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我欠你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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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爱有所及方是幸福的证据(2)

米晓佩觉得自己陪婆婆出来锻炼这事的象征意义更大一些似的。她看着那些撞树的甩手的老人也觉得新鲜,好在,吴玉芳只是跟着米晓佩在附近的公园里散步,并没有让米晓佩甩手或者撞树。

吴玉芳甚至对米晓佩说,如果真的那么想家,那就定初二的票吧,一来呢,除夕在婆家过了,二来呢,那时也不那么挤,吴玉芳还说机票妈给你出了。

米晓佩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姑娘,她挽着婆婆说了几遍“妈,你真好”之类的话。只是,米晓佩还是回不了云南过年了,因为,她怀孕了。

03

不知不觉中,林清秀成了魏家娘俩的主心骨。这一点,她很像老妈付锦绣,在遇到大灾大难之前,一直是纤纤弱女子,风浪来了,关键时刻能顶上去。林清秀开始尝试着处理着家里的一些事。当然,在做这些之前,她得让一凯心安。这也是付锦绣一再叮嘱女儿的话,她说:“再大的男人也是小男人,心眼儿小着呢,你跟大良子的事如果现在不说清楚了,将来就会变成一根扎在嗓子眼儿里的刺,会化脓,会小病成大病。付锦绣叹了口气,抬抬下巴指了指云朵:“你哥你嫂子这不又闹什么呢!”

清秀安慰老妈没什么事,她想着自己的事忙过了,要好好找嫂子聊一聊。

清秀约着一凯去了温良的饭馆吃饭,大良子显然没有料到清秀会来这一手,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坦然,他招呼着服务员倒茶招呼着四喜做几个拿手菜。清秀对一凯说:“叫良子哥就行。以后,他就是咱哥!”一凯明白了清秀的用意,他说:“大良哥,那天……不好意思啊!”温良憨厚地笑了,他说:“我忙着,以后想吃啥,来了直接点就行!”

温良掀了门帘出去,长长舒了一口气。其实,早就应该放下,如果清秀过得幸福,那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清秀跟一凯说了对白素琴的起诉,她说:“根据新《婚姻法》,咱们可以把钱和房子都要回来,但是,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个自闭症的孩子,真的挺可怜的。这事儿我知道妈那过不去,放在谁身上,都过不去,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一凯的筷子去夹一根粉条,夹来夹去夹不上,清秀帮他夹到碗里。“你想怎么做?”一凯终于把粉条吃到嘴里。

清秀的目光坚定地看着一凯:“咱们收回房子,银行卡里的二十万给她,这样她可以租个房子,最起码在一段日子内可以渡过难关!”

一凯没有对清秀的决定说行或者不行,他自己给自己斟上酒,一仰头喝进去,清秀让他慢点,一凯慢慢坐直身子说:“我总是想,我爸这辈子到底爱没爱过我妈,从我记事开始,他就什么都听我妈的,他穿什么衣服,配什么裤子什么鞋,甚至他从来没在商场里自己选择过什么衣服,有一次,他指着电视上一个男人身上的格子衬衫说,好看吧?我死的时候,你就买一件这样的格式衬衫给我穿上,我就算你孝顺。”

清秀想起公公下葬那天,一凯坚持给他穿那件蓝白格的衬衫,为这还跟贺淑敏争执了一下。

“他过得不快乐,他喜欢看足球,可是她不喜欢,有好几次,我下晚自习发现他在路口的便利店里看球,他借口下来接我,他才能蹭着看会儿球。后来,我说我喜欢看球,家里才买了另一台电视,他才能安安静静地一个人看足球。他朋友很少,真的很少,有的,多是生意上有来往的。如果真有几个能够倾心交谈一下的朋友,他也不至于走这一步!也怪我,我结婚了,我也像她一样冷漠,盛气凌人,清秀,我不喜欢我妈那样,但很多时候,我真的很像她!秀儿,我不是真的要欺骗你,我是害怕失去你……虽然这样说很虚伪,但是我真的是希望有个家,离开他们!”

“一凯,我们好好过以后的日子,都过去了!”清秀握着一凯的手,她的心里变得踏实宁静。一凯的倾诉还没有完:“我太不成熟了,如果我成熟,我应该说服他们离婚,放了彼此,或者——”

人生没有如果,也不能假设怎么样。清秀知道如果一凯真的劝父母离婚,那或者这场悲剧的主角就变成了婆婆贺淑敏。她把婚姻当成人生来经营,她不允许这个婚姻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一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清秀想拦着,没成功,一凯一饮而尽。他说:“我一遍又一遍挥霍你的形象,只企盼有一天把你用完耗毁——可那与我相似的,皆与你相反。他是这样想的吗?他把自己吊起来,他得多疼啊!”一凯念的是张枣的诗,一凯的眼泪涌出来,清秀心疼,公公过世这些日子,一凯都很沉默,也很少与贺淑敏说话。母子之间有条河,清秀希望自己是桥梁。她劝慰一凯:“你不能恨她,即使她在这段婚姻里有错,你也不能恨她,她全心全意在爱着你跟爸!”一凯满是泪水的双眼看着清秀,清秀的眼睛也湿润了,“我们不能太绝情,哪怕她是个小三,但咱爸真心爱过她,不是吗?”一凯低下头。清秀继续说:“但这个让妈知道了,会很伤心,所以,我希望你保密!”

清秀带着律师去见了白素琴。白素琴啪嗒啪嗒掉了一茶杯的眼泪,终于点头签字。她起身离开时,清秀看着她的背略略弯着,一个人生的凄风苦雨中飘摇的女人,遇到一双肯承担的肩膀,又怎么会不热络络地靠过去呢?道德跟一粥一饭,跟一张床一个温暖的家比起来,力量太微弱了吧?

晚饭的餐桌上,清秀跟贺淑敏说律师跟白素琴聊过之后,做了和解,她同意把房子让出来,清秀说:“妈,她不是坏人!”

贺淑敏把碗摔到地板上,她说:“是,她不是坏人,我是坏人,是我逼死了你们模范的多情种子父亲,该死的是我,我应该成全这对苦命鸳鸯,对吧?”

一凯把筷子摔到桌子上,清秀叫了句:“一凯!”一凯不吭声,弯身收拾地上的碗碴儿。清秀说:“妈,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房子收回来,我想问问是租出去,还是卖了?”

“你觉得呢?你是不是特别高兴?这房子到了到了落到你的手里!”虽然这段时间感觉上贺淑敏跟清秀亲近了很多,但她说话尖酸刻薄的风格一点都没变。清秀不吭声,一凯没忍住,他几乎是吼起来:“你是不是觉得咱们这个家碎得还不够彻底?你是不是想让清秀跟我离婚,你才高兴?”贺淑敏没想到儿子会对她这样,她一辈子都在老公与儿子的宠爱里,在外面她呼风唤雨,在家里却不敢一个人睡一张床,此刻,老公背叛,儿子又这样对自己,贺淑敏的头往墙上撞去,她说:“我不活了,不就是死吗,谁还怕呢?”清秀死死地抱住婆婆,她喊:“一凯,一凯,你快点帮忙!”

一凯站着没动,贺淑敏的力量把清秀扑倒在墙上,清秀的头跟墙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墙面发出闷闷的“咚”的一声,清秀的双臂伸起来,人像一块融化了的冰淇淋一样软软地滑了下去,血,一凯看到墙壁上清秀头发划过的地方有血迹,贺淑敏也吓呆了,两只手束在胸前:“我……我……”

“清秀!”一凯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清秀的脸上浮出一点笑,头歪了下去。

04

那恩跟林清水谈了离婚。这是他们第二次说离婚。有些心平气和。像一对老朋友聊着从前的好时光,那种感觉,那恩都觉得很奇妙。

那国祥和吴玉芳跟她聊过了,他们说你别冤枉人清水,他不是那种人,他跟顾西辞是纯粹的朋友关系。那恩说:“爸,妈,我俩的事,你们别管。就算没有顾西辞的事,我也不想跟他过了,没劲。安德森正在帮我办出国的手续,办成我就出去,只是,我不放心云朵给她奶奶照顾,恐怕得辛苦辛苦你们!”

吴玉芳还没发火,那国祥发了火,他叫了那恩的名字,他说:“那恩,你这么大了,爸没跟你说过重话,这次我跟你说,你不是小姑娘可以任性,可以由着性子来,你这上有老下有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什么安德森、贾德森的去折腾,那你就别让你的老爸老妈给你看孩子,孩子带走,以后也别回这个家!”

那恩哭着往外走,吴玉芳跟了出来。站在楼下,风很硬,吴玉芳只穿着毛衣,她说:“小恩,当初你要嫁给清水时妈就不同意,可怎么说你都不听啊!这么些年,苦也吃了,累也受了,到现在,你才醒悟过来,是不是晚了呢?小恩,女人过了三十,再怎么不承认也是走下坡,况且,这么些年,清水这孩子人品性格也都还好……”

那恩抱了老妈一下,努力扯出一张笑脸,她说:“妈,天怪冷的,您回去吧,我没事儿!”

没有打车,一路上走过去,车和人从自己身边经过,那恩一直在问自己到底要怎么做,真的要扔掉工作,真的要放弃家庭,独自一个人去德国吗?她真的腻烦了这样的生活。就像一个人踩着棉花奔跑,你用力,却仍然跑不远,甚至所用的力气都被看不到的力量消耗掉了。生活需要一点改变不是吗?如果顾西辞是给这段已然无味的婚姻找个结束的借口的话,那又何尝不可呢?虽然这样有些卑鄙,但这也许是最能让那恩下定决心的借口,没有之一。

付锦绣去了清秀那,云朵在幼儿园。平日里拥挤的家一时间竟有几分空旷。那恩看着窗台上那盆杜鹃,浇水过多,已经烂了根。跟婆婆说过多少次了,不能总浇水,但她总是记不住。那恩把花拔了出来,它斜躺在花盆里,有一枝上竟然有很嫩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