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第二学期的课程对每个同学来说都是比较重的,严正凯几乎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但他却发现赵小蓉她们三个人去操场的次数更多了,他们几乎每晚必去。
不知怎么样的一种心理使得严正凯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帮一下赵小蓉,于是他想给赵小蓉写了一封信,劝她要以学业为重。但严正凯觉得无论怎样,他都没有借口把这样的一封信交给赵小蓉,“这么一来别人会怎么想呢?”,他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当然,更为主要的是即使严正凯写了这封信,他都不知如何去把这封信交给赵小蓉,他有这个勇气吗?
在四月末,学校里举行了一次运动会,严正凯没有参加,这几天没事他就在操场里转悠,看别的同学在那里跑、跳、投、掷地胡乱折腾,他主要还是想看一下赵小蓉,听说她也参加了这次运动会。
果然,在跳高比赛的围观者中看到了她,她身上背着一块号码布,号码是“0378”。但显然她没有参加跳高比赛,当严正凯看见她时她正在那里兴奋地为她们班的同学喝采加油,严正凯就走了过去站在了离她不远处注视着她。
一会儿只见她们班长骑着自行车在操场里到处喊她,她听到了以后赶紧跑出了人群,班长这时恰好把自行车停在了严正凯身旁,赵小蓉就向他们走了过来。
班长对她说:“四百米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在这儿凑热闹。快走,我用车子送你过去。”
可赵小蓉这时死活就是不让他送,弄得班长又气又没办法。她跑了过去,班长就骑着自行车跟在她的身后。此时不知为何严正凯心里有那么一点点舒坦的感觉。
就在这次运动会期间,严正凯过去的一位朋友,初三时的同班同学程康,就是放寒假时那两个女孩子找的那个男同学来找他。
程康家在县城里开了一个餐馆,他每个星期天总要顺便从家里给餐馆带一些面粉来,他一个人要用自行车带两三袋面粉还是比较吃力的,而严正凯每次来校时刚好从他们村子旁边经过,他就来请严正凯帮忙。
严正凯和程康以前关系比较好,但后来慢慢有点疏远了,严正凯不想帮他,但又碍于面子,便帮了他几次,后来他们俩的友谊又重新建立了起来。
他俩之所以能这么快地恢复关系,一方面是由于严正凯发现程康现在与自己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则是程康和王联合在一个班而且他们的关系特别要好。
这所高中虽说是全县唯一的重点中学,但每到夏天,她仍得接受干旱的洗礼。特别到晚上,水龙头也像一个渴极的小孩子,吐不出一口唾沫,饱受干渴的学子们犹如一个个发急了的狼,拿着饭碗、水杯在校园里乱窜。
一天下午严正凯碰到了程康,程康邀严正凯和他去校外转一转,严正凯说他口渴,程康便把他带到了西边紧挨操场的那排教职工宿舍的一间房子前。这排房子已经在些年头了,从它们破破烂烂的墙壁和样式陈旧的门窗上严正凯似乎嗅到了一种书霉味。
严正凯注意到门前面的台阶上铺的砖块不是被磨得没了棱角,而是简直被要磨透了。
程康敲开了门,严正凯惊奇地发现开门的正是那个他在下雪天所见到的穿黑毛衣的象三毛或琼瑶小说里人物的那个女孩子,程康给严正凯介绍说这是他们班的同学,叫张梦霖。严正凯出于礼貌,向她颔首笑了一下,那姑娘看起来似乎很腼腆。
程康对她说他们来是想喝点水的,她就倒了一杯水递给程康。
严正凯在她去倒水的时候打量了这间房子,里边的摆设很简单:北边的小窗户下边摆了一张课桌,抽屉里边放了一些碗筷;那个课桌旁边有一个似乎用了很久,这时正以半爬地倾斜姿态站在那里的藤椅;右边放了些杂物;左边有一张小床,床是南北放的;南边有两条并排的已经相当陈旧的米黄色的皮沙发;沙发的南边是一个枣红色但已经面目斑驳的制作也很简单的书架,上边放了好些书,薄的厚的大的小的都有,这个书柜已经挨着南墙了;在南边墙上和门紧挨着的是一个大窗户,日光灯安装在窗架上紧贴着窗户;下边是一张稍大的办公桌,上边整齐的放着一些课本,一个办公椅歪放在那里,显然他们来时她正坐在那里看书;东边墙下放了一条长板凳和一个脸盆架。
这时程康把水递给严正凯,可严正凯呢,似乎比那姑娘更害羞,他此时的一只脚还在门槛外边,便端起水杯将那还滚热的水一饮而尽,喝完后便拉着程康出了张梦霖的房间,说要出去转一转。
程康呵呵笑着对严正凯说:“你怎么那么胆小,怕见女孩子?”
严正凯无可奈何地说:“没办法,就这种性格。”
“我帮你改变你的这种性格,行不?”
“你有这能力吗?”
“那就让我试一试吧。”程康相当自信。
严正凯默许了,出于一种目的。
此后不久,严正凯在他们学校碰到了他小学时的一个好朋友,与他也同在一个村子的刘少宇。他现在一所农村高中上学。
由于严正凯所在的中学是全县唯一一所重点高中,所以凡是在别的高中上学的孩子和他们家长的一个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转到这所学校来上学。刘少宇就是为这目的到县城来的。
那天是星期六,又下着小雨,上午放学后严正凯和他骑着自行车一块儿回家。
在路上,刘少宇对严正凯说如果雨下大了,出公路后回他们村子的那条土路可能会被人踩的泥泞不堪,骑自行车不太好走,他们可以把自行车放在赵小蓉家,因为她们村子离公路比较近,然后他们俩就走着回家。
刘少宇还告诉严正凯,他曾经去过赵小蓉家,她家门前有一根电线杆。严正凯也知道在初中时,刘少宇和赵小蓉的关系比较好。但这一次,他还是想和刘少宇去赵小蓉家。
在半路上,他们又碰到了现在和刘少宇在同一所中学上学的一个女孩子,刘少宇就停下来和她打招呼,严正凯远远地等着。
这个姑娘个头高高,秀里秀气的,还不错,要不然刘少宇怎么会和她在那里谈了近半个小时。严正凯早就不耐烦了,但他又不想先走,因为,大家都知道。终于刘少宇和那个姑娘告别了,他们又可以上路了。
刘少宇对严正凯说现在县城里的孩子如果没有考上县城里的重点中学,他们就出高学费先到乡下中学上学,等到第二学年他们又会以转学的形式回县城里上重点中学,乡下中学只是他们的跳板而已,刚才那个女孩子就是这样。这不,第一学年还没有结束,她已打算回县城里上重点中学了。
老天爷似乎总要以在某些关键时刻和人作对。严正凯一心盼着雨下大点,再大点,但是他们还没有走完一半路程雨就停了,严正凯只有十分沮丧地回了家,他的脑子里还一直想象着门前有一根电线杆的赵小蓉家到底是怎么样的。
快要上高二了,他们面临着分科。
严正凯在这个时候陷入矛盾之中,他知道赵小蓉肯定会选择理科,从他自己的成绩来说,他也想报理科,但他现在却不想学理科,理由似乎很充足。虽然有些不甘心,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文科,被分在了文科一班。
高二年级一、二班也就是文科班的在校住宿的学生被安排在了操场边上的宿舍里。程康虽然报了理科,但是由于他们宿舍里人太多,所以他便夹着铺盖和严正凯挤在了一起。从这时开始,程康对严正凯讲了许多关于他和那两个女孩子的故事。
那个找他时拿着信的女孩子叫贺小玉,另外一个和她一般小巧玲珑的曾经让严正凯惊愕的女孩子叫金箫。
程康说,他在初中专复试时就对贺小玉就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她那次留着齐肩的短发,气质很是高雅,考试时她就坐在他的前面。
这次考试他们同时落选,他们也同时进了这所中学,又同进了一个班。程康认为这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同时还说,贺小玉对他的印象可能也比较好,一次她写作文,其中主人公的名字就和他的名字很有关系。
而贺小玉却上了文科,现在就在严正凯的班里。从这以后,严正凯对贺小玉就注意起来了。他发现贺小玉的气质果真难得,只是稍稍显得有些娇气。
一天下午,程康来到严正凯的班里,和严正凯坐了一会儿,他走的时候又去贺小玉那里让她帮自己借一本第三册语文课本,并说他先找另一个女同学借过,结果没有借到。
程康刚过去时贺小玉还挺热情的,但他后面这句话一出,情况马上急转直下。
程康向来比较喜欢和女孩子们打闹,现在他又在贺小玉面前竟然直截了当地说他找另一个女孩子怎么样,贺小玉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她说:“别人没有,我怎么会有?”程康一听贺小玉这样说,也不高兴了,甩了句“没有就算了。”转身走出了教室。
文科学生在高考时要考初中的地理和历史,学校在给高二文科班学生开地理和历史这两门课时老师先要讲这两门课程的初中教材,但大部分学生早把这些课本不知扔到哪里去了,于是这两种科目的初中课本一下子就成了抢手货。贺小玉也没有课本,她便托人四处去借。
程康知道这件事后把自己的课本拿来,想送给贺小玉,他还写了一封信夹在里面,但又不想当面送给她,于是就让严正凯把他们班教室门的钥匙要了来。
在一天中午放学时,程康和严正凯俩人便如幽灵一般,拿着程康用牛皮纸裹着的书本悄悄溜进了严正凯班的教室,把书放进了贺小玉的课桌里,然后又象幽灵一样地溜了出来,做这件事时严正凯暗自感到好笑。
可事情并不象程康想象的那样简单,几天以后,程康又象贺小玉一样在自己课桌里意外地发现了一摞书,不同的是贺小玉在打开那个包裹之前一无所知,而程康却一下子意识到什么事情发生了。
包裹是被打开过,那封信也被看过,程康的心里极不舒服。
严正凯和程康在一起时总喜欢讨论一些人际交往以及情感、道德等问题。严正凯对这样的讨论很感兴趣,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有一种交际恐惧症,进行这样的讨论,他可以对自己的一些想法进行重新思考。当然谈的比较多的还是他们这个年龄时极想谈又不好意思谈的问题: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