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透明带来的另一个不利影响则是,公众如果对公司极度不了解,也没有情感沟通,遇到负面事件,公众会马上站到其对立面。这一点在互联网进入SNS和微博时代之后尤其明显。正如杨福所说:“别看现在有各式各样的媒介,似乎信息越来越多,其实反而造成某种程度上的注意力稀缺。你不透明,就可能会有两种结果:整个都夸你;另外一种是很容易成为情绪发泄的对象。以前很多人没有发言的权利,但现在微博给人一种表达的权利,就像民主投票一样,信息越来越民主化,尤其对一家不透明的企业来说,攻击会越来越多。百度的公众危机为什么还要扩大?其实它在产品层面或者业务上和腾讯很像,就是不透明,很容易受到攻击。”
也就是说,社会化网络的出现让信息扁平化沟通无障碍,同时也改变了用户的行为。用户不再简单地接受来自企业的直接营销宣传,而是透过网络自我整合的内容进行分析。从企业角度讲,原来只是点对点针对或者控制媒体进行传播的方式已经失效,公司无法完全控制传播的结果,因此它的品牌公关方式就必须“从过去广播式的金字塔结构转向透明的结构。”胡延平说。在他看来,“整个互联网产业里面没有一家企业可以做到战略一开始就是对的,或者写一个公关方案去实行就一定没有错,没有这个可能,一般讲战略实行或公关市场都是一个动态平衡的过程,而且都是开放的系统。这意味着企业品牌公关市场要探索怎么从不平衡里面寻求相对平衡,怎样在沟通时去寻求互相最大的理解,而不是我认为这个道理是这样,或者我坚持的就是真理,我就一定最正确。如何在一个沟通的环境里达成最大的互相谅解,这是问题的关键”。
而且,如果这种不透明继续下去,当公众看到结果已经形成评判时,一切为时已晚。“评判之后你再去辩解,再去强调自己的那套逻辑,这是下下之策。中国舆论偏向同情弱者,你辩解得越多越不好。乳业丑闻中,牛根生辩解很多之后,所有同情理解他的人对他的印象就不如从前了。”杨福说。
吴茂林也表示:“柳传志的联想集团这么多年没有发生大的事故,除了他们特别重视价值观外,他们长期以来还非常注重跟媒体和社会公众的沟通,柳传志总是会把联想最新的进展和变化,哪怕与IBM整合的过程出现问题,都及时跟大家沟通。像一个人一样,平时哪怕经常感冒、生小病,但经常检查身体就不会生大病。而有的人看上去身体特别好,但是突然一下身体垮了,就是因为没有平时的体检。所以企业要注重平时的沟通积累。”
相似的例子是谷歌和阿里巴巴,谷歌现在也是四面出击,从社交网络到手机系统,几乎无所不做;阿里巴巴则有诚信、知识产权、假货等问题。但他们的相同点是做得足够透明,能够被外界所理解,化解危机相对容易。另一位互联网新贵Facebook的CEO扎克伯格则对他的用户说:“历史告诉我们,当决策者和受决策影响者之间能形成公开、透明的对话时,才会有公正的管理国家制度。我们认为这个原则同样适用于经营公司,历史也终将证明这一点,我们期待与你们共同走向这一趋势。”
对此,熊明华也反思道:“我们之前和公众的沟通确实没有一个固定或者常规的渠道,基本上是出了事之后大家来问我们,我们再被动地作出反应。以后腾讯要更主动地跟大家沟通,包括举办新闻发布会,新闻发布会的内容不仅限于大的品牌方面的东西,可能也有产品信息,比如微博的产品怎么做,节奏怎么样,跟新浪的定位有什么不同,我们都会说出来,不再躲躲闪闪。腾讯过去对外基本上不做产品发布会,其实我们内部也想做过,但和公司的传统习惯不太符合,大家觉得互联网产品一开始做得都比较难看,最好不要高调地说,但等做三四个版本出来用户喜欢上了,再去说也没有必要了。微软跟我们不同,微软后年要发布的产品今年就开始说了,Windows2000是2001年出来的,1997年就已经开始大量宣传,它先把用户吸引过来,最后如果做不出来就宣布延迟一下,也没有太大问题。所以,我也希望腾讯学一点微软这样的大气做法,但是目前还是比较低调一点,这跟马化腾的性格有关。”
15) 企业如何建立和外界良性沟通的渠道?
对此,王磊建议腾讯形成固定的新闻发布会制度,就像美国的总统每周都会有固定的白宫新闻发布会一样。“腾讯之所以产品被人诟病,是因为虽然做出来了产品,别人却不知道动机。一个产品在上线之前,如果能有一个新闻说明,并通知给媒体和相关人,我相信会澄清很多误会。这种固定的新闻发布会制度,不需要有多大的规模,可以利用腾讯现有的会议室,就是一个固定的程序、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周期、固定的发言人回答问题。固定的新闻发言人的好处有三:第一,我是公开的;第二,我是开放的;第三,如果有什么问题,首先新闻发言人会接受提问。这样,我相信无论是用户,还是公众和舆论媒体,都会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只有解释得更频繁和清楚,别人才会理解你。”
张鹏则建议腾讯多向外展示产品创造的过程:“腾讯可以向外输出一些很实在的东西,比如产品创新能力。用户觉得产品是个好产品,但是业界并不知道产品的诞生过程是什么样的。现在很多人都聚焦在模式上,我觉得应该在产业中塑造产品能力是非常重要的这一观念。腾讯也有这么多优秀的产品经理,他们在中国互联网业界上应该是一帮有影响力的人,一帮被尊重的人;而且我坚信,中国互联网未来要在世界上有更大的影响力,这群人在市场中展示其产品能力是非常重要的。在这点上腾讯其实可以进行更多的展示,更多地引起整个行业的关注,这样那些被大家误解的或者没有被很好解读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少,而把真正对整个行业有价值的东西凸显出来。”
腾讯员工黄黎明也认为应该用“信息公开”这种方式去消除公众对腾讯的误解:“一是针对一些质疑建立专题讨论,将腾讯网用户纳入讨论范围,并让用户建言;二是通过腾讯网、QQ客户端这两个平台,建立一个长期的产品信息公开机制,将产品的背景、创新点、专利点等尽可能多的纵深信息在不违背公司利益的前提下予以公开,让用户对公司的产品特性有深刻的了解。”
李佩钰则表示,腾讯的高管团队应该学习如何面对公众,和公众进行良好沟通。 “我觉得腾讯、百度这些企业的成长和互联网行业在过去10年的成长息息相关,对于企业家来讲,企业做得这么大了,已经成为了中国最大的互联网企业,他身上就需要有企业家精神。马总(马化腾)提到,自己不喜欢面对公众,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你愿不愿意出来的问题了。”
当然,在做这一切之前,腾讯必须意识到的是,建立良性沟通渠道只是一个必要途径,并不能把这作为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把握住中间的平衡非常重要。正如张鹏所说:“原来腾讯对公关不太重视,现在我们担心公关太受重视,如果把它作为核心竞争力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