晴的香馨气息,枕上还能见到她掉落的几根青丝,还有她匆忙间忘了带走的一支口红,证明这一切绝对不是梦幻。费浪在书房、卧室和客厅间走来走去,像是梦游一般,回忆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当然也包括那些在激情澎湃的时刻近乎梦呓的告白。他的心情难以平静下来。
第二天,费浪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钟,总算将这么多天透支的体力找补了回来,正如他的菲利浦三头自动剃须刀,只要充足了电,收割胡须的功效便格外令人满意。费浪现在也想收割点什么,有麦子就收割麦子,有稻子就收割稻子,要是没有麦子和稻子呢?他就只能收割几顷汉字。费浪有将近一个月时间没写作了,他将范蠡与西施摁了个“暂停”,如点穴高手点了他们的穴道,这么久一动未动,他必须马上打通他们身上的任、督二脉。
越国的君臣齐聚,商议贡奉美人和良材去吴国这件大事,勾践心目中的正使是范蠡,大家也都赞同这个人选。范蠡培训美人,是她们的师傅,固然是一大因素,再有,范蠡机智过人,此次出使吴国,他可趁机侦察吴国的政情,越王勾践也好凭借范蠡的情报为越国制订下一步的对策。正使已经有了,副使派谁?这让勾践颇费思量,是派文种去好呢?还是派计原去好呢?今天王廷上就要讨论这件事。
“大王,此次纳贡,使命重大,吴国要看大王的诚意如何,为了不使夫差生疑,不让伍子胥抓到把柄,依愚臣之见,还是派种大夫去更好。”诸稽郢大夫第一个发言。
“微臣以为,范大夫持节出使吴国,种大夫宜留守会稽,军政事务不可旷废,种大夫抚民有策,治军有方,越国不可一日尽遣两位重臣出使敌邦,一旦吴国失信,扣留范大夫和种大夫,则百身莫赎,越国极为难堪。”苦成大夫谋深虑远,做了最坏的打算。
越王勾践皱起眉头,范蠡和文种是他的左膀右臂,此时要他卸去一膀或一臂,他都万分不情愿,但他也明白,若不派遣范蠡出使,吴国君臣必定会觉得受到了越国的怠慢和轻视,要侦悉吴国的政情,也只有范蠡去最合适。这事,他决定问问范蠡:
“范爱卿,你怎么看?”
“愚臣同意苦成大夫的计议,此时牵一发而动全身,种大夫留守后方则军政两济,国本牢固如磐石。愚臣愿推荐计大夫为副使,计大夫少年老成,且辩才无碍,周旋于吴国君臣之间,才智绰绰有余。再者,此次历练对计大夫极为有益,计大夫熟知富民强国之术,观察吴国的国势和政情,必有独到之处和过人之处。”范蠡力荐计原为副使。
“嗯,好见解!种大夫,你意下如何?”勾践征询文种的看法。
“计大夫为副使,是上佳人选,此行两大目的,范大夫和计大夫皆可达成。愚臣留在国内,由大王驱遣,也是做范大夫和计大夫的后援。”文种赞成范蠡为正使,计原为副使。
文种愿意留下来,除了出于公心,他也有私虑,郑旦被送去吴宫,成为夫差的玩物,他内心是极为痛楚的,夤夜扪心,他几次流下苦泪,但木已成舟,悔之无及。国事、家事、天下事,混在一起,变成一锅烩,这让他的胃口吃不消。他不去也可避免尴尬,一路上他无法面对郑旦,到了姑胥,也无法面对吴国的君臣,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割舍未婚妻郑旦的事情,真不知那些毒舌头会怎样议论,人言可畏啊!还是耳不听,心不烦,这样更好些。
“有件事,寡人业已拿定主意。自吴越大战后,我军士气低靡,除了悲观情绪蔓延,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们久旷男女之欢,阴阳失却调和,心意不够欢洽。本次训练美人,寡人征集了一百二十位民女,奉送给吴王夫差的是五十人,尚余七十人,再从民间搜罗一批年轻寡妇,加上年久未嫁的宫女,总计不少于四百人。寡人已派工匠在独女山上构筑房屋,打算把她们都放置在那里,军士分期分批去行乐,以畅其怀,以喜其意。寡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提高士气和军队的战斗力!”
越王勾践的这个想法很有创意,众大夫闻所未闻,面面相觑。文种治军的时间够长,深知士气的重要性,他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他说:
“大王英明!军队斗志不旺,战意不浓,实堪忧虑,若能顺其性,畅其怀,惬其意,士气当可大幅度提升。”
众大夫听到越王勾践说他主意已定,又听到文种的附和声,便无人持有异议。只可怜那四百余名女子,从此沦为军妓,被迫操皮肉生涯,永无获救之日。国家利益高于个人幸福,这个铁血原则之下,自然冤魂无数。
范蠡和计原出使吴国之前,越王勾践决定设宴给他们和众美人饯行,在宴会上,勾践将向那五十位至今仍蒙在鼓里的美人讲明她们的前途和去向,同时他还要把“沼吴”的重任嘱托给她们。王后已经快到临盆的日子,不能出面,越王勾践便将准备工作交给宫廷总管去办。
这是范蠡在越王宫最后一次常规的探班,他见众美人弹的弹琴,下的下棋,也有击壤的和投壶的,笑声一片,他举目四顾,没有看到西施,过去询问正在埋头下棋的郑旦,才知西施昨夜偶感风寒,今日精神不济,正在房间休息。去还是不去看她呢?范蠡有点犯踌躇,按理说,现在是敏感时期,他们不宜单独见面,要规避嫌疑,但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以探病的名义与西子幽会,不缺瞒天过海的借口。范蠡是个有主见的人,历来行事,谋定不夺,这节骨眼上,他当然不会耽误工夫。
西施在床上躺了一会,额头上敷了两次热毛巾,又喝了一碗姜汤,身上出了微汗,感觉舒服多了。她的体质一直很强,小病小痛都不多,就算是这样受了风寒,不用吃药,喝碗姜汤也能痊愈。她坐在窗前,正对着王宫的花园,春夏之际,花园里枝繁叶茂,花团锦簇,蜜蜂飞舞,蝴蝶嬉戏,鸟雀鸣啭,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西施用一块深色的布帕擦拭铜镜的镜面,直擦得一尘不染,又翻过去,把背面的菱花刻饰仔细地擦拭了一遍,擦完后,这才将它拿近来,照了照自己的模样。还好,一点也没有憔悴,只是脸色没有平常那么红润,眼神也不如平日那么明亮。她没有化妆,其实不用化妆,浓淡皆宜,素面也美。她再次将目光投向花园里,只见一对红黄相间的彩蝶在花丛里蹁跹飞舞,异常亲密,始终不离左右,她看得痴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记起自己上次送给范大夫的那两条绢帕,是两只蝴蝶陶醉于花丛中,寓意一目了然,范大夫是否喜欢呢?现在她自知好梦难圆,训练已经结束,命运的谜底即将揭晓。她猜不出自己的去向,是留在王宫,服侍越王吗?种种迹象都显示出,这种可能性是最小的。那还能去什么地方?她越想越不明白,满头雾水。这个问题应该去问范大夫啊!但应该怎样开口才好呢?一想到要去见范蠡,西施脸上不禁微微发热。既然病情减轻了,坐在这儿,一个人发呆也无趣,倒不如出去看看众姐妹,说不定范大夫真会来探班。西施刚起身,就听见有人敲窗,会是谁呢?是郑旦?她跟西施同住一房,但她玩兴十足,从不提前归屋。
西施轻手轻脚地开了门,眼前一亮,真是意外,不是别人,来客是范蠡范大夫。
“范大夫万福!”西施微笑着行了礼。
“西子吉祥!”范蠡还了礼,关切地问候道,“听说西子偶感风寒,身染微恙,现在好些了吗?”
“谢谢范大夫的关心,我喝了姜汤,散了寒,已经好多了。”
“哦,还要不要吃药?我让宫医出个方子。”范蠡和西子都坐下了,两人间隔几尺距离。范蠡为了避嫌,房门敞开着。
“不用吃药,我在家时,这样的风寒小病,也是一碗姜汤就能对付过去。”
“那好,我看你的气色还行,应无大碍。我差点忘了,上次你送给我的绢帕绣工极其精美,我收藏着,天天看看,都舍不得用。”范蠡主动提到了绢帕的事。
“范大夫见识过天下那么多金玉琳琅的东西,还能喜欢我粗针粗线的女红,我真的又惭愧又高兴!”西施快人快语,她并不掩饰自己快乐的心情。
“一件东西的价值,有时不看它是否贵重,而要看它所代表的心意如何,西子,我这话对不对?”范蠡语带机锋,说完便笑了,那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
“范大夫,训练已经完毕了,我斗胆问一句,下一步,我们的去向……”西施没接范蠡的话茬,而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她要解开心中的疑团。
范蠡脸上的微笑顿时像晚霞一样消散了,他沉吟片刻,这短短的时间里,西施的心怦怦直跳,感到忐忑不安。把真相告诉西施吗?范蠡不想说假话,因为现在就是说假话也为时已晚,越王勾践明天就会在宴席上把他的意图当众宣布,把她们的去向一一指明。
“西子,这话不知该从何说起。越军被吴军击败,大王退保会稽,含垢忍辱,已经一年时间。大王意欲复仇,制订了一个‘二十年沼吴’的大计。训练你们,是这个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范大夫的意思是,大王要将我们当成礼物送给吴王夫差?!”西子脸色骤然苍白如纸,她咬了咬嘴唇,摇摇头,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