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关心她么?
她嘴角噙起淡淡笑意,“还好。”
沐轻寒嗯了声,没再说话。
气氛有些压抑而沉寂。
崔宛芳笑着打破尴尬,道:“姐姐有消息传来么?”
自她检查出怀孕开始,楚诗韵便又自动请缨去了边关。沐轻寒原本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但楚诗韵执意如此,他不答应,她便天天跪在御书房前不起来。本就是冬日,天天下着大雪,楚诗韵再是练武的身子,也终归是个女子,如何承受风雪之重?沐轻寒无奈,也只得应允,并且派了无数顶尖暗卫贴身保护,再不许出现上次的情况。
沐轻寒顿了顿,“已经到了边关,并且只身前往一线谷,将被明月轩困住的尹枫救了出来。只是如今开年,去年两方因为战争都伤亡不小,如今天气越发寒冷,将士们也无法作战,大抵要休息好几个月。”
崔宛芳眼露关切和担忧,“姐姐没受伤吧?”
沐轻寒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
崔宛芳总算松了口气。
沐轻寒看着她,神色微微复杂。
“我刚收到消息,颜诺……”
“嗯?”
崔宛芳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沐轻寒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她以前好歹是颜家人,况且这件事终究瞒不了她一辈子,便决定告诉她。
“颜诺于昨日凌晨死于玉佛山山脚。”
崔宛芳起先没有反应过来,待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目光渐渐睁大。
“表哥,他……”
沐轻寒点点头,神色略显暗淡悲哀。
“绯儿已经将他葬在了仙踪山。”
到得此刻,离恨宫的据点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告诉她也无妨。
崔宛芳还有些恍惚,“怎么会……”而后又似想到了什么,嘴角露一抹了然而凄清的笑,摇摇头。“颜家血誓,他终究是逃不过的。”
沐轻寒陡然眸光一凛,直直看着她。
她曾经也生活在玉佛山上,也曾发过颜家血誓,那么……
崔宛芳知道他心中顾虑,淡淡一笑道:“陛下不用担心,乾坤阴阳大轮盘已毁,颜家血誓对颜家子弟再无任何束缚克制。表哥之所以会应誓,应该是因为其他原因。况且我虽然脱离颜家,身在西秦,却从未做过任何对颜家不利的事,算不得背叛。所以无论如何,那血誓也不会应验在我身上。”
“那就好。”
沐轻寒松了口气,他知晓颜诺是怎么死的,不希望崔宛芳也遭受如此折磨。
他坐了会儿,便站起来,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自己好好休息,记得太医的话,不要太过操劳。”
对崔宛芳,他是愧疚的。和对楚诗韵的愧疚不同,楚诗韵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对她有身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可崔宛芳不一样,她不是他的妻也不是他的妾,可却救了他的命,而且如今腹中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对她的感觉很复杂,复杂到无法言诉。
或许他的人生是失败的,爱上了自小当做亲妹妹的义妹,如今又辜负两个深爱他的女子,他却无法去补偿。
崔宛芳依旧没有起身,只是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
雪,越来越大了。
前线没有战事,凤君华索性也就留在离恨宫,未曾离开。听说崔宛芳有孕以后,她虽然震惊,但还是为沐轻寒高兴的。只是,这对于楚诗韵却也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这两年因为战争,离恨宫也损失了不少人马,她精心训练的两万兵马也被颜家精兵瓦解,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沉重。
云墨这些天一直陪在她身边,生怕她因为歉疚自责钻进死胡同里不可自拔。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经是二月初。
话分两头,且说那日玉佛山脚之战后,已经传遍天下。
颜家彻底倾覆,这对南陵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明皇在朝堂上听说这个消息以后当场震怒,回到御书房就杂碎了被子,将所有奏折挥到地上,杂乱不堪。又听说龙城那边云裔过去以后更是将龙城守得固若金汤,明月峥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再加上如今北方气候寒冷,南陵的将士不大适应那边的天气,去年这个时候已经休战,今年自然无法再战。偏偏过年以后,云裔就迫不及待下令驱兵,生生将明月峥给逼得退后三十里外,如今寸步难行。
他发了一通火以后,在御书房内走来走去,这时候暗卫又来报,明月殇上次一战受了伤,虽然双方都有损伤,但之前的伏兵已经全部阵亡,再加上如今天气较冷,根本无法再攻东越。如此下去,待东越的将士全都休息好了,云墨和凤君华回到玉伦关,岂非更难攻克?
这对南陵来说,实在是糟得不能再糟的消息。
他面色冷沉,走动的步子加大,显然十分焦急。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宁王呢?最近在做什么?”
这时候有宫人匆匆而来,“启禀皇上,城门的侍卫刚刚来报,宁王三天前离开,好似……去了东越。”
东越?他去东越做什么?
明皇眉头紧皱,眼神微微深邃。
与此同时,离恨宫,凤君华也收到了一个消息,她面色立即变了。转身走出去,找到了云墨。还未说什么,云墨便拉过她的手往外走。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们马上回帝都。”
凤君华点点头。
吩咐了一些事情,凤君华便和云墨急急离开。上了马,云墨忽然回头朝着某个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眸光深邃隐含微微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