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唯有你,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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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们都是异类,我们都没朋友(3)

他们是大学同学,母亲对父亲一见钟情,在那个保守的年代,主动展开对父亲的追求。对这场爱情,母亲记忆犹新,她说父亲始终对她冷冷淡淡,远不像热恋中的男女,但母亲又是父亲身边唯一与他亲近的女性。于是,母亲收起这份敏感的异常,继续沉迷于对父亲的眷恋。毕业那年,她如愿嫁给父亲,过上富庶生活,直至我的出生。那之后的事,母亲再也记不得了。

对一个病人来说,情绪波动过大,并不是一件好事,万幸母亲只记得那段尚且算幸福的光阴。花很长一段时间追忆往事,消耗掉她全部精力,往往在绵长不绝的回忆中,她会渐渐放慢语速,而后缓缓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我趁这段时间出门,把能想到的,母亲日常所需的所有东西尽可能提前准备齐,规整进她熟悉习惯的位置。尽管母亲说她会按时吃药,会照顾好自己,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我仍是不放心。一个月说长不长,一旦心中有了牵挂定会变得漫长。

嗓子不大舒适,好像感冒了,我在门外咳嗽两声后,拎着满满两袋日常用品一打开门,就听见客厅传来不该存在的欢笑声。放下东西,我快步走进,映入眼帘的竟是岳朝歌。母亲坐在沙发上,她俯身面对母亲而站,看见我,直起腰,眉开眼笑地朝我招手:“盛原野,你回来得正好,快来看看,阿姨好漂亮。”

母亲闻声回头,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愉快笑容,带着一丝少女般的羞涩。我一瞬看呆了没有行动,母亲先站起来,笑意不减地来到我面前,将碎落的长发绾到耳后,仰起头,殷切地问:“原野,你的同学手真巧,给我化的妆,好看不好看?”

我这才从她的笑容里回过神,注意到她的确化了一个很漂亮,也很适合她的妆。面色不再苍白,双眼也不再无神,唇间的一抹淡红,为她增添了几分明媚色彩。与疾病纠缠抗争的岁月太长太长,我都快忘了母亲本是一位美丽优雅的女子。

“好看,很好看。”我木愣地回答。

岳朝歌凑过来,双手高举着她的小镜子和化妆品,邀功似的对我说:“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去年公司办化装舞会,我把自己化装成了老太太,没有一个人认出我来哦!”她得意地仰仰下巴,笑看向母亲,“阿姨,您要是喜欢,我再来帮您化,好不好?等什么时候,陪您逛街,帮您挑些颜色鲜艳的衣服。阿姨年轻漂亮,我们往路上一走,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姐妹呢!”

她说着挽起母亲的手臂,亲昵地轻枕母亲的肩膀,宛如她们正漫步街头。不像姐妹,倒像是一对关系亲密的母女。

“好!好!”母亲抚摸着她的手背,责备我道,“原野,你有个这么乖巧的同学住在对面,为什么不早点儿请她来家里玩呢?”

“妈,我——”

“阿姨,是这样的。”岳朝歌朝我眨眨眼,拉起母亲的手,“盛原野是怕我太聒噪,打扰到您休息,所以一直没请我来。我今天算是不请自来,阿姨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以后常来,常来啊!”

“好的,遵命!”

岳朝歌故意行了个庄重的军礼,引得母亲笑意连连。我震惊于眼前的一幕,只会痴痴地看着她们,不知道该说什么融入其中,却体会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充溢胸腔。

之后,岳朝歌又陪母亲聊了很多她的趣事,母亲一直在笑,而我一直陷入似能令人迷醉的浓浓暖意中,不能自已。

我们一同将母亲送进房间。母亲任性得像个孩子,不肯卸妆,迫于无奈,我遂了她的愿。看她带着甜蜜微笑入睡,我心安地离开,岳朝歌跟在我身后,来到我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我郑重面对她,发自肺腑地说:“谢谢。”

盛原野,我今晚不想回家,跟你一起睡,可以吗?

——by 岳朝歌

听见盛原野对我说谢谢,我顿时感觉如释重负。我哪能料到不请自来他不在家,遇到的是他妈妈。

一眼能看出他妈妈是位病人,带着久病之人的那种虚弱和憔悴。似乎她也很久不与陌生人接触,言行间透着点儿拘谨,都不大愿意直视我的眼睛。请我进屋坐下后,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尴尬了好一阵。

我最怕冷场,故意翻书包找手机,眼影盘一不留神掉出来。阿姨帮我捡起时说颜色很好看,我灵光一闪,提议给她化个妆。想不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妆容,能令她那么高兴,连盛原野都看傻了。

一想起刚才盛原野傻乎乎话都不大会说,呆里呆气的样子,我不禁又扑哧笑出了声,围着他打起转,特气派地说:“谢就不用啦,还是来点儿实际的。寒假作业写完了,借我抄抄,合情合理吧。”

他走到床边坐下,没开口先抵唇咳嗽了几声。我走近,很自然地伸出手,探上他的额头:“你生病了吗?”

“不要紧。”他迅速拉下我的手,靠躺进床头,问,“你找我有事?”

他的脸色看起来是不大好,可我一点儿也不想走,大大咧咧赖坐到床边:“首先,我是来向你表示由衷感谢,我的期末考试成绩好得吓我一跳。其次,我还想跟你道个别,下周我要去外地进组拍戏了。你呢,什么时候走?”

“明天中午飞机。”

“哦。”好长时间不能见面,心里难免失落,我无精打采地随口问,“你爸爸家在哪里?”

“B市。”

“啊!”心头蓦地一喜,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异常亢奋地对他道,“我也在B市拍戏!有空你来探我班,好不好?”

“再说吧。”他好像真的累了,也困了,嗓音格外低沉喑哑。

明天他一飞走,我晚些时候再进剧组,即便同在B市,也好像离得很远。他嘴上没有拒绝,可实际上,来看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整整一个寒假都看不到他,好不爽啊!我磨磨蹭蹭站起来,毫不掩饰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恋恋不舍之情。

“那……那我先回家了。”我小声嘀咕,真希望他挽留我。

盛原野没说话,翻个身背对我。望着他侧卧的背影,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走,根本迈不开步子,鬼使神差地又回到床边。

“盛原野,我今晚不想回家,跟你一起睡,可以吗?”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如此大胆地提出这么个恬不知耻的要求。如我所料,他随即翻坐而起,像见鬼一样盯着我,脑门上指不定出现多少条黑线。

“我没说和你睡一张床。”反正脸已丢净,我也豁出去了,指着地面怯怯提议,“我可以打地铺。你知道我有嗜睡症,不管在哪儿都能睡着,而且睡着之后雷打不动,不会吵到你。”

“不行。”他起身走到门口,干脆地道,“我送你回家。”

“我不走!”我也耍起赖,一头倒进他刚才躺过的地方,软乎乎的,还带着他独有的味道,“一个寒假不能见面,我不想走!你家那么大,你随便找个房间睡觉吧,你的床我征用一晚。”

我舒服地闭上眼睛,他没说话,一室寂静,我觉得我快要睡着了,这时听见他颇带无奈的声音再度响起。

“岳朝歌,你要怎么样才肯走?”

我极不情愿地挑起眼皮,他已坐回书桌旁,一手支着头,微微皱眉,无力地望着我。坐直身子,我考虑片刻,说与不说之间又犹豫数秒,起身来来回回踱步,在思量如何启齿。消磨尽了时间和盛原野的耐性,他终于忍不住了,颓败地说:“只要你肯回家,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将手指比在嘴边,我说:“两个要求。”

他都不想理我了,点点头。

“第一,你抽时间去探我班。”

他点头。

“第二,你让我亲一下。”表达不够清晰,我又追加一句,“亲你嘴一下。”绝对不能把初吻便宜给陌生人,给盛原野,我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不后悔。

他惊诧地睁大了眼,相当无语。但我能看出,他心里的潜台词——你怎么又来这套!

“我这部新戏有场吻戏,这可是我的初吻耶。把初吻交给一个我都不认识的人,你忍心?”我蹲到他面前,双眼盈泪。他要是再果断拒绝,眼泪立马啪啪往下掉,不带停的。

盛原野垂首凝视我的眼睛,仍没有说话。

我腾地又站起来俯身靠近他,恶向胆边生,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不答应,我管不了那么多,强吻你……唔!”

毫无征兆,他挺直背稍微抬高头,双唇便划过我的嘴,匆匆而过。我都来不及感受他的嘴唇的温度和柔软,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我呆呆地愣在原地,没从刚刚那弹指间的异样中抽身。等我晕乎乎缓过神,他早已背对我,躺回床里。

“赶快回家,岳朝歌。”

他的声音似乎有细微的颤抖。厚颜无耻的我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不算,我的要求是我亲你,再来一次。

算啦,算啦,得到这个快成一道闪电的轻吻,我打心眼里满足了。和陌生人拍吻戏,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