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简单也最有说服力的,便是贪墨。
自古以来,无论是哪个国家,历朝历代贪污那都是犯了帝王大忌。
尤其在这个时候,边关战事吃紧,银两本就是一个大问题,况且西秦还刚发生了雪灾,国库虚空。这时候刚好查出某些人贪污,这不明摆着老虎头上拔牙自找死路么?
早在雪灾的时候,凤君华便已经让离恨宫送来了西秦所有官员的资料,这时候刚好派上了用场。
贪墨这种事,一追究起来那就没完没了了。有人贪就有人受贿,那些大臣各自按照自己的官衔俸禄也不同,府邸稍微华丽一点,家眷稍微穿得超出了他们俸禄,这便引人怀疑了。一个二品的官儿贪墨的银子至少能揪出十个三品的官儿受贿来。这样一层层查下去,整个朝堂没一个干净的。就算真正两袖清风,只怕也得被拉下水。
全都给处置了,谁来上朝,谁来议政?朝堂大臣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全都给斩了,短时间内凤君华上哪儿再去找人一个个的替代那些空缺?她离恨宫倒是不缺人,但各部流程需要时间熟悉才能按部就班各司其职,而且短时间内还不行。她没那个时间,就算有也不敢冒险。虽然她现在是手握权柄不错,但即便是根基稳固的皇朝,也绝没有哪个帝王敢一次性全数清洗朝堂,那不就等于得罪百官么?
开玩笑,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平白给自己找麻烦做什么?
所谓法不责众,这个道理凤君华明白。所以适当的教训一下就行了,杀鸡儆猴敲山震虎对于她这个新帝来说是最有效震慑百官的方法。
她只象征性的抓了几个带头大臣,当着文武百官宣布抄家,充军流放,以儆效尤。
有人想求情,可以啊,飞龙铁骑虎视眈眈的盯着,谁敢放肆?
贪墨的事儿完了以后还有其他各种大小事宜,一件一件下来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想辩驳?凤君华直接将一大摞证据丢下来,打得他们满肚子的话立即吞了回去。
如此雷厉风行不予任何余地的铁腕手段,谁还敢不服?
之前有些轻视这个新帝的老臣们闭紧了嘴巴,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一个月后,大安根基渐稳,朝中大臣各司其职,未再有任何动乱发生。
而此刻,边关战事却又开始不平静了。
明月殇去了茵城,云墨将慕容长安带到了兰城,沐轻寒,不,现在应该是慕容清寒。他看着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眼神有些恍惚,心里隐隐升起从未有过的激动和暖流。那是属于为人父的欣喜和骄傲。
这个孩子来得那般意外那般突然却又那般理所应当。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此生还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这孩子长得与他十分相似,轮廓却是像极了他的生母。
楚诗韵很喜欢慕容长安,她早就接受了自己此生无法受孕的事实。所谓爱屋及乌,慕容轻寒的儿子,便是她的儿子。
与云墨一起去兰城的还有一个人,崔宛容。云墨到底是大男人,对于照顾孩子的事情终究没经验,还是得有女人在旁边才行,没有人比崔宛容这个做小姨的更合适。
在宫中几年安定的日子已经磨去了崔宛容昔日所有菱角,她变得沉默而温和。玉佛山倾塌以后,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便是崔宛芳。如今崔宛芳死了,慕容长安又成了她在这世上唯一有血亲关系的亲人。
至于紫菱,她选择去给崔宛芳守陵去了。
八月十二,慕容轻寒发兵出战,攻打茵城。
同一时间,原本在允州休养生息的凰静芙也开始整军作战,准备夺回欣城。
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传来这样的对话。
“她已经登基为女帝,改国号为安。”
低低的笑声传来,优美而懒散,仿佛万事在握,成竹在胸。
“那不是很好么?”
“金凰损失惨重,想要夺回城池只怕不容易。你如今被追杀,自顾不暇,哪儿都不能去,还能做什么?”
一道光线洒落,照亮她绝美沉静的容颜,依旧空谷幽兰而澄澈灵动。
“好刀要用在刀刃上。”她美眸刹那沉寂,旋转着令人看不懂的幽暗光色。“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云墨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你有把握么?”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淡漠,没有任何波澜。
洛水兮淡淡抬头看着他,他周身笼罩在阴影里,眉目却十分出众明丽,一双眸子流光四溢如月色倾泻,洒落了岁月春荒繁华流年。这个男子,有着世上少有人能及的绝世容颜和高华气质,武功才学谋略皆不落人后。若非有那样一个父皇,若非有那么多身不由己,当年玉无垠离开以后,保不齐慕容琉绯还真的会和他走到一起,也就没云墨什么事儿了。
不,也不对。
以她对云墨的了解,他喜欢的女人就一定会得到。到时候,还是不变的掠夺,只不过换了对手而已。
唇边噙起淡淡嘲讽,心中陡然涌起一道强烈而陌生的情绪。猛烈的,排斥的,愤怒的,阴暗的,含着血与骨的杀气……
许多记忆画面接踵而来,华衣璀璨觥筹交错,沉静的男子静静而坐,眉眼洒落一地春光。她远远的看着,眸子里除了他再也看不见其他。
洛水兮陡然睁开眼睛,眼底写满了震惊和诧异。
这不是她的记忆,她万分确定。
是明月清。
封魂术她练了许多年,比之前世更为精湛,没人能逃得过。
纵然是前世,明月清被她彻底封锁了魂魄,躯体便任由她操纵,从未有任何意外。可为何今生苦心修行过后更甚前世的封魂术却反而克制不住那蠢蠢欲动的魂灵?莫非是因为前世明月清不懂武功,而这一世她精通武学甚至是玉晶宫各种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