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手机的和弦奏出迈可·杰克逊的歌曲《Ben》,号码显示,“贸然来犯者”是东城区的K佬。K佬喜欢拉开嗓门聒噪,今朝费浪的耳膜注定有难。但电话还得接啊,否则这小子倔犟得很,不把费浪从哪个角落像农民刨挖山药那样刨挖出来,他是绝对不肯罢休的。没想到,这回“破锣”居然敲出了乐音:
“费浪,今儿有空到后海去坐坐,怎么样?你上次说,打算写一部娱乐圈的长篇小说,要我提供素材。靠,这还不是小菜一碟!我随便送给你几把猛料,就够你忙活一两个月了。有些故事,我说出来,首先就得乐翻你!哥们儿,你信不信?”
“你是京城的娱乐教主,说出来的话是让北京以外的傻瓜去深信不疑的。我顶多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你姑妄言之,我姑妄信之。”
“行,行,行,你是网络作家,高我一点五个档次。其实,我的活儿很简单,只负责做两件事:一是给各路明星递纸巾,他们要擦干泪水,他们有倾诉的欲求,我必须满足他们;二是负责给他们掀一掀屁帘子,他们不喜欢老是捂着盖着,让白嫩嫩的屁股上长疮,必要的时候,火候得掐个正准,他们也想叫人掀一掀那块遮羞布,泄露点春光,就专等满世界的人眼睛一亮,街谈巷议都拿他们说事儿,做下酒菜。靠,他们既不怕捧杀,也不怕棒杀,就怕默杀。哪天没谁搭理她丫的啦,她丫的就算是后脚撤出了名利场,前脚迈进了火葬场。那个难受劲儿你是没见过,比死了爹妈强远啰。”
K佬说话的语气很夸张,内容并不离谱。上次,他带费浪去乾坤大酒店的咖啡吧采访一位年近不惑的女影星,那女影星叫乐璇,演过十几部电影,多半是演配角,担纲领衔的不足三部。她穿一身白底起蓝色碎花的真丝旗袍,化的是淡妆,倒也素雅。闻名不如见面,乐璇的五官固然端正,但比起银幕上光鲜妩媚的形象来,现实中的她面色苍白,目光忧郁,可没那么光彩照人。这可能与她心境不佳有很大的关系。近两年来,她的演艺事业已明显地走下坡路,私生活也一团糟,她竟然被深圳一位并不高明的房地产开发商花言巧语骗了婚,这段倒霉透顶的婚姻,寿命居然不足一个月,也就是说,蜜月都没度完,怨偶俩就床头吵到床尾分,成为当时娱乐界哄传的笑话,甚至有人别出心裁,变着法子恶搞,把乐璇的手机号13**3838438公布在网络上,说她连这样的手机号都敢用,可见脑袋里进了水。乐璇始终不清楚这人是谁,但她可以肯定,这人绝对是圈子里的冤家对头。乐璇自忖,她一向行事还算低调,没得罪谁,应该没有什么冤家对头啊!很可能,她没读过张爱玲的那句名言,“所有的女人都是同行”,同行生嫉妒,彼此间何需深仇大怨?谑而至于虐,好为已甚,这是某些人的专业爱好,其手段和手法无异于落井下石,直打得乐璇满脑袋的大包小包,颜面扫地,她一度动过轻生的念头,没执行,是她对自己下不了狠手。乐璇的眼角有了明显的鱼尾纹,脸上的皮肤也不像从前那么紧致,只有身材还没走形。一时半会儿,她还放不下那副空架子,端着它,扛着它,煞有介事的,讲起话来拿腔捏调,甚至都不肯用真嗓子发言。费浪只听说过舞台上有假唱的,还没见过在现实生活中用假腔假调说话的,今天运气特别好,算是碰着了正角儿。K佬在娱乐圈见多识广,他与各种层次各类做派的明星都打过交道。对于眼前这位过气的女影星乐璇,他敷衍起来,十分在行。K佬提出的那些问题,费浪怎么听,怎么觉得滑稽,全是不搭调不靠谱的那种。
“最近外界传闻你跟影星朱景交往密切,不久前他离婚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嗯,嗯……”乐璇欲言又止,她端起那杯卡布基诺,用勺子把奶昔和咖啡调匀,浅浅地抿上一口,她的手指雪白纤长,这时微微颤抖了几下。很显然,乐璇还没打好腹稿,她望了望卡座周围的客人,抚了抚一丝未乱的鬓发,假装倾听英国女歌手莎拉·布莱曼深情演唱的《月光月神》。两分钟后,她神色镇静,似乎拿定了主意,“我们有时在一起聊聊天,也同去钱柜K过两次歌,没什么特别啦,大家都是朋友。朱景的婚姻亮出红灯之后,他跟我讲到过具体原因,可这是他的隐私,我不能随便跟记者说……”
“那就讲点你能说的。”
K佬本来就没打算要乐璇透露什么底细,泄露什么秘密,朱景早两天已经酒后吐真言。在K佬主持的《京华快报》娱乐版上,今天就有一篇重磅报道。乐璇早上匆匆出门,没能及时看到每日必读的《京华快报》,所以她不知内情。K佬一早就开启了SONY录音笔,但他这会儿仍装出兴趣丰饶的样子,支起那对兔子耳朵,倾听乐璇的谈话。
“哦,我差点忘了,一个多月前,朱景过生日,我还在party上为他演唱了一支《Happybirthdaytoyou》。他说,那天是他重获自由身后最开心的一天!”乐璇轻启芳唇,刻意要把“Happybirthdaytoyou”和“party”说出剑桥英语的味儿,但太刻意就会适得其反,她硬是把剑桥味儿整成了天桥味儿。补充说明之后,乐璇如释重负,那杯卡布基诺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
“如果你没收到中意的好剧本,就暂时不接拍片子吗?”K佬接着往下问,他使用的是双否定句,似乎存心帮对方定调。
“是啊!演员对剧本必须严格要求,丝毫马虎不得,我这个夏天就收到了好几个片约,其中不乏大导演的大制作,我看了剧本,觉得不太合适,就没答应,有的朋友还很不开心,说我架子大。我考虑的是,首先,艺术家要特别爱惜自己的羽毛;其次,才是顾及友情;我把商业利益放在最后一位。没办法,只好请他们原谅啦!”
“请问,是哪些片约?哪些大导演?你能透露点内容吗?”K佬假装出浓厚的兴趣,把身子都坐直了。这小子倒真是块当演员的好材料。
“对不起,有些事情不方便讲啦,别人大导演,又是朋友,再说,这里面还有商业机密。你们记者什么都爱写,什么都敢写,特能无中生有,到时候我可就得罪人啦!”
乐璇见费浪凝神定睛地瞅着她,她的目光便有点游移不定。其实,费浪不是她忠实的“粉丝”,这么仔细打量她,毫无别的意思,也不为追求审美愉悦,只不过出于职业写手的习惯,想观察一名过气的艺人,她在撒谎时,从眼神到表情会露出哪些破绽。
“你有没有考虑过出演话剧《雷雨》中的女主角繁漪?”费浪不知K佬的哪根歪歪筋灵光乍现,居然想出这样一个伪问题,这小子果然是吃娱乐这碗干饭的。
“嗯,嗯……”乐璇又端起了快要见底的咖啡杯,但她若有所思,嘴唇连杯口的边缘都没碰,“这个角色很不错,我在戏剧学院读书的时候,演过《雷雨》中的配角四凤,当然,繁漪要难演得多,能够挑战一下这个高难度的角色,也蛮好的。我相信,我绝对能够胜任!”
“大明星,这儿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养颜有方,驻颜有术,身材也一直保持得跟少女一样苗条,请问你有什么秘诀吗?”
呵呵,K佬总算天良未泯,还存有活菩萨慈悲恻隐的心肠,派赠了这么一个让乐璇感觉轻松愉快的问题。果然,乐璇绷紧的神经明显地松驰下来,她脸上露出了晴朗的笑意。这一回,她的表情无疑是真实自然的,没什么矫揉造作的痕迹。
“还好啦!我喜欢喝鲜榨的果汁和蔬菜汁。我有位圈外好友很会调制鸡尾酒,当着我的面,他调制过‘冰火九重天’。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工序好复杂的,光杯子就要换三种,还有什么‘漂浮法’,他一边调制,一边讲解,我就跟听天书似的。我调制鸡尾汁,就要简单得多,跟调制鸡尾酒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需要想象力,怎么个想法,就怎么个调法,别老觉着这样不行,那样不妥。公主可以嫁平民,君王也可以不爱江山爱美人,有什么不可以呢?一切皆有可能!”
“鸡尾汁”这词够新鲜,我孤陋寡闻,居然是头一次听人讲到。K佬是个人精,他望了我一眼,也似乎是初次听到。
“这‘鸡尾汁’怎么个调法啊?”他问乐璇。
“把好多种果汁和蔬菜汁调配成一味啦,苹果汁、雪梨汁、西芹汁、黄瓜汁、西红柿汁、胡萝卜汁……还可以加点葡萄酒,混合着,调匀,早晚各喝一杯,补充能量是最好的。养颜驻颜,得记住要点:多吃素,少吃肉,常吃鱼。这是关键中的关键。”
“‘多吃鱼,不脑残’,嘿嘿,这是网络语录。”K佬笑道。
乐璇讲得眉飞色舞,在不知不觉间,她原先端起的架子已撂在一边,原先拿捏的腔调也撇下不用。费浪心想,一位影星,无论她正当红,还是已过气,做真人,说真话,明显要可爱许多。为什么他们偏偏喜欢装神弄鬼,拿腔捏调?累不累啊?
“你的鸡尾汁是什么味儿?”费浪问道。这并非他没话找话说,而是真的动了好奇心。
“初喝时,酸酸的,甜甜的,甚至带点苦涩,味道很怪,无法形容的怪,一旦喝习惯了,就会好上这一口。毫不夸张地说,舌蕾欢天喜地,满口清香,就如同吞下了一座果园和一片菜地。夜里喝上这样一杯鸡尾汁,我能睡足十个小时的美容觉。我这个秘方,只有少数几位圈中姐妹知道,还没公开过呢。”
“我可以公开吗?”K佬问道。
“嗯,那好吧。造福于fans的事儿,我是特别乐意做的!哎,袁记者,我刚才说的这句话,你可要记得写进文章中去呵,千万别遗漏啦!”乐璇的姿态感很强很顽固,她把放下的架子又端了起来。
K佬准备得很充分,他把几个问题巧妙地塞进对方的耳朵,其中带有明显的暗示和提点。好玩的是,乐璇也不是庸手,她很会选择,对有的问题虚与委蛇,闪烁其词,花枪能耍出花来;对有的问题则回答得不厌其详。费浪在一旁看着他们一问一答,就好像看着功力匹敌、旗鼓相当的师姐师弟练太极推手。
整个采访过程花了半个多小时,采访完毕后,乐璇从身旁白色LV手袋中取出两个印有“福”字的红包,给费浪和K佬一人派发一个。居然还有红包收,K佬事先没跟费浪提起,这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费浪和K佬交换了一下眼色,也没迟疑,就大大方方地笑纳了。乐璇买了单,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忙,得先走一步。她从容不迫地戴上浅茶褐色Bolon太阳镜,跟他们握手道别。K佬瞅着乐璇袅袅婷婷走向大堂的背影,冲费浪做了个鬼脸。
“瞧,乐璇走路那屁股一撅一撅的小样儿,她当自己是章子仪呢!”
“你小子这张嘴也太不积德了!她的红包份量不轻,你收人钱财,怪话少讲,赶紧替人消灾才对。她今天爆料不多,你可得做一回巧妇啰。”费浪调侃道。
“这容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有米之炊,我的办法至少有一万种,关键是要给她编派点像模像样的绯闻,往版上一糊弄,靠,她不乐死,也得乐晕。如今,许多女明星的自救方式已经只剩下最浅显的三招:一是“集邮”,女明星跟更红的男明星男导演上床,等到一套“珍邮”集齐,自己准能红透半边天。二是劈腿,女明星有男友,却跟豪门的浪荡公子厮混,刚传闻被人泡了,没几天又被人甩了;三是露点,选择重要场合真空上阵,美国歌星“小甜甜”布兰妮堪称教母,这“一招鲜”就数她最得要领,最得风流,尺度放得最开,她经常不穿底裤,任由春光乍泄,还不只是乍泄,而是狂泄。与她相比,国内某些女影星偶尔露露乳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费浪,你别看乐璇表面镇静得很,其实心急如焚,要知道,像她这样的明日黄花,在京城一抓一大把。她们怕就怕满世界的影迷喜新厌旧,把她们给一举遗忘了。前一阵子,有位过气的女影星在王府井步行街转悠了老半天,原本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给有缘相遇的‘粉丝’签个名,合个影。可是她把小腿肚子都走酸了,居然没有一个行人认出她来,回家后她气得发狂,靠,差一点用吊袜带自杀了!”
“为名所困,为名所苦,这人也真够可怜的!”费浪的同情如假包换。
“娱乐圈的淘汰律很残酷,同样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斯琴高娃,归亚蕾,这种南瓜型越老越红的女演员可不多。当令的国际女影星,巩俐,章子仪,杨紫琼,张曼玉,李冰冰,范冰冰,普通的娱乐记者想采访她们,靠,简直比登天还难。像今天你见到的这号角儿,那就另当别论,她会主动打电话找上门来,给我塞红包,请我写东东。靠,有的货色实在太残次,塞红包,我都懒得去拿。”
“你小子肯定更喜欢这类过气的影视明星,等鱼咬钓,光拿红包,一个月收入就能上几级台阶。”费浪这话是卤水点豆腐,一点一个准。
“如果全是这种主儿,版面死翘翘,我就休想再混下去了。你以为我容易?我必须经常捕风捉影,拿那些大明星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绯闻来充实版面,想千方,设万计,用它们吸引住读者的眼球。靠,留得青山在,才有红包拿啊!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K佬是一壶好水,他的三大爱好——泡妞,泡澡,泡吧——也都以“泡”字当先。他有这本事,泡完妞,然后泡个澡,再去泡吧。眼前摆着满满当当的杯中酒,头上扎着一个把子,嘴里叼支传说中的古巴哈瓦那大雪茄,也不知是真是假,翘起二郎腿,脖颈上,夏天戴一根不厌其粗的金项链,冬天则绕一条花格子羊绒围巾,整个人趾高气扬,意气风发,店中不知底细的顾客瞧他这副派头,这个架势,还以为他是何方大佬。在京城,谁敢轻看谁?只有费浪能看穿他的做派,嘲笑他是“癞蛤蟆上公路,硬充进口吉普车”,这话够损,K佬听了也不生气。
费浪在家码字码得不欢,缺情短绪的,K佬打电话约他出去喝喝酒,聊聊天,这个合理化建议值得采纳。费浪带上手机、钥匙和钱包,开车出发。
费浪是那种喜欢寻味老北京古色古香的闲人,每次到后海游逛,都感觉心旷神怡。许多外地人风闻后海酒吧区如何热闹好玩,但他们对后海的历史和地理缺乏了解。为了区别于北京城中的“前三海”——中海、南海和北海,后海又被称为“后三海”,实为前海、后海、西海三块水面的合称,加上周边的地带,统称什刹海。七百年前,那些“只解弯弓射大雕”的蒙古铁骑灭了南宋,建立元朝,定鼎大都。大都就是狭义的北京城。这片串连相通的水域即为城市核心区域,是当时漕运的终端。沿岸,望衡对宇的酒肆歌楼,鳞次栉比的作坊店铺,形成繁华的商业圈。如今,游客要逛北京的老胡同,这里是必到之地。后海的街巷始建于元代,完善于明清,许多四合院年深月久,渗透了沧桑变迁的历史气息。大、小金丝胡同,南、北官方胡同、鸦儿胡同、白米斜街、烟袋斜街,都是好去处。游客要参观清代的恭亲王府、醇亲王府,也得往后海去寻。
K佬是美食家,他约费浪到后海,有时并不是单纯为了喝酒聊天,还要吃一些特色风味,他们去过百年老店“烤肉季”和“爆肚张”,味道不错。最好是春天,西海岸边有鱼生、茶道和船餐,美食和雅乐相配,远眺近观,到处都是红墙绿瓦,柳絮杨花,那就不只是简单地吃东西,而是用眼睛在饕餮中国的传统文化,难怪老外到这里来喝酒特别起劲,在他们心目中,后海酒吧区就是北京的芝兰雅室。
去后海,红狼酒吧是K佬的不二选择,他为什么最喜欢这间酒吧,而不是别间酒吧?你问他理由,他准定吞吞吐吐,双手一摊,故意装出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样子。任何喜欢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正是在红狼酒巴,K佬泡到一位洋妞,美国留学生,中文口语学得很溜,两人聊得投机,成了昵友。K佬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你让他讲北京的历史掌故,准定天花乱坠,一不小心还能扯到《满文老档》上去。到底是真是假呀?一时半会儿,谁也弄不清。你让他介绍北京的名胜风景,他唾沫飞溅,这“毛毛雨”能下半个月不停。他的历史知识晒出来很可观,其实多半是鸡毛蒜皮,道听途说,要蒙费浪,他不行,但要蒙那位热爱中国传统文化的美国小妞,绰绰有余。
美国小妞原名叫kitty,她的中文名叫风擎荷,这名字不知是谁给她取的,很有诗意。应该不是K佬的主张,因为他们相识时,kitty就已经叫风擎荷了。费浪开过K佬的玩笑,大意是,你的外号叫K佬,她的真名叫kitty,两人K在一块儿,究竟是kiss呢,还是kill呢?K佬的回答很机智,他说:“两K合一K,makelove。”
风擎荷跟K佬只相处了三个多月,就毕业回国,她说还会来北京,日期尚未敲定,反正是在明年北京奥运会前。K佬给她饯行,选在红狼酒吧,那天他喝了个酩酊大醉,说话都嫌舌头大,但煽情的本能仍在他体内顽固地抬头,他对风擎荷说,“我以后会常来这儿,你下次到北京,万一我的手机改号了,你记着,我说的是万一,你在这儿照旧能找着我”。这小子动了一回真感情,自诩为“跨国之恋”,认为其浪漫程度要远远超过张爱玲笔下的人物范柳原和流苏的“倾城之恋”。K佬是烈火,风擎荷也不是寒冰,她送给K佬一套淡金色的唐装,后来费浪常见K佬穿着它,还特意配上一双淡金色的皮鞋,他挺着将军肚腩,神气活现,倘若加戴一顶淡金色瓜皮帽,就像煞旧社会的小财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