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曲洋,晓晓从没试过这样蓬头垢面用没睡醒的面瘫相见男人,更何况是白日这样帅气的很容易让她想入非非的男人,事到临头,她只得绽出一个傻笑,顾不得嘴角是不是还挂着口水的痕迹。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上窗帘门帘,屋子顿时昏暗了几许。晓晓麻利的将头顶的鸟巢理顺,最近手不方便连马尾都省了扎,在衣箱里翻来翻去,除了几件胖婶帮忙改小的陆羽的旧衣服,就只有那条裙子还像点样子,偏偏昨天出去弄得脏兮兮的还没给洗衣工送去。
“算了,怪点就怪点总不能太寒酸!”晓晓将T恤套上,穿好牛仔裤,蹬上运动鞋,对着铜镜拍拍有些浮肿的脸蛋,盈盈一笑,“搞定!”
出来才知道天空遍布阴霾,可怜她还当现在还早。
白日先是她料想之中的一怔神,随即饱满的唇瓣向上勾起,“在下来的仓促打扰姑娘了。”
晓晓单手拽开篱笆门,“刚刚一直发呆,还没梳洗呢。”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倒是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白日从袖中拿出两张硬帖,“我和镇上戏班的班主恰好熟络,今天一起下棋时得了两张帖子,走时遇见令兄,白日也是初来乍到,没什么朋友,所以……”
方圆几里没人不认识陆羽,打听到这里倒不稀奇,不过听明他的来意,晓晓有些皱眉,“去听戏啊……”她可是对那些依依呀呀的玩意一点兴趣都没有,再说今天也没件适合出门的衣服。
“不想去么?”白日看出她的难色,略略失望,“姑娘直说即可……”
晓晓嘟着小嘴,十指顶在一起,摇摆不定,扬起晶亮的眸子冲他眨眨,脸颊烧起些许红,“虽然说不上喜欢,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只是,我没有合适的衣服换了。”拉拉自己的大T恤,“穿成这样招摇过市,太,不体统了吧?”她又不想穿的像个打杂的小厮和帅哥上街,唉,这种事情宁为玉碎,说什么都不能妥协。
白日想起第一次相见时她的男子扮相,不由抿嘴浅笑,“你上次穿成那样也是因为没衣服?”也许对着其他女子这么失礼的万不能说,可是对着她,白日整个人都跟着轻松下来。
“喂,很好笑么?”晓晓腮帮充气,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陆羽注意不到这些小事,她又不好开口要钱。“要不是那天遇见你,我本来可以开始工作了。”想起来就郁闷,英雄没当成,还被陆羽那家伙笑成愣头青,不得不窝在家里当废柴。
“生气了?”白日看着她可爱的模样更加想笑,忍不住去捏她粉嫩的似要滴水的脸蛋,“乖了,我陪不是好不好?”
晓晓不自然的退后几步,低垂着眼帘,“喂,男女授受不亲啦!”自己遇见的人怎么都这样,难道她就真的没有女人相,让他们想不起顾忌?虽然她没什么封建思想,想起胖婶跟她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由紧张。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唉,当女孩难,当古代女孩更难,当遇上极品男的古代女孩难上加难!
这种事情一经说破难免会难为情,白日尴尬的垂下手,“对,对不起,我,无心……”
“没事了。”晓晓挤出一个微笑,许是天气使然,加上那些让人沉重的谣言,她心情不由自主低了几米,“你还是找别人去看吧,真不好意思。”
白日看着她把栅栏门推上,缓缓进了屋,才怏怏不乐的离去。
晓晓有些魂不守舍的窝在床上,捧着本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不知何时窗外更加阴沉,细看出去,丝丝银线交错在天地间,树叶的哗啦声淹没了小雨的淅沥。她走到窗前伸手去接,浅浅拢起的掌心聚起一小簇水花。水滴不安的顺着纹路寻找逃逸的出口,直至脱离手掌的束缚,归于大地。
晓晓看见抱着什么的陆羽奔跑进院子,进屋,摊开掌心,释放了所有受困的雨水,一时间有些失神,他会不会也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会不会怀疑她的过去?
陆羽放下怀里的包裹,屋子里充斥了芝麻饼的喷香,前额的湿了的碎发粘成一缕缕。晓晓接过他脱下的外衫,递过去一条干毛巾。
“下午不是还有戏么?怎么跑回来了?”
“昨晚你就没怎么吃,怕你说我虐待小孩。”陆羽摆弄好烧饼,还有一些小吃,“我特意去如意居买的,趁热吃吧。”
晓晓看着陆羽的热心,不忍说自己完全没有胃口,捏着烧饼,却一口都咽不下,怯懦的瞄他一眼,踟蹰良久就是问不出口关于传言的事情。
陆羽看出她的不对劲,沸沸扬扬的传言已经刮进戏班子,早上胖婶又那么奇怪的过来,她怎么会一无所知?
“你怎么知道我下午有戏?”陆羽随口问问,只想岔开她不安的思绪。
听他一问,晓晓失神,一下咬在舌头上,疼的咧嘴,又少不了见红了。
“咬到了?”这家伙吃东西不注意就会对自己下狠口,她曾笑着给他看下唇里一块深色,说每次只会咬到那里,时间长了那里的肉怕是都变薄了。
“昂。”晓晓实在打不起精神,想起上次和白日见面时他的反常,对他说实话会不会又生气了?可是她又不想骗他。
“上午,白日来了说得到两张下午的戏票,想请我去看,既然有戏定少不了你。”晓晓如实说。
陆羽听了并不意外,“早上我在戏班看见他就猜到他会来找你,不知道这人什么身份,跟班主关系不错。你要去么?”
晓晓摇头,“我都没有出去的衣服,裙子脏了忘记送出去。”
陆羽愣了一下,“下雨外面冷,在家也好,不要想太多杂七杂八的事,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你又管不得。”
“你都知道?”晓晓听他那么说,心里轻松了不少,其实她自己怎样都好,反正就是根飘到哪算哪的草,要是连累他,就太过意不去了。“等晚上回来,我告诉你件事好不好?”
陆羽点点头,“今天像是有重要的人去,回来晚你就先睡吧,记得把门窗关好。”
匆匆吃了饭,陆羽撑了伞出去,他很少这么认真,大概是很棘手的大人物。
晓晓闲来无事,研了墨,练习毛笔字,她的字本来就堪比草书,拿起毛笔虫爬似的的字迹更加惨不忍睹。
一股凉风灌进来,晓晓缩缩脖子,起身去关窗,只见大路上撑着油纸伞的白日正向这边走。远远望见她,腾身飞进院子,“开门,咱么去看戏。”
晓晓迟疑一下,还是开了门闩,“不是说了不去么?”
白日闪身进屋,抖抖伞上的水滴,“你是说没衣服不去。”他脸上漾起笑。
晓晓凝神打量他这个自来熟,又多出一个经验,这个时代生产的帅哥都有无赖的潜质。好吧,她不介意再重复一次,“我现在一样没衣服。”
白日打开拿在手上的布包,“那,这不就有了。”他抖开那件衣服,在晓晓身上比划一下,满意的点点头。
是一条拖地长裙,除了领口、袖口和裙锯缀着粉红,其余都是白,晓晓莞尔,眼光还不赖。
“送我?”
白日点头,“这样就可以去看戏了。”
晓晓扬起下巴睨他,“谁说我要收了?”戏院的人都当自己是陆羽未过门的妻子,现在跟个陌生男人去看戏怎么成?
白日有些急,“你开玩笑吧?我冒雨送过来,怎么都是一片好心啊!不许不收!”
哪有这么霸道的人?晓晓看他满脸的执拗,接下长裙,“那收下能不能不去看戏?”言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给他听。
“那,你不能强人所难了吧?”
白日眼珠转了一圈,定格到她水灵的大眼睛上,“就是说你不是因为讨厌我不去的?”
“我在这里就你一个朋友,怎么会讨厌?”晓晓望向窗外,想到曲洋,“我在家里也只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吹胡子瞪眼的说就算分开也不会想他,原来思念这种情绪不是说怎样就能怎样的。
“他是男的?”
“对呀,我五岁那年就认识他了,他叫曲洋。”
“哦。”白日摆弄手上的茶杯,心思却飘到了别的事情上。
“你快去看戏吧,不然要耽误了。”
白日摇摇头,“陪你好了,你不说就我一个朋友吗?”眼睛瞄到桌上满纸的黑乌,难以置信,“你写的字?”
晓晓看出他嘴角似笑非笑的嘲弄,“切,那是因为我们那里不用毛笔!你能比我好很多么?”
白日笑,拿起笔,雄浑有力的字体倾泻而出入木三分。
一顾千娇夺吾魂
一盼百媚醉吾心
朗月悠悠卿何在
潇潇雨夜断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