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母亲追问道。
“是一家澳洲大学的资料。”芳菲记起这是在蔚蓝死后不久的一个周末，她被旧日同学拉去参加一个澳洲留学展，那时她对一切意冷心灰，就不禁想，既然宁冰说澳洲是清新美丽的世外桃源，如有可能，自己索性也去隐居一阵，就胡乱填了几份申请表。那是一个很义气用事，也很随意的行为，没多久，就被自己忘了个干净。
“你要出国？在北京不是发展得好好的？”母亲急忙问。
“一时心血来潮，别当真，‘父母在，不远行’，嘻嘻。”芳菲一边说笑，一边往自己房间走。突然，父亲凌厉的声音如绳索般把她绊住。
“你给我站住。”
芳菲回转身，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
“真伟大呀，芳菲经理，连你蔡叔都不放在你眼里。还没学会当官，先学会了忘恩负义！”
“你看你，哪有用这样重的话骂孩子的？小菲只是年轻气盛。”母亲说。
芳菲冷笑道：“我比蔡叔懂得什么是恩，什么是义。”
“你还顶嘴，看你这副样子，我就能猜出你是怎么和蔡叔说话的。”这句训斥伴着玻璃杯被砸碎的声音，落入了芳菲耳朵。她抬起头，看着父亲涨得红紫的脸不敢再说话。父亲平日很慈祥，可一但发起脾气，便雷霆万钧，再加上他有心脏病，周围人通常都让他三分。
“小菲呀，这事怨不得你父亲。一来，他和老蔡三十年知交。二来，没有老蔡也没你的平步青云。三来，你父亲公司的生意现在不景气，老蔡正凭关系，帮他拉大客户……”
芳菲的头开始发晕，关系，又是关系！在这个社会里，每个人都貌似有一堆能大展身手的机会，可实际上，没有了形形色色的关系，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是无本之木。自己若不与老蔡同流，恐怕父亲苦心经营的公司都要陷入危机。
“爸，您别生气，让我好好想想。”芳菲柔声说。父亲闻言，情绪稍微平缓了一些，又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话，芳菲只能洗耳恭听。
第二天是周六，芳菲怕待在家里，又要被教训，便索性去了帝豪。
周末的办公室是世上最清静的地方，而清静，正是她此刻最想要的。
芳菲坐在办公桌前，什么也不想干，只是呆呆地打量着自己刚搬入不久的经理室。青灰色的地毯，让人看了就平添抑郁，墙壁上一排排黑色的文件夹，给人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唯有窗台上的文竹和仙人球，传送着一丝生气。她记得，文竹，是蔚蓝种的，那婷婷袅袅的风姿，像极了她本人。仙人球，是自己送蔚蓝的，是为奉劝她，多些锋芒多些刺，免得因柔弱而吃亏。然而，蔚蓝终于还是柔婉地来，又柔婉地去了，而自己心中的刺，也几乎被岁月拔光。
“怎么，周末加班？”一个冷而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凌远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立刻跳入眼帘。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加班，路过这里看见大门敞开，就进来了。”
芳菲苦笑一下说：“我没那么敬业，来躲清静而已。”
“哦？有烦恼。”
芳菲叹口气，把昨天与老蔡和父亲的对话都和盘托出。
凌远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说：“到楼下咖啡厅聊吧！”
芳菲应着，心里却在思忖，自蔚蓝走后，凌远似乎总刻意避免走进这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