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还记得，那是在和凌远喝“小二”、把臂谈心后的第三天，她刚进办公室就接到老蔡的电话。
“董事长马克现在刚好有空，我们现在去他办公室，讨论一下公关部下一步的工作。”
芳菲挂上电话，心绪烦躁，这些人，真是步步紧逼。多少年了，他们对这个主管花钱的大部，完全插不上手，这下，可有机会大显身手了。她为自己泡了杯茶，却没心思喝，拿起电话，却不知打给谁，总之，是磨蹭到不能再磨蹭，才去了马克的办公室。
老蔡早到了，看着姗姗来迟的芳菲笑着点点头，自从她答应把美食节的广告交给他引荐的公司后，他对芳菲的态度又一如从前。
芳菲落座后，他们的讨论开始了。她越听越心凉，越听越心烦，他们岂是真关心公关部的工作？所谈的无外乎是酒店的宣传片要重做，网站要重新设计，宣传册要重印，当然，做这些都必须通过与他们关系紧密的公司。
半晌，芳菲才小心翼翼地问：“这些不用和凌总商量吗？”
“他从前什么事和我们商量？”老蔡说罢忙不迭地挥手。他的动作，让芳菲联想到赶苍蝇。
“可，他问起来，我怎么解释呢？”
马克说：“这倒是个问题。如果你说是我们指定的，他一定反抗到底。”
老蔡说：“这也没什么难的。你就一口咬定，是你货比三家作出的选择。”
芳菲心中冷笑，想，真有你们的。好处你们拿，充其量让我分一小杯羹，可一旦出差错，你们就会把责任全撂在我肩上。她望望窗外，天灰蒙蒙的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她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在空调房里，连想吸几缕新鲜空气都是奢求。
“行，我再想想吧！”她不想违心答应什么，但，饶她聪明过人，此刻除了拖延也无计可施。
马克说：“不要拖太久，我们要尽快提升酒店形象！”
芳菲无语，半低着头，盯着脚下的地板，脑海中却出现了无边的沼泽。到底，她有没有办法绕过这片泥泞，还是只能拖延进入沼泽地的时间？
回到办公室的芳菲，无精打采，找了个文件看，却半天不知所云。此时，门突然开了，她匆匆瞥了一眼，并没看见有人走进来，心下暗自奇怪。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阿姨，吹泡泡。”她四下寻望，这才发现，一个三岁左右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拿着一只镂空的勺形玩具，和一瓶覆盖着雪白泡沫的溶液站在那里。
“丽丽，怎么这么不听话，快出来。”同事小李赶到门口歉意地说，“经理，不好意思，孩子今天低烧，没送幼儿园，打算一会儿带她去医院。”
芳菲笑笑说：“你不是马上有客户要见吗？就让她在这里玩儿吧。”
小李听了，笑着道了谢，走了。
芳菲索性关上门，专心致志地陪起了丽丽。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凌远的秘书：“芳菲经理呀，你现在忙吗？”
“非常忙。”
芳菲不假思索地说。
“哦，那过一会儿再说吧！”
芳菲挂了电话，回头再看丽丽，这小丫头，已经吹出了一个硕大的肥皂泡。她的眼神那么清澈，紧紧盯着那个晶莹的球，仿佛这是世上最重要的东西。突然，“啪”的一声，肥皂泡破灭了，丽丽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屈地说：“又没了。”
芳菲忙道：“不怕，”便取过镂空的小勺，沾上肥皂水，迎着窗外的阳光，吹了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泡泡。
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芳菲一扭头，看见凌远正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外。芳菲立时僵住了，此时，一串串闪着七彩光芒的“水晶球”，把屋子点缀得有如梦境。