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百味红楼—《红楼梦》分回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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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五十九大观园“改革”中的矛盾

原著回目:柳叶渚边嗔莺叱燕绛云轩里召将飞符品赏要点:女人吵架,包含着时代的冲突。好看煞!这一回隽永的回目却包含了惨痛的内容。柳叶渚,是大观园的一个风景区,多柳。嗔莺,批评莺儿,莺儿是宝钗的丫头。叱燕,训斥春燕,春燕是宝玉的丫头。第五十六回写到大观园的树木花草是承包给了私人的。这回中,先写宝钗的丫头莺儿,心灵手巧,用柳条子编出了各式各样美丽的花篮,受到林黛玉的称赞。殊不知莺儿这样做损害了承包人的利益。因此,承包人——春燕的姑妈看到这种情况心疼,就批评了春燕和莺儿,还用拄杖打了春燕。偏巧春燕的娘又来帮助姑妈责骂女儿。春燕便到怡红院告状。这一下,闹大了。麝月飞符召将,去请平儿来。平儿没空来,却传来了命令:把春燕娘撵了出去,在角门子上打四十板子。春燕娘一听吓倒了,急忙认错求饶。晴雯坚持要执行平儿命令,幸有宝玉宽容,饶了春燕娘。平儿在这里是王熙凤的代理人。她这样做是为了“杀一儆百”。她说:“但只听见各屋里大小人等都作起反来了,一处不了又一处,叫我不知管那一处是。”看平儿的行动,听平儿的口气,俨然是个二主子;平时的温柔,在这里荡然无存矣!读至此,我为春燕娘一哭!为平儿、晴雯、麝月这班可爱又可恶的“副册”小姐一叹!看女人吵架本来就是一道喜剧性的风景线。看这班可怜的奴隶女人吵架却是一幕喜剧中的悲剧。春燕娘起初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后来听说平儿下令撵走她,打她板子,一下子嫣了下来,好可怜!人啊,你在权势面前是多么渺小!这场吵闹包含着探春改革中的两重矛盾:其一,经济利益和娱乐性质的矛盾:作为一个大贵族之家,大观园中的树木花草主要是供人玩赏的,如今却要它成为产品变出钱来。(塞:可怜!这意味着贵族贾府的衰退;这也意味着这真的是女人的“改革”!)这两者之间便有了差别,有了矛盾。其二,凤姐和探春由“改革”所形成的矛盾:春燕娘帮助姑妈责骂女儿,显然是为了维护大观园的树木花草承包人的利益。平儿如果支持探春的改革,必定要考虑到这种情况,那是断然不会这样处理的。而平儿的身份,是作为王熙凤的代理人的,她的这种态度和对春燕娘的这种严厉的处理,显然是代表了凤姐的意志。这重矛盾的存在是必然的。表面上看起来,王熙凤对探春改革是持支持态度的,其实不然。探春改革中种种措施,是针对贾府原先管理中的种种弊端的。这些弊端,就是王熙凤管理中的弊端。探春理家,取代了王熙凤的权力;探春在管理中表现出来的魄力和才志。这两个方面是必然会让王熙凤嫉妒的。因此,矛盾是不可避免的。凤姐的势力,从本质上看,是贾府顽固派的势力。探春改革和凤姐的矛盾,实质上就是改良派和顽固派的矛盾。顽固派代表着当时贾府势力的主流,也就是代表着大清皇朝封建势力的主流。从这方面来看,探春改革也是注定要失败的。女人吵架,含蕴着时代的冲突。这是《红楼梦》才有的笔法。绛云轩,即怡红院。召将飞符,军事术语。符,是兵符,是古代统率军队的一种命令符号。召将飞符,就是发出命令,召来将军。这是譬喻用法。是指怡红院中的丫环总管麝月,为了处理春燕的娘在怡红院闹事,叫小丫头去传平儿或林之孝家的来。若照晴雯、麝月的意思,是要把春燕的娘撵出去的。幸而平儿采取了宽大政策,得饶人处且饶人,从宽处理了此事。这一回的回目,用了“召将飞符”这样的战场指挥言语,含有一派杀气,暗示了矛盾的激化,为后来“大观园改革”的失败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